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后庭花

陈叔宝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①。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②。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③。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④。

［诗人简介］陈叔宝（553－604），字元秀，小字黄奴，陈宣帝陈顼长子，母皇后柳敬言，南北朝时期陈朝最后一位皇帝，582－589年在位。陈叔宝在位时大建宫室，生活奢侈，不理朝政，日夜与妃嫔、文臣游宴，制作艳词。隋军南下时，自恃长江天险，不以为然。祯明三年（589），隋军攻入建康，陈叔宝被俘。后病死于洛阳，终年52岁，追赠大将军、长城县公，谥号炀，葬于洛阳邙山。

［注释］①对—相对，对面。这里指高阁前有芳林花草。高阁—指临光殿前面的临春、结绮、望仙三座阁楼。倾城—使城池倾倒，形容女子貌美。②凝娇—保持着娇态。乍—开始，起初。帷—帷帐，帷幄。③玉树—美丽的树。唐宋之问《折杨柳》诗：“玉树朝日映，罗帐春风吹。”这里比喻女子体态光彩。④“花开”二句—这两句在郭茂倩《乐府诗集》等著作中未有记录，疑为后人臆加。

赏　析

陈后主陈叔宝所作《玉树后庭花》，赞美嫔妃们的娇娆媚丽。

诗歌开篇概括了宫中环境，并化用西汉李延年“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诗句，映衬嫔妃之美。陈自陈霸先开国以来，内廷陈设简朴。陈叔宝嫌其居处简陋，不能作为藏娇之金屋，于是在临光殿的前面，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阁高数十丈，袤延数十间，穷土木之奇，极人工之巧。陈叔宝在此日夜与妃嫔、文臣游宴。在华丽的殿宇、环绕的花丛中，嫔妃们本来就美丽，再经刻意妆点，姿色更加艳丽无比。“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写美人们应召见驾时的仪态万千、风情万种。无论是应召时的“乍不进”，还是接驾时的“笑相迎”，都讨得后主无比欢欣。“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诗的结尾处与开头相呼应，突出宫中美人倾国倾城之貌，这也成了陈后主流连后宫、贪恋美色的最好注脚。《玉树后庭花》遂被称为“亡国之音”，后来就有了杜牧的《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结句“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可以说是陈叔宝与他的嫔妃们悲剧结局的谶语。陈朝不久后覆亡，陈叔宝被掳至北方，他心爱的贵妃张丽华在国破之后被杀。他们的命运正如这落花一样悲凄。

这首诗在艺术上有以下特点：一是侧面描写，力求舍形而求神，将女子容貌比作“似花含露”“玉树流光”，极为生动传神；二是结构紧凑，回环照应。诗歌描绘女性，不用细致的工笔，而是突出她们的情态光彩，代表了宫体诗的最高水准。由此可见，陈后主虽是一个糟糕的末代皇帝，但却是一个具有较高艺术修养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