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公霸西戎

（选自文公三年）

背景文公二年（前625），秦百里孟明视帅师伐晋，以报殽之仇，结果惨败（见《秦晋彭衙之战》）。文公三年（前624），秦穆公亲自帅师伐晋。

秦伯伐晋，济河焚舟^[1]，［一］取王官及郊^[2]。晋人不出，遂自茅津济^[3]，封殽尸而还^[4]。遂霸西戎，用孟明也^[5]。［二］

君子是以知秦穆公之为君也，举人之周也^[6]，与人之一也^[7]；孟明之臣也，其不解也^[8]，能惧思也^[9]；子桑之忠也^[10]，其知人也，能举善也。［三］《诗》曰“于以采蘩^[11]，于沼于沚^[12]，于以用之，公侯之事”，秦穆有焉。“夙夜匪解^[13]，以事一人”，孟明有焉。“诒厥孙谋^[14]，以燕翼子^[15]”，子桑有焉。

［一］竹添光鸿：项羽钜鹿之战，沉舟破釜，本此。

［二］竹添光鸿：急醒此句，前文一贯收拾起下，精神更旺。

［三］竹添光鸿：赞孟明，又添出一子桑，是加倍法。

后语魏禧曰：“秦并天下，在范雎远交近攻之一言，然其先世所以富强坐大西陲者，则在近攻而远者不交。何则秦地介僻远，与戎狄为伍，不与（不参与）中国（中原诸侯国）朝聘会盟之事，中国以此轻之，而不知秦人之谋其所以得志者，正在于此。秦自穆公败殽以来，初未尝劳师于远，《春秋》纪秦所夷灭，梁、滑而已，乃李斯所称并国二十遂霸西戎者，果何在也？然则秦之近攻亦可知矣。其后惠王攻西周三川而伐巴蜀，至北收上郡，南取汉中，犹用此策。然使秦当日求好于中国，比年（每年）而数盟，一岁而数聘，牵引宋郑，争长晋楚（与晋楚争做诸侯之长），则将竭其财力，劳其心志，以奔走于道路之间，而日不暇给，又何暇毕力于耕战之务，坐致富强，卒兼天下也哉。吾故曰秦所以得志在近攻而远者不交也。”（竹添光鸿《左氏会笺》引）

【注释】

[1]济河：渡过黄河。

[2]王官：晋地名，疑在今山西闻喜西。郊：亦晋地名，今址不详。

[3]茅津：渡口名，即今山西平陆茅津渡。

[4]封殽尸：为死于殽之战的将士封土立标志。

[5]用孟明也：秦能霸西戎，是因为穆公坚持使用百里孟明视。

[6]周：忠信。

[7]一：一心，不动摇。

[8]解：同“懈”。下同。

[9]惧思：败而惧，惧而思。

[10]子桑：即公孙枝，荐举孟明者。

[11]于以：于何。蘩：水中植物，即白蒿。

[12]沼、沚：池塘。沚：音zhǐ。这四句诗出自《召南·采蘩》。

[13]夙夜：早晚。匪解：不懈。这两句诗出自《大雅·烝民》。

[14]诒：同“贻”，遗。阙：其。孙：子孙。谋：谋略。

[15]燕：安。翼：辅佐。子：子孙。这两句诗出自《大雅·文王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