白水江漫笔

白水江漫笔

○王小静

你要了解一个人或一种事物，必须走近它，去看它，去听它，去感受它。

过去，我和大多数陇南人一样并不了解白水江自然保护区，尽管它离武都不远，但在我的印象里它只是一个存在符号，很陌生，很遥远，凭想象和点点滴滴不经意的接触，猜测是广袤的原始森林加上许多知名不知名的植物、再加上大熊猫和其他一些野生动物，仅此而已。其实，在我心里，这样的地方远离尘嚣，而且丰富宁静，值得向往。

前不久，因参加市文联和白水江自然保护区联办的金秋笔会，有机缘走进白水江自然保护区。他像一位神交已久但未曾谋面的老朋友，在滔滔的白水江边牵住了我的手。我怦然心动，且有着一些神秘的渴盼。这是一个在我面前全然崭新的世界。

刚踏上进林上山的路，姿态各异、色彩斑斓的树和层层叠叠、绵延不断的山便吸引了我，正如想象中的那样，一步一景，景景相连。滔滔林海，天籁阵阵，如梦如幻，令人忘返。我们是与这块生命圣地有缘的人，因为我们和深秋少有的阳光一起来到了这里。绕过一道道由山石树木构成的自然屏风，穿越了几圈泥泞山道，穿越过一段人工开凿的类似于峡谷的通道，便来到了一段非同寻常的山路上。这段路的坡度差不多有60°，我相信我们同行的队伍中，很少有人见识过这样的路。保护局的同志在前边矫健地走着，说，这儿本来有路，是由于去年的暴洪，找不到路了。天啦，他竟然说这儿有路，这哪里是路啊，山溪恣意地撒着欢子，调皮地在长满绿苔的石头上东跌西撞，仿佛要想尽办法，在你的眼前展示一番。已经有雪落在石头上、草丛里，不时有队员遭险受惊，队员们个个身上挂满了泥水和草屑，简直就是一次爬雪山过草地的惊险演绎。在这段路上，我已经没有了欣赏风景的心情和余力，十二分的小心以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爬”山上。

到了这段路的顶端，每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待我缓过气来，才发现这儿比较开阔，路边有一个简陋的亭子，亭子里队员们东倒西歪的，上山时的精气神荡然无存。说实话，爬这段山路的艰难是我前所未有的体验，我不由得把敬佩的目光投向了保护区的同志。他们的工作场所就在这一望无垠的原始森林里，他们年复一年要走遍茫茫林海的每一个角落，他们要采集所有的植物标本，要统计保护区野生动物所有的种类和数目，要保护动物们的安全和健康，要保护这里的一草一木。森林，就是他们热爱的家园，动物就是他们亲爱的朋友。他们中有的同志，从参加工作起就再也没有离开这里，青春、生命、荣誉都紧紧地和这里的山山水水连在了一起。一代代白水江人，默默奉献，勤奋耕耘，用自己辛勤的汗水和智慧，来报答国家对生态与环境工作的期待与厚望。

在大自然的怀抱里，人才能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灵魂的存在。我们每个人在这种身心俱在的时刻，常常会做一些人生价值和选择的思考。保护区的工作是那么的枯燥、寂寞，环境是那么的艰苦、偏僻，有些工作如巡山或工作调查，常常还会遭遇野生动物的袭击或者恶劣天气的困扰，如此繁荣的市场经济，如此喧嚣的山外世界，白水江人的选择是为了什么？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挚爱这份事业？局长黄华梨的一句话给了我一些启示，他说，一个人一辈子能做成一件事就很不容易了。噢，他们是为了一种坚定的人生信念，为了生命中一份崇高的留守。守住生命家园，给后代子孙一个绿色簇拥、生态和谐、健康幸福的未来，就是他们整个生命唯一的事业。

大家歇息了一会儿，又开始行动了。终于，我们来到了大熊猫生活的海拔区域。这里长满了好几种大熊猫爱吃的竹子，有的地方你能明显地感觉到大熊猫刚刚来过的气息，恍惚它就在哪一丛竹子后边看着我们。我非常期待有大熊猫能突然出现，但是又觉得得来太容易的话，便会减轻心中对她的喜爱和渴盼。留一份遗憾和念想在心里，这块人间仙源对我才有持久的欲望和吸引。

大自然真是神奇得很。“路转溪桥忽见”，柔美可爱的小溪才欢跃而去，迎面又有一群水的精灵，浩浩荡荡，齐头从山崖上跳出，在阳光白云的映照下，终于放飞了自我，一展她嘹亮的歌喉，在山谷中奔腾而下，飞流不息。这银练飞悬奔泻的神奇美景，震撼着所有目睹她的人。我放开全身所有的汗孔和毛细血管来吸收大自然的芬芳与养分，山林的独特馈赠以及“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舒展，使自己一阵阵地莫名激动。

下山的路舒服极了，走在厚厚的天然地毯上，感觉特别奢侈。这儿的树都没有长粗，差不多一样的粗细，却各有着自己独特的造形，个个身披绿茸茸的苔藓，快落山的夕阳偶尔会从树缝里照进来，更是营造了一种氛围，对，就是童话世界，就是童话舞台。这些生长了若干年，永远也没长大，却自己长了一身华丽外衣的不知名的树，一两枝或一簇簇构成了一幅幅奇诡的图案，她的遒劲婉转，曲折昂扬，不正是我们这些舞文弄墨者所苦苦追索而得不到的境界吗？很显然，她不年轻的生长经历，曲折的生命历程所修炼出的生命图腾，和我们历尽艰辛、熬白双鬓、痛悟人生也别无二致啊。任何美的创造，无论是大自然所赋予的还是艺术所磨砺的，都包含了岁月的积淀和漫长的求索，虽说是自然天成，却也是百转千回，得来殊为不易啊！

三天的活动很快结束了，我们在保护区管理局领导班子的热情欢送下，逆江而上，踏上了返回武都的路。白水江幸福地流淌着，日夜不知疲倦，为了奔向大海的梦想，也为了身边这些热爱自然的人们……

原载《开拓文学》2010年第4期

王小静，女，陇南市文联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