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日本说英语

我在日本说英语

吃了多年的文字饭，一走出国门，我却成了文盲。

记得刚到东京那天，前来接机的日本财团的工作人员发给我们每人一张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消费卡，说是以备大家不时之需。在东京的最后一天逛原宿街，我不小心与其他同行者走散了，一个人东游西逛，蓦然想起那张消费卡还没用掉，而次日就要去广岛了，万一其他城市不通用就浪费了，于是决定就地消费。可自己不会说日语，怎么跟售货员交流呢？迟疑了半分钟，心一横：我就不信花不掉钱，大不了说英语。其实我的英语水平也很蹩脚，特别是口语。

走进一家超市，我举着消费卡朝收银员晃了晃，嘴里蹦出一个单词：“Shopping?”

那日本女孩定睛看了看，莞尔一笑，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相抵，其余三根指头伸直，手语加英语回答说：“OK!”

就这样，一个中国人和一个日本人用第三国语言沟通成功。我心头一喜，笃悠悠地在超市里转来转去，寻寻觅觅。其实我没有明确的购物目标，仅仅是为了把消费卡消费掉而已。几分钟后，零零碎碎的小食品装了半篮子，估摸着已经超过卡里的钱数了，就走回到收银台，递上消费卡，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额日元，摊在手心里，让她取。那女孩笑吟吟地接过消费卡，再从我手里挑了两个硬币，找给我一个更小额的硬币，哑巴交易就这样成功了。

另一次是在饭店吃自助餐时，我突然想上厕所，四顾周围懂日语的同伴，大家正津津有味地对付着盘中的美食，这会儿拉人家去帮我翻译“厕所在哪儿”岂不是大倒胃口大煞风景？我无奈地走出餐厅，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没有找到目标，只好用英语问走廊里的一个服务员：“Where is W·C ?”

岂料，那日本人指着走廊的尽头，用生硬的汉语回答：“向左。”

我顿时对他生出几分敬意，一个饭店服务员，居然听得懂英语又会说汉语，好厉害啊。早知道他懂汉语，我何必扬短避长搜肠刮肚拼凑英语呢？

还有一次更搞笑。离开日本的前一天晚上，日本科学协会的一位常务理事特地从东京飞抵大阪来为我们送行，他跟我们每一个人握手道别，说几句得体的客套话。轮到我时，他可能以为我不会日语，就用英语问：“Can you speak English?”

我说：“I can’t speak English.”

话一出口，立马意识到自己辞不达意。我的本意是自己英语水平很差，无法顺畅地交流。但话已出口，词已穷尽。对方莫名其妙地望着我，肯定是在纳闷了：你明明会说英语，却用英语表达自己不会说英语，开什么国际玩笑啊？好在边上懂日语的同胞理解我的意思，直接用日语帮我解了围，对方恍然大悟，继而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