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们永远在一起

母亲，我们永远在一起——记房山疾病防治控制中心蔡培生

母亲是生命的缔造者，是生命的保护神。母亲的爱是那么博大，母亲的爱是那么纯朴，母亲的爱是那么细腻，正是如此丰富的母爱哺育着我们成长。我们是多么希望能够永远享受着这世间独有的温情，我们又是多么希望能够回报给母亲更多，更多。

——题　记

一

2003年的春天如期而至。

蔡培生和往年一样，陪着老母亲出门踏青。每当看到青青的小草和嫩嫩的花苞，母亲的脸上都会流露出一丝笑意。这一幕让蔡培生想起了2002年夏天，一家人外出游玩的时候，在一处荷花塘边，老母亲看见一朵朵可人的荷花时的笑。

母亲是一个开朗而且很容易满足的人，她从不要求子女们为她做这做那。蔡培生是长子，深知母亲的艰辛，对母亲也是格外的孝顺。他在房山区疾病预防和控制中心工作，因为经验丰富、工作业绩突出，成了单位的业务骨干，工作自然也忙了许多。但他总是想方设法抽时间陪母亲说说话、散散心，只要一有休息时间就陪着母亲赏花、看风景。

母亲患有高血压和冠心病，自打前年父亲去世以后，母亲的精神和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了。2002年夏天，母亲眼底动脉出血使得右眼失明、左眼视力不到0.1，疾病剥夺了母亲唯一的爱好——赏花。

蔡培生仍然十分留恋母亲看到荷花时的笑容，虽然母亲的视力已经不能让她把心爱的荷花仔仔细细地看个遍，他还是决定今年夏天休假的时候带母亲到白洋淀的荷花大观园去看各式各样的荷花。

二

2003年3月25日，房山区疾病防治与控制中心副主任张士卿首次在全中心大会上通报了北京市发生“非典”的情况。凭着20多年流行病防治的丰富经验，蔡培生预感一场防治疫病的战役很可能就要打响。

“非典”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疾病，它不像麻疹那样可以应急接种，也不像肝炎那样有快速的检验方法，更没有特效的治疗药物，预防的方法只有靠控制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保护易感者。由于“非典”病毒是冠状病毒的变异株，几乎所有年龄段的人群都没有抗体，这就意味着房山区81万人口都是易感者。身为疾病预防控制的医务人员，蔡培生肩上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晚上，蔡培生回到家，妻子何卫华正在做饭，母亲在客厅拾掇前些天蔡培生为她买的几盆花。一看蔡培生回来了，母亲赶紧叫他：“培生，快看！这盆花又长新骨朵儿了！”蔡培生走到跟前，看了看花骨朵儿，新生的美丽的事物总能让人感到愉悦，说道：“真漂亮，还是老妈有花缘！”母亲满意地笑了。

吃饭时，在房山妇幼保健院工作的妻子说：“今天我们单位通报北京也有‘非典’了，市里人多又杂，要不让咱儿子回家住一阵子！”“从学校到家两个小时的路，你就不怕他路上被传染了？你就放心吧，学校会有安排的。”儿子蔡赫在北京上学，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吃过饭，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联播》又在播出广东“非典”防治的进展情况。前几天，还只是把这类新闻当作一般的消息来看，想不到 “非典”这么快就悄无声息地侵入了北京。

三

4月，一年中少有的几个风和日丽、气温舒适的月份之一，人们很喜欢在这时候外出，去感受春天的勃勃生机，让春天和煦的阳光褪去冬日残留在身上的慵懒。2003年的4月，每天几近3位数的“非典”新发病例让人们足不出户，昔日拥堵不堪的马路上只剩下稀稀朗朗的人和少有的几辆车，旅游景点没有了万头攒动的人流，只有绿树鲜花对着天空无聊地摇摆。

北京出现“非典”病例后，房山区疾控中心便立即进入紧急状态，成立了疫情报告组、预防消毒组、热线咨询组、指挥部专线组和疫情指挥部等9个工作机构。蔡培生被指派到疫情指挥部工作，指挥10个疫情处理队，兼任第一疫情处理队队长，主要负责二级以上医院及重大“非典”疫情的流调和发病地区的消毒。

