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五人行

原公安军文工团一队调来的战友吴珩、羊洪兴和袁恒和（女）同志也到了。我们一商量，决定趁还没有开始工作之前，去峨眉山一游。年轻人说去就去，立即买了汽车票，当天下午就到达峨眉县城。一打听，离到进山的地方还有很多路，又坐了一会儿车，等来到报国寺，已经来不及上山了，只好在这里住宿一夜。

报国寺是峨眉山下第一个大寺，也可以说是进山的大门。寺庙规模很大，在绿树丛中，青瓦红墙，十分庄严。庙前池塘中漂浮着荷叶与含苞待放的荷花，因无风显得格外平静，自然增添了几分佛家的清净氛围。除了庙宇，另外还有为香客、游客准备的房间，陈设简单而干净，床上有凉席和蚊帐，窗开着，湿润的空气中散发着草木气味。这季节没有什么游人，似乎就我们几个。夜，是那样的安谧。离开喧嚣的城市，一下子来到寂静中反而觉得不好入睡。报国寺特有的名蛙——琴蛙的鸣叫声，还真有点儿像古琴在拨弹着分解和弦，而且又那样和谐，不像青蛙那样鼓噪，在没有电灯的黑夜里，这断续柔曼的叫声，恰似催眠曲。

尽管四川天亮得比北京迟，但在5月中旬也还是挺早的。我们五个早早起来，吃了点斋粥，告别了方丈，兴致勃勃地上山了。那时候，我们都似乎不懂怎样欣赏和游览，只凭对名山大川的仰慕和一股热情就爬到清音阁。两股清澈的流水冲洗着牛心石，发出脆铃的乐声，碧树荫中的亭台楼阁静静地聆听着。多好的美景啊！我们并未多作停留，只是落了落汗又继续上路。当我们到洪椿坪吃午饭时，都引起了老和尚们的吃惊和赞叹，说你们这哪里是游览噢，简直是急行军，要知道这里离报国寺整整是六十华里噢！

再往上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光听那名字就知道路途的艰难，什么“蛇倒退”、猢狲梯、阎王坡呀等等。我们到达金顶时，天已经快黑下来了，还落了几点小雨，中间夹着雪花，冷若初冬，这天夜里不得不向寺庙租借棉被。好在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和尚非常健谈，我们在他禅房中围着炭火盆，听他讲了许多关于佛教和峨眉山的知识与传说。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位神学者能用自然科学的道理解释金顶“佛光”现象和成因。他说：“所谓佛光，是在太阳快落山时，特别形成的角度，照射在金顶也恰巧产生的雾气上而形成的，因为难以遇到，所以特别宝贵，迷信的人见到就觉得非常幸运，甚至个别人看见佛光竟扑向前去，以为升天，实则是跌落深渊。”

第二天醒来，大家都说腰酸背疼，两腿发僵。小袁（一个女同志）单独租住一间房，她说因为害怕，也是太累，一夜尽做噩梦。虽如此，但大家兴致一点也不减。一下山，就看见团团雾气从山涧升腾起来，不多时即形成白茫茫的云海，在我们的脚下翻滚。老和尚说峨眉山金顶海拔3200米，我们当时所在处，至少也有300米，真的如入天上仙境。张任吾和羊洪兴高兴地说：“我们虽没见到佛光，但能遇到云海，也不虚此行了！”吴珩带了一架135照相机，拍下这难得的一瞬。再往下走，越来越体会到下山要比上山难多了，小腿肚子酸胀，脚尖疼痛，此时特想眼前出现一段上坡或平路。不时遇见背着比人还高的东西上下山者，手里拄着一根柴棍，弯着腰一步一步吃力地行进，汗水从裹着蓝色头巾的两鬓和脖子上淌下来，湿透坎肩和长脚短裤。他们是当地靠出卖苦力挣钱的农民，背一趟只挣几角钱。其中还有一个年仅9岁的男孩，也背着高高摞起的褐色四方块的东西下山，一问才知这就是宴会桌上的名菜“雪魔芋”的制作原料。我感到汗颜，感叹盘中餐之不易，感叹下山之难，农民的生活更艰难。这一天夜宿洗象池，到达时间尚早，参观了“无量殿”。它在建筑上有特别的造诣，诺大殿堂，不用一根梁柱，实应称为“无梁殿”。传说有位佛祖在此洗过坐骑大象，故得名“洗象池”，是否可考，不得而知。

下了山就觉得四川的天气更加闷热。大家一身疲劳，也有一身快乐，小袁的布鞋磨烂了，要不是路上碰到西藏军区文工团的老大姐徐振芳送了她一双鞋，恐怕得光脚回成都了。回味这几天的经历，都觉得很长见识。我们还见到了野猴，峨眉山的稀有植物——珙桐和特产的昆虫——叶蝶，那叶蝶停在树枝上，真像一片枯叶，不是有人指点，你根本辨别不出来。

回到成都，已是第四天的中午了。一核算，每个人连路费在内，才摊出五元钱。在寺庙住宿每张床位四角钱，每餐也不过三角几分，斋饭虽无肉，但新鲜竹笋和峨山特有的豆花令人至今难忘。可是，也发生了最大的憾事，我们照了那么多相，当吴珩拿到文化宫对面一家成都最好的照相馆去冲洗胶卷时，被他们给冲坏了，经过交涉，只赔偿了吴珩半个胶卷，把他的鼻子都气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