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又闻虾子香

八月又闻虾子香

早晨起来，活动以后，到菜场转转，捎点小菜回家。在菜场里，又闻到了昔日的虾子香，使我想起了儿时的浓浓乡情。

记得，我儿时很喜欢吃虾，是因为虾没有骨头，味道又鲜美。我家里有五兄弟，数我最小，每每我的哥哥们钓来或者捉来的虾，母亲必放在酒盅内，锅里一蒸，便摆在我的面前，供我独享。后来我长大一点，也跟着哥哥们去钓虾、捉虾，在屋旁的园地里用撬掘条小蚯蚓，再弄一条小竹竿，小竹竿头上缚上一条线，线端再缚上钩，将蚯蚓套在钩上，人伏在埠头阶上，窥见埠头的石洞里有没有虾须翘在洞外，或者虾的大钳伸出洞外悠闲地觅它的美食。遇见到这种情况，我便把钩、线一起放下水去，放在它的大钳旁边，它一忽儿便将钓钩钳进嘴里，会美滋滋地吃起来。等一会儿，我只要轻轻地把钓竿举起来，一只虾儿便会活蹦乱跳地被我捉住了。待我再长大一点，才知道不仅河里有虾，海里也有虾，而且是白虾。

《余姚六仓志》、《酉阳杂俎》载：“虾无肠，余谓无肠而多子，子老则放，随潮簇拥。土人拦网于涂，潮落牵之。到八月东风潮，虾涎净尽，子红，冬、春皆不及也。”这就叫做牵虾子。《浒山志》载：“海虾，白色；河虾，带青。一烤而熟，自饶隽味。或椒酒醉之，或曝作虾干并佳。”在这一季节里，我们家乡常能听到“卖虾子啰——喷香盐虾子来——鲜虾子”的叫卖声，跑出家门，准能在道地中央见到放着两只黑乎乎的虾子桶，一头搁着一条扁担，桶的一边系有一只盛蛋的箍笼，另一边系着一只盛米的布袋，桶沿上还挂着一只木勺。卖虾子的通常是一位海头人。头上戴顶麦秆草帽，肩上搭条旧毛巾，用木勺撂撂桶里的盐虾子，不时地向围看的人群炫耀自己的虾子喷香、透鲜。没有钱，还可用鸡蛋、米等兑换。因为盐虾子既可作小菜，又可当酱油用，所以每户人家都会买一点，有的拿鸡蛋兑，有的拿米兑。因农村文化程度低，不会算账。我父亲曾讲过一个笑话，叫做“三八廿八虾子一木勺”，口里算错了三八廿八的口诀，心里觉得便宜了自己，就给人家加上一木勺的虾子，便就公平了。

虾子，有鲜的和盐渍的。鲜虾子可以炒炒吃；当然，鲜，可就是吃不长，要臭掉，所以大多买盐虾子吃。农村有一种独特的吃法，秋收以后，农民田头地角种的芋艿收获了，农民每家每户家中，到处都堆满了芋艿。洗净，在饭锅里一蒸，剥掉带毛的皮，在喷香的盐虾子中一蘸，既可下酒，也可下饭，而且味道相当不错。现在，不少饭店和宾馆，还把它当做传统菜，作为宴宾的高级菜肴，很受顾客的欢迎。

我家人口多，母亲用鸡蛋兑的咸虾子是一碗常菜。父亲还规定我们：吃咸虾子的筷子，只能直笃，不可横挑，蘸一蘸，放在嘴里啧一啧就够了。我今天回忆起来，真是只有一点咸味，哪能尝到虾子的味道。现在餐桌上的咸虾子，仍保存着原有的风味，我在饭店偶有吃到，也曾回忆儿时的啧筷头。

虾子是杭州湾南岸的特产，历史悠久，是杭州湾南岸百姓餐桌上佐料、常菜。宋梅尧臣《送韩志正宰余姚》诗句云：“鱼虾莫厌腥，网罟从人采。”又《送谢寺丞知余姚》诗：“秋来鱼虾不知数，日日举案将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