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破阵子^①·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辛弃疾

【原文】

醉里挑灯^②看剑，梦回吹角连营^③。八百里分麾下炙^④，五十弦翻塞外声^⑤。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⑥飞快，弓如霹雳^⑦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⑧，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注释】

①破阵子：词牌名。

②挑灯：把油灯的芯挑一下，使它明亮。

③梦回：梦醒。吹角：军队中吹号角。连营：连接成片的军营。

④八百里：指牛。古代有一头骏牛，名叫“八百里驳（bò）”。麾（huī辉）下：指部下将士。麾：古代指军队的旗帜。炙（zhì制）：烤熟的肉。

⑤五十弦：古代有一种瑟有五十根弦。词中泛指军乐合奏的各种乐器。翻：演奏。塞外声：反映边塞征战的乐曲。

⑥的（dí）卢：一种烈性快马。相传三国时刘备被人追赶，骑“的卢”一跃三丈过河，脱离险境。

⑦霹雳：响声巨大的强烈雷电。

⑧了（liǎo）却：完成。天下事：指收复中原。

【经典原意】

醉梦里挑亮油灯观看宝剑，梦醒时听见军营的号角声响成一片。把熟牛肉分给部下享用，让乐器奏起雄壮的军乐鼓舞士气。这是秋天在战场上阅兵。

战马像的卢一样，跑得飞快，弓箭像惊雷一样，震耳离弦。完成君王统一国家的大业，取得世代相传的美名。可怜已成了白发人!

【当代阐释】

壮志未酬白发生

该词是作者失意闲居信州时所作，词中抒发了杀敌报国、恢复祖国山河、建立功名的壮怀和壮志难酬的悲愤心情。

满怀家国之愁的词人在友人纵谈离去之后，借酒浇愁愁更愁，他挑亮油灯，抽出宝剑，醉眼蒙眬中，恍惚回到当年战斗的情境：嘹亮的号角吹遍了“连营”，广阔的土地上，战士们正在分食大块的烤肉。此时鼓瑟齐鸣，军乐雄壮震天。原来战士们正在沙场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骏马飞快，箭如霹雳，紧张激烈的战争场面更加惊心动魄，痛快淋漓，吟唱出一曲杀敌报国的雄壮之音。这一切都是为了“了却”洗雪国耻，恢复中原的“天下事”，是为了施展雄才大略，赢得为国家建功立业的“生前身后名”!至此，有声有色，酣畅淋漓的点兵场面，斩将擎旗的英雄战士，“了却君王天下事”的赤胆忠心，无一不跃然纸上。然而“可怜白发生”!词人一下子从理想的高峰跌入了现实的深渊，一种英雄末路、壮志成空的凄凉油然而生。我欲报国去，其身何以堪？这时不饶人而催生的白发呵，搁浅了词人多少梦想和理想？时间在点点滴滴地流逝，理想也在随之磨损，“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难怪数个世纪后，面对现实，毛泽东也会发出类似感慨，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词人徒有凌云壮志，而“报国欲死无战场”（陆游《陇头水》），便只能在不眠之夜吃酒，只能在“醉里挑灯看剑”，只能在“梦”中驰逐沙场，快意一时。这处境，的确是“悲哀”的。然而又有谁“可怜”他呢？读者不能不为词人的壮志难酬洒下惋惜怜悯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