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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青山上,没浸着他们的汗水

时间:2022-01-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于清造林始于1984年,那年他57岁。我敢说,住在下中院村外半山腰上的、没有文化的普通农民于清,当时肯定没有听过这首歌。25年前这里曾住的几户人家,早就先后搬走了,只有于清一家至今仍住在半山腰上。600亩山场种满了树,于清并不歇心。每年秋后,于清都和家人割出五米宽的防火道。为了防止火灾,于清一家又开始了一项更艰巨的工程。

情系青山——记北京市劳动模范于清

在北京西南房山区,有一座以“世外桃源”、“幽燕奥室”著称的旅游胜地——上方山国家森林公园。这里林深似海、古木参天、奇峰险绝。上方山脚下有个下中院村,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站在山腰上,顽强地挺立着他那微曲的脊梁,仰望着郁郁葱葱的上方山,那眼神充满了深情和自信。他,就是以植树造林绿化荒山而闻名的北京市劳动模范于清。

于清造林始于1984年,那年他57岁。记得当时在中国歌坛上流行着一首由女歌手田鸣、张西珍演唱的歌:“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栽一棵留下一片阴凉,我栽一棵留下一片荫凉。也许我们尝不到果实,也许我们乘不上阴凉,即使那样又有何妨,即使那样何必惆怅。”

我敢说,住在下中院村外半山腰上的、没有文化的普通农民于清,当时肯定没有听过这首歌。可是,他却以对青山绿树的挚爱和真情,用自己执着的行动诠释了这首歌的深刻内涵,使它更加动人,更加长久地留在人们的心底!

于清的家离下中院村5里路,这里被群山环抱着,要不是山下边环山公路上时不时地有汽车驶过,真好像与世隔绝一般。25年前这里曾住的几户人家,早就先后搬走了,只有于清一家至今仍住在半山腰上。因为离村远,至今也没有通电。前年,经区林业局长的多方奔走,才安装了一套太阳能发电设备,可一赶上连阴天,储存的电量没了,仍然要靠油灯照明。

在吃大锅饭的年代里,种树不是于清的责任,他只能跟着被“大拨轰”。当时也搞植树造林,可是,春天栽下树以后,人们又去忙别的活儿,树就没人管了,天旱、羊啃、火烧,栽的树能剩下几根树橛儿就不错了。这样年复一年,植树不见树,造林没有林,大片的山场依旧是荆棘丛生,杂草蓬蓬。于清心里着急:“山里人不能祖祖辈辈靠打荆条、割荒草过日子!”伴着农村改革的春风,1984年3月,他终于签到了1份承包荒山造林600亩的合同书

早春三月,地还没化通,于清就和大儿子、小女儿背着树苗、扛着镐上山了。山上栽树要比平地难得多,有时候一镐下去,碰到石头上。胳膊震得生疼,刚刚初中毕业的小女儿桂红,没干几天胳膊就肿得抡不起镐了,可看到快60的老父亲栽得那么起劲,她咬着牙坚持下去。爷儿3个每天天刚亮就走,太阳落山才回来,渴了喝口山泉水,饿了吃块干饽饽。下雨了,别人往家里跑,他们往山上跑——雨天栽树更爱活。雨太大了,就躲在石崖下避一避,然后接着干。没有雨衣,也没有雨鞋,一天下来满身泥水。进家后,让老伴端一盆清水从头上浇到脚下——既洗了衣服又冲了澡。

那么大的山,那么陡的坡,那么多的杂草荆棘,平常人走上去都要出一身汗,他们却一天天从不间断。一镐一镐地刨,一棵一棵地栽,小女儿桂红的一双球鞋不到两个月就磨穿了底子,于清的一把钢镐不到一季就磨秃了尖……

十月金秋,是收获的季节,他们栽下了75000棵侧柏树苗,绿化了350亩荒山。第2年,他们又栽下了55000棵,完成了600亩的绿化任务。600亩,13万棵,哪一块山石上没留下他们的脚印?哪一棵小树上没浸着他们的汗水?

