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焯《词坛丛话》

38.陈廷焯《词坛丛话》

【作者小传】

陈廷焯(1853—1892)，字亦峰。江苏丹徒人，流寓泰州。光绪十四年(1888)举人。天资颖异，博览群书，尤致力于诗词。少年为诗，一以杜少陵为宗，杜以外不屑道也。十七八岁始嗜倚声，初好艳词，后以雅正为归，所作词“深永超拔，已足上摩宋贤之垒”^[170]。《白雨斋词话》所附诗词，“词极高，无愧其所言”^[171]。其词论成就亦大，通过编辑词选和编撰词话，“从常州之绪而充廓之”^[172]，继承发展了常州词派的理论。著有《白雨斋词存》一卷、《希声诗集》八卷、《白雨斋词话》等，编撰《云韶集》、《词则》。生平见《续丹徒县志》卷十三、屈兴国辑《生平史料》。

【成书时间】

同治十三年(1874)，陈氏编选自汉迄清道光初年词为《云韶集》，并于其前附词话《词坛丛话》，以雅正为宗，体现了其前期的词学观念。光绪十六年(1890)，在《云韶集》的基础上，陈廷焯编选成《词则》。次年，陈氏精心结撰成《白雨斋词话》，倡沉郁温厚之说，体现了其后期的词学观念。前期为浙派，后期为常派，使其转变的关键人物乃庄蒶(中白)。蒶为丹徒人，廷焯之乡先贤。庄蒶《中白词自序二》谓自咸丰壬子(1851)学为词，至同治七年(1868)几300首，遂加删削，订定得80余阕，刻于诗后。又《自序一》自记作词由易知难，“于是向从北宋溯五代十国，今复下求南宋得失离合之故”，惜所言不得其详。

【内容述略】

《云韶集》计二十五卷，3434首，1100余家，“是集所选，一以雅正为宗。纯正者十之四五，刚健者十之二三，工丽者十之一二。其一切淫词滥语，及应酬无聊之作，概不入选”^[173]。在此基础上，写成《词坛丛话》110则，其中前91则论述词之发展及综评《云韶集》中所选历代名家词作，所涉词人为唐代5家，五代3家，两宋34家，金元4家，明代8家，清代59家，计113家。后19则类如编选凡例，从选择范围、方式、风格等方面阐述其编选大旨。

其论词的发展，认为汉乐府“长短句不一，是词之祖也”，六朝“《江南》、《采莲》诸曲，去倚声不远”。唐词声调渐开，五代词犹如六朝诗。词至于宋，则“声色大开，八音俱备”。以两宋而论，则“风格之高，断推北宋。且要言不烦，以少胜多，南宋诸家，或未之闻焉。南宋非不尚风格，然不免有生硬处，且太着力，终不若北宋之自然也”。然南宋亦有长处，“北宋间有俚词，间有伉语。南宋则一归纯正，此北宋不及南宋处”。陈氏认为“北宋词，诗中之风也。南宋词，诗中之雅也”，二者不可偏废，不必轩轾。词至元则衰，至明则亡，唯张翥一人堪称作者。逮至国朝，则“直追两宋，而等而上之”。其论词的源流发展，大抵可取。然其以汉魏六朝乐府为词之祖、认为清词高于宋词，尚属可议。

其论词人，于唐人中最重温庭筠，认为其词“风流秀曼，实为五代两宋导其先路”，“终唐之世，无出飞卿右者，当为花间集之冠”。于五代词人中则以冯延巳为“巨擘”。陈氏论词有所谓“五圣”说、“三绝”说。所谓“五圣”，指北宋贺铸、周邦彦，南宋姜夔，清代朱彝尊、陈其年;“三绝”则指清代朱彝尊、陈其年、厉鹗。他说贺铸词“笔墨之妙，真乃一片化工。离骚耶，七发耶，杜诗耶，吾乌乎测其所至”，认为前人所云贺词“妖冶如揽嫱施之，富艳如入金张之堂，幽索如屈宋，悲壮如苏李”尚只是论其貌，若论其神，则“如云烟缥缈，不可方物”。周邦彦词则“开阖动荡，独有千古”、“化成句，工炼无比”、“浑灏流转中，下字用意皆有法度”。姜夔词则“如白云在空，随风变灭”，“琢句炼字，归于纯雅”，并说他是词中之仙，犹如诗中之陶渊明。

于清朝词人中，最重朱、陈、厉三家，认为国朝虽词人如林，“要以竹篘、其年为冠。朱、陈外，首推太鸿。譬之唐诗，朱、陈犹李、杜，太鸿犹昌黎。作者虽多，无出三家之右”。他说朱词“艳而不浮，疏而不流，工丽芊绵中而笔墨飞舞。其源亦出自白石，而绝不相似”，认为其词能兼得张炎、吴文英疏、密之妙。其评陈其年词则云:“其年才大如海，其于倚声，视美成、白石，直若路人。东坡、稼轩，不过借径。独开门径，别具旗鼓，足以光掩前人，不顾后世。”认为其词以情胜，非以气胜，犹如诗中老杜，“风流悲壮，雄跨一时”。评厉鹗词则云:“异色生香，正如万花谷中，杂以幽兰。别于其年、竹篘外，自成大家。”陈氏言“五绝”道:“贺方回之韵致，周美成之法度，姜白石之清虚，朱竹篘之气骨，陈其年之博大，皆词坛中不可无一，不能有二者。”言“三绝”道:“读诸家词后，读竹篘词，令人神观飞越。读竹篘词后，读其年词，令人拔剑悲歌。读其年词后，读樊榭词，令人神闲意远，时作濠濮上想。国朝有此三绝，所以度越前代与。”此外还云朱彝尊《词综》:“自唐至元，凡三十八卷，一以雅正为宗，诚千古词坛之圭臬也。”从其所言均可见出陈氏前期词学观念受浙西词派影响较深。

陈氏《白雨斋词话》卷七曾云《云韶集》“殊病芜杂。然其中议论，亦有一二足采者”。

屈兴国《从〈云韶集〉到〈白雨斋词话〉》(《古代文学理论研究丛刊》第五辑)一文，通过比较陈廷焯《词坛丛话》与《词综》、《清漪轩词选》，指出其中大部分文字来自于《词综序》、《词综发凡》、《清漪轩词选发凡》。

【版本考略】

此书为未刊稿本，1930年前后陈氏长子兆瑜捐赠南京国学图书馆，今存南京图书馆。《词话丛编》据此录入，屈兴国《白雨斋词话足本校注》亦将此书辑入。

【其他词论】

陈氏另有《白雨斋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