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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的弹弓

时间:2022-01-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儿。初夏的天真蓝,像我在梦中看到的大海。不断有狗叫从村子的其他地方传来,间或还有孩子的哭声。关于这些鸟儿,母亲和父亲分别说了好多名字:“弹弓”“喜鹊”“布谷”“黑老鸹儿”“麻雀”。慢慢地,我也能简单地分辨一些,叫出它们的名字。父亲给我做的弹弓就挂在玉米中间,红色的皮绳,发黑的骨架,沾满了黑色的灰尘。我像个偷袭的战士,爬到麦地沿上。我瞄准,朝着至少有二三十只麻雀发动攻击。

梧桐树叶上挂满新鲜的蛋黄色,它粗大的树干被我多次用小刀或者铁钉划过,年长日久,留下些很深的疤痕。母亲做饭,从房子侧面的柴火堆里抱来一掐子干枯的杨树和核桃树枝,噗的一声扔在灶火边,再蹲下来,两手抓了一根枯枝的两头,搁在膝盖上,两只手一用劲儿,就发出断裂的脆响。

把断柴放进灶膛,母亲又抓摸了一把茅草,用火柴点着,放在黑乎乎的灶膛里,又折了些较细的枯枝,放在慢慢扩大的火苗上。不一会儿,灶膛传来热烈的噼啪声,火焰忽地喷出。

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儿。院子不大,靠着另一家楼后墙的地方长着梧桐树,好像很多年了,庞大的树冠比二层石头楼房还高。春天长出阔大的叶子,在微风中忽闪,把越来越热烈的阳光切割成一块块光斑。

院子下面是路,路左右和下面是田地。麦子已经抽穗了,父亲时常走到自家的麦地里边,掐着麦穗看一阵儿,说,再过三五天就能割了。

我百无聊赖,一会儿看蚂蚁搬家,一会儿被突然从墙洞里窜出来的老鼠惊吓,还有不常见的蛇,在石头台阶上扭着身子狂跑,再眨眼,就钻到了某个石洞。

清水在铁锅里发出咝咝的响声。母亲把大点的枯枝搉开,放了好几根柴火,就去屋里和面去了。我玩得累了,坐在石头墩上看了一会儿天。初夏的天真蓝,像我在梦中看到的大海。不断有狗叫从村子的其他地方传来,间或还有孩子的哭声。

看见一只小麻雀,从房顶飞下来,在院子里有土的地方啄食。我盯着它看。小麻雀也很警惕,低头猛啄一会儿,赶紧抬起头来,四处看看,然后再低头啄食。

母亲从屋里出来,脚还没落地,那只小麻雀就惊了一下,扑打着翅膀飞起来,落在邻居屋檐下。我说:“娘,你把小麻雀吓跑了!”娘又往灶膛里填了几根枯枝,站起来,看着我说:“吓走个麻雀有啥唻?”

麦地里也有很多麻雀,一只只飞起来,在马上就要成熟的麦穗上飞快地啄一口,又落在麦地里。再下面的河沟,对面的林子,还有很多鸟儿,呱呱叫着飞,或者几只十几只聚集在某棵柿子树上,你一声我一声地叫。那情景,让我想起大队开会,那些人坐在桌子上,你一句我一句地大声说话,甚至吵架。

忽然看到一片类似叶子的东西,从高处飘飘地落。我走下台阶,到路边捡到,却是毛茸茸的鸟羽。有一些黑白相间的鸟儿不断地飞,越过我的头顶,没在山岭后面。

关于这些鸟儿,母亲和父亲分别说了好多名字:“弹弓”“喜鹊”“布谷”“黑老鸹儿”“麻雀”。它们几乎每天都在我头顶飞,在村庄四周的田里,还有附近的山坡上,落下来吃东西。慢慢地,我也能简单地分辨一些,叫出它们的名字(长大后,查字典也不知道方言叫作“弹弓”的鸟是哪一种)。

母亲再出来时,我说:“娘,那麦地里有麻雀!”娘站在我面前,探着身子向麦地里看了一眼,说,“那是麻雀,在吃麦子呢!”我说,“它们为什么吃麦子?”娘说:“麻雀就是糟蹋庄稼的!”

我颠颠地跑回家。屋里很黑,和外面截然两个世界。正墙挂满了成串的黄玉米,说是留种子明年再种。父亲给我做的弹弓就挂在玉米中间,红色的皮绳,发黑的骨架,沾满了黑色的灰尘。我取下来,到麦地边儿,捡了一些小石子,放在衣兜。

我像个偷袭的战士,爬到麦地沿上。探头向下一看,那些麻雀还在争相啄食麦穗。我瞄准,朝着至少有二三十只麻雀发动攻击。石子射出后,那群麻雀轰的一声飞走了,掠过麦地,在空中一纵一纵地消失在另一片麦地。

我想它们还会飞回来的,就趴着等。母亲喊我吃饭,我没应声。娘找到我,说:“傻孩子,你在这儿趴着干啥?”我说:“打麻雀!”母亲说,“你能打中麻雀?赶紧回家吃饭!”话没说完,就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2002年5月6日于巴丹吉林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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