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八月辞故里①

张煌言

（二首选一）

国亡家破欲何之？②西子湖头有我师。③

日月双悬于氏墓，④乾坤半壁岳家祠。⑤

惭将素手分三席，⑥拟为丹心借一枝。⑦

他日素车东浙路，怒涛岂必属鸱夷！⑧

【注释】　①诗共两首，此其为第二首。甲辰：即清康熙三年（1664）。这年七月，作者在悬岙岛被清兵俘获，此诗写于自宁波解往杭州途经鄞县时。故里：作者的家乡宁波鄞县。②之：往。③西子湖：杭州西湖别名。有我师：有我可效法者，指下文的于谦和岳飞。④“日月”句：于氏墓，于谦的坟墓，在西湖边上。于谦，见本书第229页【作者简介】。这句说于谦抵抗瓦剌的功绩如日月悬天一般光耀。⑤“乾坤”句：岳家祠，岳飞的祠堂，在西湖边上。这句说岳飞抗金斗争支撑了南宋的半壁江山。⑥“惭将”句：自谦之语。谓自己并无功绩，怎能同西湖边上的于、岳平分“三席”。惭，惭愧。素手，白手，两手空空无功绩之意。⑦丹心：报国的赤诚之心。一枝：喻栖身之地。详见本书第176页注⑧。⑧“他日”二句：用典。春秋时期，吴王夫差不听伍子胥的劝告，反而赐伍子胥剑令他自杀，并把他的尸体装在鸱（chī）夷（马革制成的袋子）里投于江中。（见《史记·伍子胥传》）后来传说他冤魂不灭，化为怒涛，掀起的浙江潮，别称“胥涛”，他并被民间奉为涛神。后来的传说则变成为伍子胥自杀前，嘱其子说：“悬吾首于南门，以观越兵来。以鮧鱼皮裹吾尸，投于江中，吾当朝暮乘潮，以观吴之败。”后来，在每年八月钱塘潮来临，人们“时有见子胥乘素车白马在潮头之中……俗云：与钱塘江水相应焉！”（北宋·李昉等《太平广记》卷第二百九十一引《钱塘志》）这两句诗的大意是，作者要告诉世人，他被敌人杀害后，将来每年高秋八月浙东掀起的潮头上，如果有人看到有一位乘素车白马者驾驭着滚滚怒涛，那也许是作者本人而并非一定是涛神伍子胥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