栽树的当年,于清忍痛卖掉了家里的20多只羊,从此断了自家的一条生财之路,因为要管好树,就必须禁止放牧,他要从自家做起。

他每天都别着小烟锅儿,围着山场转一圈儿,像检阅队伍一样。小树歪了,扶起来踩实;被草遮住了,把草拔掉;见有人上山放牧、割条子,他一改平时的笑模样,跳着脚跟人家嚷嚷。老伴胆小怕得罪人,就劝他:“别老跟人家干架,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于清说:“我没那么多好词儿,好好的树让羊啃、牛踩还能长吗?”

600亩山场种满了树,于清并不歇心。他觉得自己还有力量让更多的荒山变绿。秋天,爷儿几个四处采集树籽;冬天,他带着家人挖出了20多平米火炕,像育白薯秧那样育树苗。这样育出的树苗当年就能栽种,而且成本也大大降低。他用这些树苗又继续绿化着荒山,还支援了其他单位和个人。

于清的美好愿望在一步步实现,他高兴,每晚都和家人围坐在油灯下,唠叨着以后的光景。然而,他的美好愿望却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那是1986年4月的一天晚上,风有五六级。一家人刚刚睡下,就觉得屋里很亮,开始以为是月亮照的,可细一听,在“呼呼”的风声里夹杂着柴草燃烧的“噼啪”声。“是山上起火了!”于清“腾”地坐起来,几步冲到门外,见山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他眼前一黑,腿一软,“扑通”坐在了地上。孩子们呼喊着把于清搀起来,他稍一清醒就拿起工具向山上冲去。孩子们有的随着父亲上山,有的回村里叫人。于清的老伴患有甲状腺亢进和美尼尔综合症,此时也拖着病重的身子向山上奔去。山路坎坷,杂草丛生,她深一脚浅一脚,摔了不知多少跟头,用了1个多小时才到了救火的人群中,趴在山上只顾喘气了。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又是早春季节,要扑灭山火谈何容易。大火烧了多半夜,整整吞噬了500亩种满小树的山场。500亩啊,于清一家人的心血和汗水!看着焦黑的山场上,一堆堆余烬冒着缕缕青烟,一棵棵原本碧绿的小柏树只剩下一根根黑黑的小树橛儿,于清的心碎了,孩子们落泪了,老伴的病加重了……

下一步怎么办?老伴说:“栽树受累又费心,别干了,我这身子骨儿还能熬几年?等树长起来,我早入土了。”孩子们劝:“爸爸,歇心吧,咱受的累不少了,我们干什么都比栽树强。”乡亲们也说:“树烧了,没人怪你,火烧坡草长得旺,多养点儿羊现得实惠。”于清却有他的想法:“树烧了,我心疼,可话说回来,干点儿事能那么容易吗?上方山的树都说好,那是一天长成的吗?那是老祖宗费尽心力多少辈子才给咱们留下的。这树我还得种!”

于清又上山了。老伴儿生气,不给他做饭,孩子们抱怨不再上山。可于清照常栽他的树,天刚亮就走,晚上才回来,竟饿着肚子干了1天。毕竟是老夫妻了,老伴儿心疼了,烙饼摊鸡蛋还蹲上半瓶二锅头;孩子们都孝顺,不忍心看着老父亲一个人受累,又跟着上山了。

又是一个十月金秋,爷儿3个在烧焦的山坡上洒下了一遍又一遍汗水,500亩山场重新披上了绿装!

山连着山。在于清承包的600亩山场周围,还有大片的荒山,短不了有人放牧、割草,一年中总有几场大小山火。每年秋后,于清都和家人割出五米宽的防火道。但若遇大风大火,树仍有被烧的危险。

为了防止火灾,于清一家又开始了一项更艰巨的工程。他们采来一块块山石,靠着肩扛、手抬,围着600亩山场垒防火墙。平地垒墙都不容易,何况是在山上,一家人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

从十月金秋到春节,墙垒了一半。按老伴儿的心气儿:爷3个劳累1年应该好好歇几天,过个松快年。可于清的大儿子偏偏和父亲对了脾气——闲不住,大年初一就要上山。老太太不同意:“大年初一就干活不好,一年里都是受累的命。”儿子怕妈生气,就想了个主意:“我出门放3个‘二踢脚’,如果都响了,说明咱一年顺利,我就上山。如果不响,我就在家呆着。”说完就出了门。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乒乓”、“乒乓”的爆竹声,3个“二踢脚”没响完,儿子就跑上了山。老母亲气急了,追出门又是喊又是骂,可儿子的身影却越来越远了。

