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秋实皆有益
张九龄（678—740年），字子寿，韶州曲江人，是唐玄宗时有声誉的宰相之一。因敢言直谏，为李林甫所忌，被贬荆州长史，自此他郁郁寡欢，感时伤世，留下了不少清淡雅和的美丽诗篇。他和陈子昂一起革除魏晋六朝“采丽竞繁，寄兴都绝”的浮艳文风，给唐初诗坛带来了一股清新之风。他运用比兴手法作《感遇》诗12首，在思想和艺术上都表现了他的最高成就。第七首全篇吟咏江南的丹橘，以橘喻人，表达了诗人“刚直不阿、独立不迁”的人格和向往用世的复杂感情。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首句点明丹橘生长在南国，虽经秋风的摧残和霜寒的打击，仍然保持了自身青葱不衰的光彩，歌颂了丹橘“绿叶素荣”“苏世独立”的美好品质。紧接着诗人用一问一答的形式道出了橘树之所以常绿的缘由。“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不是因其地处南国，而是出自它的本性，一纵一收，跌宕生姿，情态鲜明。“岁寒心”一词，一般是指松柏的。刘桢有诗《赠从弟三首》曰：“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诗人借此来称赞丹橘，用意深长。
“可以荐嘉宾，奈何阻重深。”江南的橘子以味美色泽而著称。它虽经历岁寒，仍以累累硕果贡献于人，何等高尚！但无奈却被崇山峻岭阻碍着，默默地忍受着冷遇和寂寞。一句“奈何阻重深”，掷地有声，可见作者感慨之深。
“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丹橘的遭遇引起了作者的深思，但命运的好坏取决于遭遇的不同，循环往复，不可捉摸。这句是作者复杂内心世界的独白。许多难言的隐衷也都因此而系之，婉转深厚，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
“徒方树桃李，此木岂无阴？”这是全诗的收束之语，也是点题之笔。世人只知道忙于树桃李，认为“春树桃李，夏得阴其下，秋得其果实。”而丹橘哪点比不上桃李呢？竟遭到如此的冷遇和不幸，作者深深地为丹橘的“所遇”鸣不平。一句诘难之语，“言有尽而意无穷”，发人深思，引人回味。
咏橘诗自古有之。屈原有《橘颂》，赞叹橘树“独立不迁”、“横而不流”等美德，从而寄寓了诗人的节操、人格和美学理想。而张九龄这首咏橘诗，不但歌颂了丹橘和松柏一样具有耐寒的本性和只求贡献于人的高尚品质，而且为它的处境和遭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深感不平。诗人以橘喻人，表现了他积极用世的人生观。全诗借物抒怀，博大深厚，耐人寻味。
“诗罢地有余，篇终语清省”，这是杜甫称赞张九龄的话。意思是说，他的诗语言清新洗练，意境深远，有“象外之象”，给人以想象和联想的余地。这首诗短短八句，语言平淡无华，但意境深厚。读完全诗，人们很自然地会联想到当时朝政的黑暗和诗人坎坷的人生之途，也很自然地对那些怀才不遇的仁人志士们报以极大的同情，并谴责社会的冷酷和无情。这首诗在艺术上也达到了较高的境界，历来为人们传诵不绝。
（1985年3月 刊载于《宁夏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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