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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年忆枣红马

时间:2023-01-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伤愈后的枣红马彪壮起来,浑身闪着油亮的光彩,令人喜爱。维族年轻人焦急起来,抢过我的马鞭,一下子蹦到我的枣红马背上,猛挥几鞭,我的枣红马长啸一声,急速飞奔追去。后来,他被追上来的维族年轻人从马背上拽到枣红马背上,他骑的马也停止了狂奔。维族年轻人看到我,夸说枣红马比他的马“雅可西”。要追上它,实在不易,真是难为了我的枣红马。早晨起来,我到马圈一看,愣住了,枣红马不知去向,留下的,是别的马。

马年忆枣红马

今年是马年,勾忆起我与枣红马的往事。

1958年,在“教育为无产阶级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教改声中,我和其他一些同学,历半个多月,于7月来到西北边陲新疆特克斯县土畜产公司,组织少数民族捕捉活麝鼠。集中后,由别的同学把它们运往新疆以外28个有湖泊沼泽的省市放养。放养地方畜产公司收购成麝鼠,以其皮毛做女式大衣出口,赚取外汇。

由特克斯县到基层组织少数民族捕捉麝鼠,我们的交通工具就是马。这里地广人稀,路上长满没大腿的杂草,加上路途遥远,不骑马根本不能下去工作。为此,县土畜产公司建有一个大马圈,内养10几匹马,其中有一匹马为公司陈经理专用,其余为公用马,公司干部外出办公,谁用谁骑。从7月到11月离开特克斯县期间,我学会了骑马,还学会骑不备鞍子的光马,还敢与少数民族赛马。前后骑过5匹个头不等、毛色不一的马。工作一天,大部分时间是在马背上,马成为我工作的助手,对马逐渐产生了亲情。

1958年11月,上级通知我们,在大雪封路前,我们要回到伊犁土畜产公司。11月中旬,我们坐在拉羊毛包卡车顶部离开特克斯县,车行近一个小时,停在一个村口等人。这时,我听到马的嘶鸣,从车上四下观望,忽见不远处一匹枣红马拴在那里,我内心一动,赶紧从车顶上下来,跑到它的跟前,一看,这不是我骑过的枣红马吗?!它见到我,用前蹄刨地,喷起响鼻,两耳摆动,活跃起来,眼内流露出一种深情。我抚摩着它的脖子,梳理它的鬃毛,发觉它瘦了。一会,骑它的人来到,原来是特克斯县土畜产公司的一位少数民族干部。他告诉我,这匹马“雅可西”(维语“好”)。我跟他道出了我与马交往的原委,然后与马和他告别。我上了车,马一直注视着我,车启动后,它扬起头,传来几声凄凉留恋的哀鸣。在泪水中我默默地注视着它,为巧遇而高兴,为离别而惨然,往事浮上我的心头。

有一次,我从特克斯县要回乡下工作时,到马圈找我来时骑的黑马。它已被人骑走,只剩下这匹马在圈里。它高大,浑身枣红色,鼻梁有一白道,长长的鬃毛,十分彪美。我纳闷,这么好看的马,没人骑。我走近一看,眼前的景象令我吃惊。它的脊梁背中部,有碗口那麽大的伤口正在溃烂,一群苍蝇叮在浓血上面。我赶忙跑去问陈经理,马背怎么烂成这样?他说,这是共用马,大家骑时不精心,可能备鞍子时,把沙石子隔在了马背上,人一骑,把背磨破了,骑的人再不管它,时间一长,就溃烂了。烂得厉害,不能再骑时,他们就改骑我的没病的黑马走了。圈里只有这匹马,我也只能骑它下乡了。我问,能不能治好,他说,马比较皮实,搽搽盐水,呆上几天就好了。我赶紧找来盐,沏成水,用药棉花沾上,给枣红马清理伤口,然后,又敷上药棉花。过了两天,果然见好。再等了一天,圈里还是这匹马,我乡下还有要紧工作要做,不能再多呆了,更不忍心疮口刚一见好的枣红马,又被人骑走。这样,只有我骑它了。而我又真不忍心骑它,于是从县里下乡,我牵着它在街上走,街面上的少数民族不知内情,指指点点地笑话我。出了县城,能不骑,我尽量不骑;不得不骑时,我跟它说话,要它忍痛。到了工作地,尽量牵它到离住处较远的水草丰茂的地方吃草、饮水。陈经理的话果然不假,十天之后,马背疮口愈合,但是却留下了白花花的疮疤。伤愈后的枣红马彪壮起来,浑身闪着油亮的光彩,令人喜爱。它是一匹良驹,跑得快,走得稳,只是牙口多了,到了壮年后期。每当给它备鞍上路前,我都要精心地清理马鞍和马背。备鞍时,它摇头摆尾,打着响鼻,眼神里充满着欢快。我骑它上路也有点美滋滋的感觉,与别人骑马上路时,它总是抢在前面带路、上船和过河。有两件事,加深了我们的亲情。

