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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精神的桃花源

时间:2022-01-1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陶渊明虚构一座“桃花源”,将田园之梦与追求淡泊朴素宁静的生活当成理想;威尔斯虚构“盲乡”,剖析了人性的愚蠢、顽劣。也许那座精神的桃花源就隐藏在我们心中,不必寻遍了千山万岭、五湖四海,在逸兴遄飞的一刻,渔舟唱晚,清风徐来,层峦耸翠,烟光云影都能让我们赏心悦目,就是无星无月的夜晚,灯下有本好书读,享受求知的快乐,其乐无穷。

想象一个灯火辉煌的夜晚,车声喧嚣,甚至连餐厅夜市播放的音乐也是喧嚣的,你突然触动了遁隐的思想……

也许有点像陶渊明赋《归去来辞》的心境,不想再继续过“以心为形役”的生活,让精神受到形体无止无休的双役,不想在凡尘中翻滚,跌得满身伤痕,在名争利夺、唇枪舌剑的社会,为了立足,费尽心思,不想再做渺小的社会人,生命的时光是多么宝贵、多么有限,何不抛弃每一寸都沾满了世俗味儿的凡胎俗体,脱胎换骨去寻找一座“桃花源”,当成精神寓居的处所。

世上真有这样的一座桃花源吗?

陶渊明《桃花源记》为我们勾勒出一幅理想的画面,那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桃源美地,当地住民的祖先为了避难,不满秦朝的政治,迁移到这荒僻之地,他们连汉朝都不知道,更别说魏朝晋朝了,总之世事翻腾,朝代变迁,他们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他们在这片土地上过着怡然自得的生活。

研析《桃花源记》,我们很容易看出这样与世隔绝的乐园并不存在,这完全是陶渊明思想的倾向,陶渊明一定也有庄子“乘彼白云,至于帝乡”的向往,不过陶渊明的乐土不在遥远缥缈之乡,而是回归田园,有松有菊,有邻人的温馨,孩子的欢笑声,待天色将晚,抚着孤松,流连徘徊……过着逍遥琴书,热爱大自然,写诗赋词的生活。

陶渊明生于东晋哀帝兴宁三年,公元三六五年,卒于宋文帝元嘉四年,公元四二七年,我们却在陶渊明死了一千四百多年后,在出生于公元一八六六年威尔斯(Herbert George Walls)的《盲乡》中再读到类似陶渊明《桃花源记》的故事。

威尔斯是位科学家,社会学家,更是位著名的小说家,他生于穷苦的家庭,为了谋生,当过小学徒、邮差、售货员、小学教师,他好学不倦,获得奖学金进伦敦大学进修,走的虽是科学的路,身上却都是文学细胞,他以科幻的思维方式写了许多著名小说如《时间机器》《莫洛博士岛》《隐身人》《星际战争》等,最令我爱不释手是《盲乡》。

《盲乡》的地点,威尔斯将它安置在厄瓜多尔安第斯山区大荒原,在离开钦博腊索山三百多英里,与科托帕克希火山的云坡相隔一百多英里的地方,这处山谷毫无疑问就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气候是那么温暖宜人,土地肥沃,蕉果丰盛,有清泉牧场,灌木丛生,更奇妙是斜坡上一片松林挡住雪崩,另外三处山坡都是峭壁,壁端都是冰雪,然而冰川都绕道远处的斜坡,不流入谷地……走笔至此,威尔斯就开始提出问题,在这丰饶安乐的乡土,一种怪病蔓延着,所有新生的婴儿都成了瞎子,他们一代一代生活下去,只不过约略保存一点古代的秘鲁文化,他们都是目不识丁,不像现代社会的盲者,有盲人教育,以海伦·凯勒为例,她的知识比一般平常的明眼人还来得丰富。

盲乡虽是乐土,但一切都是封闭的,他们早已遗忘他们原是来自一个广阔的世界,那个世界反而被蒙上朦胧的色彩,一点都不真实。

故事逐渐展开了,一位登山者劳莱斯因山难闯入这座盲乡,他博览群籍,见广识多,他开始向这里的长老们讲述天地间广阔的事迹,天空群山的形象,可惜这些失去视觉的人没有求知意识,没有想象力,求知欲也随眼力枯萎了,劳莱斯在这里反而成了愚蠢的陌生人。

劳莱斯与盲乡的一位女子相恋,这位美丽的盲女并不相信视觉的妙用:天空日出的神奇,群山壮丽的风貌……她只相信岩洞的尽端,美洲驼吃草的地方就是世界的尽头,她还相信世界有个屋顶,就是平滑山洞的顶端……劳莱斯广博的知识成了被谴责被嘲笑的对象,并没有所谓“盲人乡”独眼为王这类事实。

小说的结束,劳莱斯已了悟,这桃源美地是黑暗罪恶的深渊,他一点也不留恋这儿的一切,在群盲将他动手术变成盲人前,他想尽办法逃出盲乡,回到广阔的世界,城市的灯光、宫殿、建筑、喷泉……是那么辉煌,他深深感谢上主,赐给他一双看得见的眼睛。

东方的哲学与西方思想,在陶渊明与威尔斯的作品里并没有殊途同归,只能说两人思维的角度不同。陶渊明虚构一座“桃花源”,将田园之梦与追求淡泊朴素宁静的生活当成理想;威尔斯虚构“盲乡”,剖析了人性的愚蠢、顽劣。威尔斯是位社会学家,他借一双智慧的眼睛,来讽刺人类没有经过教育,拒绝接受知识,或者褊狭无知的可怕,拥有一双智慧的眼睛才能看到这广辽的世界,才能体会出所谓宇宙的美。

法国思想家蒙田说“灌输学生的历史知识不是迦太基灭亡的年代,是汉尼拔和西比奥留下的教训”。人类真正知识的来源,也像苏格拉底所说:“我全部的知识就奠基在我一无所知。”因为一无所知就不断去肯定、去接受知识,从求知中来丰富内心那座殿堂,不要像黄疸病患者,把白色的东西看成黄色,像《盲乡》中所描写群盲的心态。

当蒙田厌倦世俗的酬会,退隐到书斋的一角,寻求内心的宁静,对蒙田来说“无物”是自由的境界,我们在人世间都有太多牵挂,不能像蒙田退隐乡间的圆形塔楼——“隐庐”,不过罗马皇帝玛库斯·阿留斯(Marcus Aurelius)认为追求静心的生活不一定要退避到乡间,他说:“如你所愿,进入内心的世界。”也许那座精神的桃花源就隐藏在我们心中,不必寻遍了千山万岭、五湖四海,在逸兴遄飞的一刻,渔舟唱晚,清风徐来,层峦耸翠,烟光云影都能让我们赏心悦目,就是无星无月的夜晚,灯下有本好书读,享受求知的快乐,其乐无穷。

欧阳修被贬官滁州(今安徽省滁县)仍然自得其乐,他尝到当地泉水的甘甜,追溯泉水的来源是高突丰山下面的幽谷,也追溯滁州在五代战乱时候曾是宋太祖用兵之地……欧阳修更喜爱的是这儿的幽静,举头望山,低头听泉,在春夏摘几朵野香花,流连在荫庇的大树下,到了秋暮初冬看到冰雪在大地雕饰另一番景象,内心的平和宁静就将被贬官的偏僻之地,化成了一座桃花源。

(2001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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