于清和孩子们迎着刺骨的寒风,在山上一块、一块地垒,防火墙在他们的手下一米、一米地延伸。

到1987年4月,经过半年多的艰辛,一道平均宽50厘米,高80厘米,连绵6华里的防火墙终于垒成了,就像一道长城在山上蜿蜒起伏。6里长,谁见了不赞叹:于清一家把对山、对树的真情融进了每一块石头!

于清造了这么大片林子,人们准以为他该多么富有。可是,到过这个家庭,与他的家人接触了解之后,你会知道,他们20年来过的是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的艰苦生活。

他家的住房,最老的已近百年,最新的也60多年。房屋的摆设也很陈旧,最贵重的恐怕就是刻着“北京市劳动模范”字样的景泰蓝奖杯了。

儿女结婚,早就时兴陪送电器了。可于清的3女儿1989年春天出嫁,家里只送了两床棉被和两只已用了22年的木箱。小女儿桂红也曾经到良乡、北京做过工,可她惦记着终日辛劳的父母,惦记着山和树,没干多少天就回来了,一直陪伴着父母干了13年,直到快30岁了,自己的侄女高中毕业回到山上接了班才出嫁。

于清除了在山上种松柏树,还在山的四周种上了红果、杏、核桃、梨。柏树苗可以自己培育,果树苗就需要购买。当年,光红果树苗就要几千块钱。每年春天,于清先赊一部分树苗栽上,然后再靠老伴养猪卖钱还账,可是往往不如所愿,到年底也还不清帐。卖树苗的三番五次上门要钱,一家人说好话,陪笑脸,管吃管喝,可来人不见钱就是不走,只得东拼西凑借钱还贷。

为家里的日子,于清的老伴没少和他吵架,可于清自有他的准主意、照常栽树、看山。老伴常对来人抱怨:“他栽树,一家人跟着受累,我也往里搭钱,这些年每年养5头猪,要搭进4头猪的钱。你说,我们一家子图什么?”于清总是“嘿嘿”笑着:“一家人跟我受罪。”

图什么?栽树所受的苦与累难不住他,无情的大火吓不倒他,艰苦的日子动摇不了他,于清到底图什么呢?

今年秋天的一场大雨过后,伴着山水“哗哗”的渲泄声,我跟着已经77岁的于清,在他的孙女陪同下,又一次走向他承包的山场——大羊圈南岭。好不容易攀上了山顶,我极目望去,大山已经被浓浓的绿色遮住了,一株株当年栽下的侧柏已经长到四五米高,有镐把粗了。它们在山石间倔强地挺立着,像在展示那与生俱来的坚强性格

于清告诉我,他们全家已经在1000多亩荒山上栽满了树,每年还要完成林业部门交给的造林任务。他这把年纪已经干不了太重的活了,就成天围着山场转,护林防火。

山顶上,我指着一棵棵侧柏对于清说:“当年合同书上写着,这树30年后80%归个人,20%归集体。现在20年已过,再有10年这树就有8成归你了,到时候你可有一大笔财产了。”于清挺了挺那已经弯曲的腰,注视着不远处的上方山,许久,缓慢而深沉地说:“人哪,就不明白,再过10年,我都快90了,恐怕早死了,要树还有什么用?可话又说回来,这树没出咱下中院,没出咱中国!”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再过几十年、几百年,山上柏树成林,山下果树满园,跟上方山连成一片。后生晚辈们到林子里玩,吃着我种的山里红、香白杏,我就是躺在地底下,也乐!”那话语,那神情充满了向往,充满了欢欣。

于清,这个没有文化、普普通通的农民,他的理想也许并不远大,只是想为后人留下点什么。但作为一个农民,这还不够吗?

山,绿色的山。在浓浓的绿色中,映出了一点点、一片片的红色,老人告诉我那是山丹花。花,鲜红鲜红的分外醒目,把整个青山装点得更加绚丽,更加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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