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峨眉山

重游峨眉山

1997年8月底到成都进行国际贸易课函授，课毕，为成都经贸委干部作世界贸易组织学术报告。报告结束，接待单位邀我们夫妇出游峨眉山。我们先到乐山市，观览大佛，品尝美味的三江鱼。然后驱车到峨眉山脚下，住进经贸委培训中心。陪同的同志告诉我们，我们住的房间，外经贸部吴仪部长曾经住过。

翌日早晨3点，服务员叫醒我们，乘车前往峨眉山。近4时，我们来到山门。门前已来了许多车辆，一些老乡拿着军大衣出租，每件10元人民币。我们来时已多穿了衣服，没有租用。

5时，开始进山，天下起了雾。我们车亮着前灯，围着山道曲折上山。7时，天已放亮，我们来到雷洞坪停车场。过雷洞坪山道，乘坐缆车，经胡孙梯、三道拐，过七天桥，来到真身塔。

出了索道站，大雾迷漫，冷风袭来，感到寒冷。我们顺着山道前往金顶。山道两边有铁链扶手，上面密密麻麻挂着连心锁，系着红布条。几位老乡肩上、手上站着小猴。它们脖子上拴着细铁链，顽皮机灵，飞快抢走游客给的吃食，但顺从地与我们合影。

我们来到金顶。寺庙为古典建筑，金碧辉煌，铜瓦红壁，拱顶翘檐。殿内供奉普贤王菩萨，铜像庄严肃穆。众多游客，肃穆虔诚，跪拜进香，烟雾缭绕弥漫。殿外的空地上有一巨大金佛，佛身高近50米，通身金碧辉煌。

我们来到观景台，四周大雾，能见度极差，看不到周围景色，普光殿也是影影绰绰。但可模糊地看到险绝的舍身崖。它上部突出，中部凹进，四周和下面是漫漫雾海。我带老伴到舍身岩，要老伴待在那里，急速跑回到观景台，为舍身崖上的老伴雾中轮廓留影。

我们下山路过雷洞坪。山道在雾气下湿漉漉的，十分滑溜。山道两边有小店铺，临岩建筑。这里猴子很多，大小不一。如人高的大猴端坐在房顶和树杈上，注视着来往的游客，浑身黑黝黝，有些瘆人。小猴在店铺房上、树杈上不停地跳跃戏耍，发出尖叫。有些中等个的母猴带着小猴挡在山路上，向游客讨要吃食，还翻看游客的背袋和提包。一只猴子竟把一位中年女游客裤子扯破，吓得她惊叫起来，引得其他游客惶恐不安。

我们从雷洞坪来到万年寺。到一宾馆吃午饭，品尝峨眉山特色美食。其中有雪磨芋、叶儿耙、三合泥、凉粉和肉包谷耙。雪磨芋是峨眉山僧人的传统食品。磨芋收获后，掩埋于冰雪中冻结后，内部形成许多小孔，烹蒸时易入味，质地变得松软，入口味鲜，香而不腻。

饭后，天下起小雨。我们冒雨参观万年寺。它建筑恢弘、壮观炫丽砖，殿内的大象整修完好。游客络绎不绝，寺前有许多滑竿等待游客雇用。

我们来到清音阁，坐在一个阁亭上，在细雨霏霏中，观赏峨眉重要景点“双桥清音”。往高处看，瀑布从上而下，玲珑精巧的楼阁居高临下；中部是丹檐红楼的接御；中心有二亭，亭两侧各有一座石桥，形如双翼。令人惊异的是右桥下的流水是黑水，左侧桥下流水为白色。两水汇流后，经过近10米高的落差，落入碧潭，冲击着潭中状如牛心的巨石，浪花飞溅，激起阵阵薄雾，发出轰鸣的涛声。从上到下，好似一幅融瀑布、碧潭、亭阁、飞桥于一体的画卷。

参观双飞桥后，驱车回成都。回程路上，同行者觉得时间短，又下雨，有些余兴未尽。他们知我来过峨眉山，要我谈谈感受。我给他们讲述了1967年游逛峨眉山的情景。

1966年10月底，“文革”高潮迭起，学校停课闹革命，全国开始大串联，外地师生到北京，北京师生到外地。我和一个同学，两位哈尔滨师范大学老师结组，从成都乘火车到峨眉山脚下的唐山铁道学院，住在临时搭起的简易的接待室。接待者告诉我们，前些日子来的红卫兵很多，要上山破“四旧”。嘱咐我们上山带些馒头，遇到猴子给它们吃。翌日，我们出游峨眉山。

在晴空朗日下，我们步行上山。沿途人烟稀少，林木茂盛，溪水很多。我们首先来到万年寺。寺庙恢弘，有殿宇五重：山门、弥勒殿、砖殿、巍峨宝殿和大雄宝殿。僧人很多。明代修建的砖殿内供奉普贤骑象的铜像。大象高大秀美，上驮普贤王像。大象肚子下有一个大口子，下面散落着一些经书。中午在僧人食堂吃斋饭，都是素食，清新可口，每人只收5分钱。