4月16日，房山发现第一例“非典”病例，疾控中心便接连不断地接到疫情报告，蔡培生带着疫情处理队员奔波在发现疫情的医院、乡村和社区之间。他们经常是刚刚结束一处的流调消毒工作，就立刻赶往下一个工作地点。安心吃顿饭、踏实睡一觉已经成为奢望。连续十几天的超负荷工作，蔡培生只睡了十几个小时的觉。

4月23日，蔡培生许多繁忙日子中的一天，上午接到岳各庄卫生院一例疑似病例报告，蔡培生带着3名疫情处理队员迅速赶到了现场。

对病人或疑似病人的流调工作除了要有不怕被传染的勇气外，还要耐心、细心、专心，留意每个线索，深挖所有可能的传染链，因此，流调工作十分繁琐，每次工作都要在四五个小时以上。在做完岳各庄卫生院疑似病人的流调工作后，蔡培生和队友们把病人居住过的集体宿舍周围的环境进行了彻底消毒。

刚刚离开卫生院，蔡培生的手机响了：“蔡队，妇幼保健院发现一例疑似病例，请您马上处理！”“妇幼保健院！”蔡培生想到了妻子。在火速赶往妇幼保健院的路上，蔡培生和妻子通了电话：“卫华，我们最近挺忙的，也没有时间回家看你和老妈，你们都好吧？”“我们挺好，你放心吧！就是从下礼拜开始我就要去发热门诊了，半个多月不能回家。老妈怎么办？”“你别担心，安心工作吧！老妈的事我再想办法！”挂了电话，车子也驶进了妇幼保健院的大门，他们背起消毒药具，拿着流调图表找到了疑似病人的病房，开始了细致的流调工作。

妇幼保健院的工作刚刚结束，蔡培生又接到了良乡医院的疫情报告，完成良乡医院疑似病人的流调工作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蔡培生疲惫不堪，已经是一天水米未进了。可他没有一点儿食欲，只想找个地方躺下睡上一小会儿。

他拖着沉重的双腿上了楼，走进临时宿舍，床是两张办公桌拼凑的，被子是一件军大衣，虽然条件很简陋，蔡培生还是很快就睡着了。他梦见自己带着母亲来到一个无边无际荷花塘边，刚要为母亲照张像就听到有人喊他：“蔡队，蔡队，快起来，又有任务了！”蔡培生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四

4月24日，疾控中心接到岳各庄卫生院报告，上中院村接连出现3例“非典”病例，蔡培生立即带领第一疫情处理小分队调查、处理。蔡培生本打算今天联系一个保姆或是老家的亲戚帮忙照顾母亲的，可是任务太紧了，只好再放一放，他给家里打了电话：“老妈，这几天好吗？等我忙完了就回去看您。”母亲在电话里说：“培生，我挺好的，你放心！我看电视上说这‘非典’挺厉害的，你可得注意呀。”听到这儿，蔡培生心里一阵酸楚。他知道，一个近乎双目失明的老人独自一人在家怎么能生活得好呢，母亲这样回答是为了不让他分心。

上中院是上方山脚下的一个幽静的小山村，人们几乎想不到“非典”会光顾到这里，这里的村民还都不知道“非典”是怎么回事，只是听说搞不好就会死人，村民们都吓坏了。当蔡培生和队友们来到上中院的时候，家家大门紧锁，街上空无一人，连声狗叫都听不到。

蔡培生深入到病人和密切接触者家里，经过周密的调查得知，村里一个在海淀区某饭店打工的姑娘感染了“非典”，回家后又传染了弟弟和母亲。农村医疗卫生条件差，如果不立即采取措施，很可能会大规模流行。蔡培生立即对病人及密切接触者采取紧急隔离措施，安排队员对周围环境细致消毒，通过电话将村里的情况向中心领导做了详细汇报。中心领导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商讨预防措施，作出了调查全村所有居民的决定。

蔡培生带领6个疫情处理队在上中院村迅速开始了全面调查，又发现了5个发烧患者和6名密切接触者。

上中院村不大，可村民居住得很分散，有时要走一段山路才能到另一家，蔡培生和队友们背着沉重的消毒药箱，套着厚重的隔离服穿行在山间小路。村民们没见过这种架势，想调查点情况，叫开村民的家门就得做不少工作。蔡培生和同事们在山里整整忙了两天。4月26日零时起，上中院村和被污染的岳各庄卫生院被依法实施了隔离。

