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长城窟行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20]。
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
他乡各异县，展转不相见[21]。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22]。
入门各自媚[23]，谁肯相为言！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24]。
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25]？
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注释］

[20]宿昔—宿夕，昨夜。

[21]展转—辗转。

[22]“枯桑”二句—桑树落叶而知天风，海水因深微而知天寒。这里比喻妇人在家而不知丈夫的消息。

[23]自媚—自爱。

[24]双鲤鱼—传送信件时用来夹信的两块刻成鱼形的木板。

[25]素—生绢，古人用绢作书。

《饮马长城窟行》是汉代乐府古题。相传古长城边有水窟，可供饮马，曲名由此而来。这首诗在《文选》载为“古辞”，不署作者。在《玉台新咏》中署名蔡邕。

关于这首诗的题目，《文选》说：“郦善长《水经》曰：余至长城，其下往往有泉窟，可饮马。古诗《饮马长城窟行》信不虚也，然长城为蒙恬所筑也。言征戍之客，至于长城而饮其马，妇思之，故为长城窟行。”古长城边有泉窟，可供饮马，思妇想念远方的行人，所以名题为长城窟行。

诗歌开篇便是景物描写：“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叠词的运用，不仅写出了景色的连绵不绝，更写出了思妇对远方丈夫不尽的思念。由于路途遥远，这种思念并不能让他们在现实中相见，所以只有依靠梦境来实现。只有在梦中，夫妻才得以互诉衷肠，穿梭那不可能相逢的时空。在此之后的描写，我们都可以或者看作是梦中的景象，或者认为是实际的描写。这样虚实之间，体现出思妇对丈夫思念的真切与绵长。结尾“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为经典名句，日日夜夜等待了许久的信件却只是说要加餐食、长相忆，对关键的归期只字未提，语气又近于诀别，这意味着什么？或许是远方之人不忍明言，只给一个希望让思妇得到虚幻的安慰。如此作结，余味无尽。

全诗语言质朴自然，采用了顶针的手法连缀句子，使诗情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