过十里经蒲公庵到华严顶。入内休息，遇一老僧人，告诉我们当年蒋介石游峨眉到金顶的戒严情况。从山脚到金顶，五步一个卫兵，身穿黑衣，面朝山路。蒋介石乘滑竿，从殿庙前山路上山，戒备森严。事后，才知是蒋介石前往金顶。

傍晚来到洗象池，庙宇临绝岩建造，惊险巍峨，雅肃多余辉煌，传说是普贤菩萨为白象洗浴的地方。僧人说，秋天以前，猴子成群来到庙门口，等待游客供食，晚间离去。里面住有许多学生，吃过晚上斋饭，大家聚集在一个空佛堂内。天气阴冷，有人找来树枝，堆在一起点燃。大家边烤火，边聊天，唱革命歌曲，讲笑话。午夜后，大家散去。因为人多，住宿条件很差，寺庙提供的棉被很少，几个人和衣挤在一起，共盖一条被子。

我睡不着，跑到院子里观赏月亮。时值阴历月中，一轮明月悬挂苍穹，周围群山沉寂，深秋凌风，萧萧瑟瑟，月光如水银，洒满庙院，处处冷辉。我有些心旷神怡，记起苏轼名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翌日，我们上五里雷洞坪，山道上没有店铺，也未遇到猴子。山路崎岖难行。天门石山道很陡，几成70度，旁边有铁链；登上前一石阶人的脚跟可触到后登石阶人的头部，登上几个石阶，我们就扶铁链休息一阵。在石阶尽头，有大片原始森林，冷杉居多，风力很大；冷气袭来，我们登阶时的汗水变得冷冰冰，吐气变成雾气。

下望群山已小，山峦呈波浪状，起起伏伏，上面浮着薄云。向上望去，一片银色世界，白色雾沥结成朵朵树挂。湛蓝的天空下，隐隐见到阳光照耀下的金顶庙宇。我们奋力登山，终于来到金顶。

金顶庙宇恢弘，错落有致。万佛阁雄伟庄严，悬挂在楼顶的古钟庄重。大殿内供奉诸多神像，中为普贤王菩萨。僧人众多但很严肃，没有香客，殿内壁画很多，显得空荡寂静。

我们前往舍身岩处。它背倚山崖，有近10平方米的平台，前面有石栏，下面云雾漂浮，见不到底，望去眼晕。

我们前往金顶近处千佛顶和万佛顶处，路上有一高大的气象站。它们是峨眉山的最高处，海拔3 000多米。四周群山俯首，万壑争流，玉宇清澄。下面是苍茫的云海，如雪白的棉絮，光洁厚润，不时飘动。

回到金顶接待室，我独自趁机到金顶华寺内部参观。庙宇内陈设高贵、华丽、讲究，文物历史悠久、珍稀。僧人告诉我当年蒋介石住过的地方。我们谈得比较投机，还给我讲述了“舍身岩”、佛光、“圣灯”和万佛阁撞钟的趣闻。

“舍身岩”是舍身跳崖的地方。有人身患疾病、失意、失恋等，产生自杀念头。他们先到此台看佛光，然后从此处跳向岩下深渊。

佛光多出现在天气晴朗的下午2点到4点之间。当金顶睹光台下方弥漫着雾气时，人背对着太阳，让阳光从身后射来，台前下方的雾幕上，会出现一个彩虹般的光环，中间浮现出他的身影，并且影随人动，形影不离。即使有众多游客同时观看，各人只看到自已的身影被光环笼罩。佛光每年出现70多次，阴历11月到翌年二月，天气多晴朗，台下有雾市，容易出现。

“圣灯”又名佛灯，在金顶无月的黑夜里，在“舍身岩”下面，常会出现漂浮的绿色光团，从一点、两点形成千万点，似繁星闪耀地跳跃，在黑暗的山谷中飘忽不定，被人们称为“万盏明灯朝普贤”。这种现象极为奇特，解释不出原因。

万佛阁撞钟很有讲究，常撞击108次。晨暮各敲一次，每次紧敲18次，慢敲18次，不紧不慢再敲18次，如此反复两次，共108次。其含义是应对全年月节气而来，即12月，24节气、72气候（5天为一候），合为108次，象征一年轮回，地久天长。佛家说，击钟108次可消除108种烦恼与杂念。

最后，我对两次进山，作了比较。第一，看到的自然景观变化不大，但因季节不同，天气不一，自然景观有不同的情趣。实感“一年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妙趣。第二，寺庙格局有变化，特别是金顶寺庙变化很大。第一次来时，没有空地上的金顶金佛。原来的寺庙被大火烧掉，重修的寺庙与原来相似。第三，这次看到众多的猴子，上次没有看到。第四，这次上山坐车直到雷洞坪，还有索道缆车，中间有些景点没有看到。上次是步行上下山，用去三天时间，景点看得仔细，印象深刻。第四，这次游客多，景点内摊铺多，商业气息浓厚，僧人喜笑颜开。上次整个景区肃穆，看不到店铺，寺庙内僧人表情严肃和无奈。第五，上次可能因为“文革”关系，游客和香客看不到，但红卫兵多，寺庙内冷清和沉寂。这次游客众多，寺庙院里烟雾缭绕，有些喧嚣；殿堂里面进香跪拜者多，香味浓厚，在捐钱声中，磬声阵阵。

（1997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