五

打了很多电话，照顾母亲的人一直没有找到。因为“非典”缘故，雇不到保姆，山里的亲戚又不愿出来。蔡培生天天都为母亲的生活牵肠挂肚，可是他的工作对房山81万人民实在是太重要了，他一刻也不能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他每天都要给母亲打两个电话，问问昨晚睡得好吗，药吃了没有，中午吃的什么，只能以此来弥补心中的歉疚。

每次蔡培生外出处理疫情时，只要时间允许，总要给母亲打个电话，请她到大门口来。他在大门的栅栏外，母亲在栅栏里，说上几句话，母亲能见上儿子一面心里就能踏实些。母亲因为想念家人，学会了打电话，每晚的房山新闻是她必看的节目，一看到穿隔离服的人，母亲就会在第2天的电话里对儿子说：“培生，妈昨天又在电视里看见你了！看你没事，妈就放心了！”

5月16号，蔡培生到良乡苏园小区检查“非典”联系卡，打电话给母亲，母亲站在阳台上，他站在阳台下。他对母亲说：“妈，天气暖和了，给您做的那套新衣服该拿出来穿了。”母亲说：“我今天就穿上。”没想到这是蔡培生和母亲面对面说的最后一句话。

5月20日早上7点，蔡培生从良乡发热门诊赶回疾控中心开紧急会议，9∶20分会散了。蔡培生正准备回发热门诊时，手机响了，是妻子何卫华。她回家时发现母亲躺在厕所里，口吐血沫，大小便失禁，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妻子已经叫了妇幼的急救车。蔡培生得到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母亲不是冠心病发作，而是高血压脑出血，一点儿也不能耽误。他立即给良乡医院打电话简单说明情况，院长马上带领一组抢救人员赶到他家。蔡培生将工作移交给第二梯队队长后，赶到良乡医院，看到母亲躺在抢救室，昏迷不醒，他的心都碎了，连声叫着：“妈，妈……”但是母亲什么反应都没有。医院采取了各种急救措施，却未见丝毫效果——因为脑内出血面积过大，已形成脑疝。良乡医院脑外科主任决定，开颅还可能有一线希望，蔡培生强忍着悲痛，在手术意见书上签了字。母亲进了手术室，蔡培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那红色的警示灯，他在心里默念：“妈，您一定要挺过去，我还要带您去看荷花呢！”

时钟在嘀哒嘀哒地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场的人都捏着一把汗，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手术室里出来一个护士，对蔡培生说：“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两点钟进手术室，七点多母亲被推出了手术室，整整5个小时，可对于蔡培生一家人来说就像过了1个世纪。

当天夜里，蔡培生在监护室里守护母亲，心里默默地为母亲祝福……第2天中午，病床上的母亲突然呼吸急促，病情骤变，尽管医护人员采取了各种急救措施，但终究是回天无力。下午6时20分，母亲永远地走了，蔡培生的心被重重地击碎了。

遗体告别的这一天，母亲安详地被鲜花簇拥着。疾控中心的干部、职工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为这位平凡而伟大的母亲送行。天上下起了雨，似乎在为这位母亲没能等到儿子凯旋的那一天，没能等到上大学的孙子回来再享天伦之乐而惋惜。蔡培生安葬好母亲后，为母亲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妈，等我们战胜了‘非典’，我再来看您！”他擦干悲痛的眼泪，重又返回了抗击“非典”的第一线。

六

6月，全市的“非典”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蔡培生和疾病防控战线上的战友们度过了最严峻、最艰难的时期。6月19日，蔡培生来到了母亲的墓前，为母亲带来了最喜欢的荷花。他坐在母亲的墓旁，仿佛过去坐在母亲身边一样，把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和对母亲的怀念娓娓道出。未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没能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为老人尽孝是蔡培生一生的遗憾和痛楚。

但正是因为有无数个蔡培生这样的疾病防控人员的忘我工作，我们才能取得抗击“非典”的胜利，我们也将获得最终的全面胜利。我们相信，逝去的母亲也会为我们的胜利而感到欣慰。母亲，将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本文与李艳合写，刊载于2003年专辑《高扬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