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省剧团的壮举

一个小省剧团的壮举

——记宁夏京剧团“沿黄河万里巡回演出”

这是我国戏剧演出史上的一个壮举：2006年5月16日到8月27日，宁夏京剧团用100多天时间跋涉3万多公里，在黄河沿线10个省区巡演89场（含宁夏13场），向沿线60多万名观众弘扬了京剧艺术、宣传了保护黄河的意义、展示了宁夏的风采和魅力，同时也收回110万元的演出成本费，取得了社会效益、经济效益的双丰收。自治区副主席张来武在欢迎他们凯旋的会上激动地说：“你们一路辛苦，载誉归来，我要向你们敬三杯酒！”

“你们敢把剧团拉到天津，我佩服你们的胆量！”

说这话的是天津市文化单位的一位负责人。他的这句话，是对前来联系演出事宜的宁夏京剧团团长阎凤亮说的。话里既含有对一个边远落后地区的京剧团敢于万里巡演的惊讶，又暗示了这类演出的风险。

是的，这是一次充满着风险的跨省演出：不可预测的因素太多，而已知的困难就够人头疼的了。团长阎凤亮和剧团的其他负责人对此是有清醒认识的。阎凤亮向记者算了一笔账：60多人的演出团拉出去，每天吃住的费用就要六七千元，每场演出的补贴也要五六千元。演出出动大小4辆汽车，花费不小。其中，仅一台流动舞台车每百公里耗油就要150元！

要不亏本演出，何其难！

京剧演出市场不景气，这是不争的现实。一个偏远地方的京剧团能创造奇迹吗？它的市场号召力能有多大？它的观众能有多少？外地观众能接受京剧，能接受宁夏京剧团吗？

河南省一位剧团团长问阎凤亮：你们一场演出要收多少钱？阎凤亮答：“我们每场要收1万5，这是我们演出的成本。再少就要亏本了。”那位团长马上说：“那你死定了。我们每场演出只收两三千元，联系演出还很困难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宁夏京剧团的“底气”何在？

“只有走出去，才能变被动为主动”

宁夏京剧团的“底气”，来自于去年的成功改革。

同全国不少同类剧团一样，宁夏京剧团也曾坐等观众上门。结果，越等观众越少，越等市场越萎缩。虽然强力维持，每年演出场次仍然少得可怜，有的年头竟降到10场以下。去年，他们推行全员聘用制等一系列改革，变“坐等”为“上门”，主动送戏到学校、厂矿、军营、工地。孰料，这一“送”，竟“送”出了158场，找到无数知音，收回80多万元，闯出一片新天地，探明了剧团的出路。

铁的事实，让他们看准了：只有走出去，才有生路，才能找到市场，才能变被动为主动。

在2005年改革取得成功之后，他们的信心更足了、目标更明确了：走出宁夏，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寻找发展空间、经受磨炼、提高水平！

他们决定沿黄河进行万里巡演。这个创意具有多重意义：不仅弘扬京剧艺术，而且是送戏到基层；不仅宣传保护黄河、促进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而且宣传宁夏的风土人情、建设成就。因此，此举不仅得到宁夏有关部门的支持，而且得到中央有关部门的支持。中宣部文艺局为此专门向沿黄河各省市自治区发函，请各地给予支持、配合。

宁夏京剧团更是进行了充分准备：用4个多月时间新创和重排了5台不同风格的剧目，以适应不同观众的需求；精选了380块展板，全面展示宁夏的魅力和保护黄河的知识；提前维修保养车辆，做好后勤保障；制定严格制度、纪律，确保演出顺利进行；为每一位演职员办理了保险……

团长阎凤亮说，这是一次充满风险的行程。但是，因为有中央和地方有关部门的支持，有去年改革的成果和送戏上门的经验，我们还是有勇气冒这个险！

走出去，他们“底气”十足；走出去，他们从没有这么坚定、豪迈、义无反顾！

“没想到京剧还可以这样演、演得还这么好看”

