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为六绝句①

杜　甫

（六首选二）

王杨卢骆当时体，②轻薄为文哂未休。③

尔曹身与名俱灭，④不废江河万古流。⑤

【注释】　①这是诗歌史上第一次出现的以诗论诗的作品。作者在这组诗中提出了“不薄今人爱古人”（第五首）、“转益多师是汝师”（第六首）等观点，表达了今人应尊重和客观评价前代文学遗产的思想，其创作时间大约在唐肃宗上元二年（761）。这组诗共六首，并采用七言绝句的形式，对后世影响非常大，步其后尘者络绎不绝。如著名者有元好问（见本书第198页）、王士禛、赵翼（见本书第288页）等。戏：意谓运用非正式的、诙谐有趣的方式。这组诗共六首，此为其第二、四首。　　②王杨卢骆：指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四杰”。其并列之名最早见于唐·宋之问《祭杜学士审言文》：“后复有王、杨、卢、骆……王也才参卿于西陕，杨也终远宰于东吴，卢则哀其栖山而卧疾，骆则不能保族而全躯。”《旧唐书·杨炯传》：“杨炯与王勃、卢照邻、骆宾王以文诗齐名，海内称为王杨卢骆，亦号为‘四杰’。”文学史上将他们并称为“初唐四杰”。当时体：指初唐时的文体。　　③“轻薄”句：是说由于当时“四杰”的诗文还未能完全摆脱六朝绮丽余习，人们纷纷嘲讽他们。如唐《玉泉子》：“人议其疵曰：杨好用古人姓名，谓之点鬼簿；骆好用数对，谓之算博士。”轻薄，指文风浮夸，只注意追求形式美。文，这里泛指诗歌和骈文。　　④尔曹：你们。指哂笑“四杰”的人。　　⑤“不废”句：谓“四杰”。清·史炳《杜诗琐证》：“言四子文体，自是当时风尚，乃嗤其轻薄者至今未休。曾不知尔曹身名俱灭，而四子之文不废，如江河万古长流。”

才力应难跨数公，①凡今谁是出群雄？②

或看翡翠兰苕上，③未掣鲸鱼碧海中。④

【注释】　①跨：跨越，超过。数公：指这一组诗中前三首诗中写到的南北朝诗人庾信和初唐“四杰”。　　②凡今：如今，当今。《诗经·小雅·常棣》：“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出群雄：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③翡翠兰苕（tiáo）：东晋·郭璞《游仙诗》“翡翠戏兰苕，容色更相鲜。”翡翠，玉的一种，颜色呈翠绿色（称之为翠）或红色（称之为翡）。兰苕，兰花。这里借其意形容词采的鲜妍。　　④“未掣”句：接前句，大意是当今的人虽能翡翠兰苕、丽词藻句，美则美矣，然而不免浮华单薄，并未超越前面提到的“数公”，他们才是文学之大海的驭鲸手。掣（chè）鲸，比喻才大气雄。掣，控制，驾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