一次,我骑着它回到乡下住处,为抄近道,我想直接跨过一条小河到达对岸。河不宽,也就10多米,但河底到岸上要登陡坡。马鞍后面带着两个铁丝编的捕捉麝鼠的笼子,一半沉侵在河水里,对马加重了压力,几次登岸,前蹄总是登不到岸。为了减轻它的负担,再次登岸时,我决定用左脚踩住岸边,再跨下马鞍上岸。当我左脚抵住岸边,全身要跨过马鞍上岸边时,可能马感到背上轻快,往上一用劲,马鞍子前端突出部位撞在我的生命之门,我翻倒在河岸上。在揪心的剧烈疼痛中,我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醒了过来,我身体上方的枣红马低垂的头在注视着我,见我醒来,它的双耳向上竖起,浑暗的眼睛变亮,马尾摆动,神情有些活跃。我忍痛站了起来,只见它下半身挂着泥浆,湿漉漉地往下流,麝鼠笼还挂在马鞍后边,显得十分狼狈。我安慰它,我没事,不怪它。因伤痛,我上不了马,只好牵着它缓缓地来到住处,找来水和刷子,为它洗清。此后几天,它失去了往日的欢快,默默地驮我上路,流露出一种内疚之情。

另一次,我和另一位同学回到养马场住处。正值少数民族赶羊群前来为羊洗药澡,赶羊的少数民族见到我们,十分友好。其中一位维族年轻人,向我的同学说,你的马“雅可西”,他的马更“雅可西”,不信,你骑骑。我的同学好胜,骑就骑。他一上马,就给了该马一鞭子,只见这马,猛地窜了出去,越过为羊洗药澡的大锅,冲入玉米地。维族年轻人焦急起来,抢过我的马鞭,一下子蹦到我的枣红马背上,猛挥几鞭,我的枣红马长啸一声,急速飞奔追去。过了半个多小时,我的同学骑着枣红马,维族年轻人骑自己的马归来。同学的脸上涮白,有些惊魂未定。他心有余悸地告诉我,维族年轻人的马跑得太快,他有些发毛,也不知如何让马停下来,只好听天由命。后来,他被追上来的维族年轻人从马背上拽到枣红马背上,他骑的马也停止了狂奔。维族年轻人看到我,夸说枣红马比他的马“雅可西”。我再看枣红马,浑身让汗水湿透了,显得疲惫。我看得出来,为了追上那匹狂奔的马,它用尽了气力。我从养马场要来草料喂它,奖励它救我同学的善举。后来得知,维族年轻人骑的马是“玻璃眼”马,是赛马场上的佼佼者,是维族“钓羊”游戏的能手。要追上它,实在不易,真是难为了我的枣红马。

但是,好景不长。一天,我从乡下赶回县里开会,十分劳累,倒下便睡,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马的嘶鸣。早晨起来,我到马圈一看,愣住了,枣红马不知去向,留下的,是别的马。问别人,都说不知道谁骑走了。我真懊悔,怪我睡得太死,没能把它留下。等了两天,还不见它的踪影,我只得骑另一匹灰马下乡工作。但我一直牵挂着枣红马,总想再能见到它。返回伊犁路上的巧遇,总算了却我的心愿,但它的影像却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

(2002年5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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