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与黄鹂

团里决定排演歌剧《红霞》。这是一部歌颂老革命根据地人民与敌人英勇斗争的悲壮史诗。红霞姑娘为了保守红军安全撤离苏区的秘密，与前来围剿的国民党反动派军队周旋，最后把他们领入绝境，与其同归于尽。这个故事一直流传在乡里民间。人们缅怀烈士，就像天边的红霞，永远炙热地燃烧在群众的心中。这是南京军区文工团的力作，当时曾轰动全军、甚至全国，它对我国歌剧创作有着突破性的进展。作曲家张锐同志运用了我国民间戏曲的手法，音调委婉动听，人物性格鲜明突出，使这部戏极具音乐美。尤其歌剧中的女主角——红霞姑娘的唱段（可称红霞咏叹调），就像漫天红霞一样绚丽动人。我们歌舞队排演这样一部大型歌剧是第一次，大家都很生疏，连导演也不是专职，晶光队长全力主持操办，团政委孙培生亲自挂帅。排练中各方面的困难自然不少，但都认为这是一个学习提高的好机会，所以兴致很高，不到半个月就彩排了。我们乐队是个混合编制，把人家的总谱拿来须经过自己的移植，从抄谱到练乐，都是挑灯夜战。张纪甫指挥把徐兰源先生（梅兰芳的琴师）关于京剧板腔音乐的伴奏原则，介绍和应用到歌剧的伴奏中来，确实使我们的演奏水平有很大的提高，使我感到我国民族音乐的理论之博大精深，从而增长了不少知识。最不容易的还是演员。担任女主角红霞这个角色的是黄鹂同志，她虽然在歌舞演出中演唱民歌，如《闹元宵》等很受欢迎，但还没有演过歌剧，她以刻苦顽强加聪慧拿下了这一重要角色。扮演国民党、还乡团军官白伍德的是吴珩同志，他是合唱队的男高音，平时很少担任独唱。她（他）们能够在短时间内从台词、演唱到把握角色都达到相当的演出水平，真是难能可贵。还有灯光、布景、服装、道具，当时都是在远离拉萨的情况下进行的。所以第一次彩排时，演出非常成功，大出人们所料。我们前奏曲一完，大幕拉开，由男中音詹开荣（扮演苏区老人）唱出第一句“大火烧来了——乡亲们哪！——”时，我激动得头发根儿都竖起来了。黄鹂的“咏叹调”（红霞姑娘牺牲前的内心独白），唱得声情并茂，“人到死时——真——想——活——”，感人无比。我恍然明白，《红霞》与黄鹂，两个名字是多好的组合啊。歌剧《红霞》再次轰动了昌都。

后来，不知怎么竟传来了消息说，“人到死时真想活”这一句有问题！如果一个革命者在敌人的威逼下，要“人到死时真想活”的话，非当叛徒不可，而且还说这话是周总理说的。果然，有次在观看“八一”厂所拍摄的电影时，这句动人、动情的唱词没有了。在政治第一的文艺评论标准盛行的情况下，我们自然也很幼稚地觉得问题严重，谁敢唱反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