虽然有中宣部文艺局的支持、事先也做了充分准备，但他们在联系演出时还是经常受挫。

由团长阎凤亮亲自带领的先遣队，比大部队提前10天出发，为的是摸查线路、联系演出、落实场次。由于有些地区情况复杂，联系演出便一波三折。有时离大部队到达只剩3天时间了，演出场次、地点还没有落实。一口回绝的，表面应付的，推托转移的，都大有人在。有人一听说他们来自宁夏，又是演京剧，就没有兴趣，没有信心了。

有一次，他们到某省会城市联系演出。当地有关负责人肯定地告诉他们：你们的戏没有人看。阎凤亮爽快地说：“那我们就举行一场慰问演出，请领导们看戏，分文不取！”结果，演出人山人海，盛况空前。领导们深受感动：“没想到你们的戏有这么大魅力！”他们当即决定：给剧团支付15000元的演出费。宁夏京剧团也很慷慨：那我们就再加演一场，不再收费！

在当地不配合的情况下，他们就自己联系演出。其中，有两个省的12场演出，就是在当地的安排之外，由他们自己主动联系的。许多演员至今还记得他们到煤矿、社区演出时的感人场面，观众最多时竟超过3万人。

京剧在天津具有良好的群众基础，京剧票友水平也很高，曾有京剧名角被喝倒彩的事发生。因此，宁夏京剧团一到，有人就替他们捏了一把汗。演出偏偏不顺：头一次在天津湖滨剧院演出，就遭遇一场大暴雨，但还是有100多人冒雨前来。第二天补演一场，观众竟增至800多人。有位老京剧艺术家，在看了他们的大型现代音乐情景京剧《红绿灯·斑马线》之后，激动地走上舞台，握着演员们的手说：“没想到京剧还可以这样演、演得还这么好看！”

有一位观众泪流满面地看了这场演出，拄着双拐走上舞台，对这台贴近生活的戏表示称赞。原来，他是一起车祸的受害者。后来，演出移师北京，他又赶到北京再看一场。演出结束时，他把自己为演出创作、请书法家抄写的诗郑重地送给剧团，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在阎凤亮的办公室里，记者看到了这幅精心保管的作品。

就这样，宁夏京剧团在黄河沿线各地找到了知音，培育了戏迷。

万里巡演，也让沿线各地艺术团体感到震撼：一个小省区的剧团，竟能完成这样的壮举！

“锻炼了队伍，看到了希望”

宁夏京剧团巡演的时候，正是一年中天气最炎热的季节。面对各种困难和考验，所有演职员都表现出过硬的本领、良好的作风。炎热、蚊虫、疾病、水土不服，时时缠绕着他们，但却没有影响他们的演出。

为了节省开支，他们一直坚持住便宜的住所，从不计较条件好坏。有时，一间屋里竟挤住了四五个人，闷热难挨，但大家默默忍受。

每场演出前后，全团上下一起装台、卸台，搬运道具，分不清谁是领导、谁是主角，大家都变成了装卸工。那熟练的动作、过硬的功夫，常常激起围观者一片掌声。

每场演出结束，演职员们纷纷拿起笤帚清扫：还场地一个清洁、不为演出留下一点遗憾，是他们不变的信念。

每到一个城市，年轻演员都忙着到当地京剧团拜师学艺、充实本领。而剧团领导则登门求教，了解情况，探寻京剧发展之路。

尽管仅汽油和过路过桥费就花去20多万元，尽管有些演出场次入不敷出，但回头一算，整个巡演还是收回110万元，除去各种费用，他们挣回了全年的工资。

而最让阎凤亮等剧团领导们欣喜的是，这次万里巡演，锻炼了队伍，看到了希望。

在阎凤亮团长的办公室里，记者看到了国务院对台办的公函。原来，宁夏京剧团正着手创作反映两岸亲情的京剧，国台办对此表示支持。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将与台湾的艺术家合作，到海峡两岸演出。

阎凤亮说，有了这次巡演的经验，有了这支经受了考验的队伍，我们有信心走得更远！

（原载2006年9月14日《光明日报》二版头条）

八千里路云和月　黄河上下荡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