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电话

父亲的电话

2010级15班　常贤军

高二了，学习紧张而又充实，却也不给人缓步的机会。时间总是紧凑地向前碾压。

似乎是很突然地，发觉好久没跟家里通电话了。翻开手机，竟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我有些纳闷，会是谁呢?

“查看”后才知道，原来全是父亲打过来的。两个是前两天的，一个昨天，还有一通就在不久前。我更疑惑了:现在已经是晚上近11点了，父亲不是早该睡了么?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

这样想着，正准备拨电话回去。这时，手机微微颤动，一看，是父亲。我急忙接起电话，贴在耳边，电话那头正说着:

“……呃，怕是又不在旁边，接听不到吧。是学习太忙吧，我的孩子?没事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最近过得好不，缺钱用么?对了，这天转凉了，要注意保暖呢!虽然听你说过学习时间紧，但不管怎样，早饭要吃好哦!鸡蛋很有营养要吃啊。晚上不要学习的太晚，注意休息，这样才有充足的精力……”我无法插话，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继续沉默着。

“安心学习啊，家里一切都好。人家说读书苦，读书累，确实是。可是再苦再累，再有困难，咱也不怕。有句话说得好啊: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我相信你，儿子，一定能克服这些困难。……最近和你联系少，因为米厂里也挺忙的，有时加班到挺晚。知道么?昨晚加班，下班后，给邻居带一袋大米。天黑着呢!一只手里抓着把电筒，自行车上驮着大米，就这样往家去。到村里小路上的时候，嘿呀，可真就差点儿连人带米歪到旁边小池塘里去啦!……哈哈，还好还好!……哎，怕是人老了，不大灵活喽!……”

我仍旧沉默着，心情复杂地听着。我想，他在向着他想象中在听的我或者某个代表着我的什么而滔滔不绝。我没想到平日里很少言谈的父亲竟会如此细腻地倾诉内心。

“……嗯，那就这样啰!我只想要你知道，在你苦学的同时，你的老爹也在工作并且记挂着你啊……”末了，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他“终于”结束了这番“自言自语”。

在这期间，我始终紧紧握着电话，似乎是唯恐与电话的那头断了音讯、错过这场触动我心弦的内心独白。我感动于那细腻的关切、那细小的牵挂和淡淡的哀伤。甚至，那叙述中琐碎的细节，也如晶莹的玉石般在我心头跳跃。

然而，父亲的“叙述”也让我感到对父亲浅薄的了解。我竟如此“大意”:每次月假回家，可曾在意父亲眉宇间洋溢的喜悦?而当返校时，可曾注意到父亲目光里的慈爱、不舍与希冀?

我很惭愧，而且不安。刚刚我竟没有说点什么，哪怕一句话对父亲来说也是一点安慰吧。然而我终究是没有说。可是，这样是不是更好呢?尽管父亲希望我懂得他的关切、信任和希望，然而在刚刚的情况下还是不希望任何人的介入吧。有时，“独角戏”也因“独角”而富意蕴美。一个人的感情世界里，是很难容得下别人的，无论是谁。

这天夜里，似乎很可惜，竟一夜无梦。

第二天晚上，几乎同样的时间，父亲又来了电话。仍在我的沉默中:

“呃，学习很忙吧?最近好么?今天天气不坏呢!至少比预想中的好呵。考试了么?学得吃力么?没事的，只要你尽了自己的能力，就一定行!哦，早饭……”

还是那相似的话语，那些关心、牵挂和淡淡的哀伤。

“……还是要注意身体，别感冒额。哎，孩子，你可知道你老爸这‘傻傻的’自言自语呢……嗨!”

不知为什么，我按捺不住了:“爸，我在!”我几乎是叫喊着，接下来的是一阵过分的沉寂。我似乎觉得做错了什么事。良久，才有一个哽咽的声音说:“哦。咳咳……你在呢，我以为……呃——还好吧?”

“嗯!”我重重地答应着，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立即补充:“我很好，爸，你呢?家里都好么?”“好，都好……那就，那就这样，你早点休息啊，那先挂了啊……”

“哦。”我答应着，我还想说点什么，却似乎什么也不必说，就这样吧。只是，父亲的局促让我感到更加不安。我的贸然应答打破了那如流水缓缓而过般的宁静的倾诉。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我再也没有了纯粹倾听的机会，与父亲的通话变得“公平”。

正默想着，突然发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的数字仍静静地跳跃着……奇怪，父亲竟没有挂电话。会是忘了?不会，他一向认真，也不容易忘事。会是故意的?因为不忍心、舍不得?

一颗冰凉的液体滑落，“啪”打在屏幕上，化开、模糊。我想，我没有哭，那是……

(指导老师:刘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