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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丹推荐书籍左传战国策

时间:2022-01-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左传》是《春秋左氏传》的简称,又名《左氏春秋》。约其文辞,去其烦重,以制义法。其文以方《内传》,或重出而小异。这显示出,“语”在先秦时代曾经非常流行,《左传》作者据之以撰述《左传》,《国语》作者据之以纂辑《国语》,这应该是二书成书的真实过程。据学者研究,先秦的“语书”可分为“事”、“语”和“事语”三种。《左传》注重叙事的完整性,还全面交待了城濮之战的结果:晋文公霸主地位确立,楚国子玉兵败自杀。

(一)《左传》、《国语》:《春秋》内外传

《左传》是《春秋左氏传》的简称,又名《左氏春秋》(据《史记》)。《左传》记事,起于鲁隐公元年(前722年),迄于鲁哀公二十七年(前468年),大致与《春秋》相合。《国语》是一部以记言为主的国别史,全书共21卷,分载周、鲁、齐、晋、郑、楚、吴、越八国的历史片段,其年代从周穆王至鲁悼公(约前1000—前440),司马迁、班固及以后的一些学者认为,《左传》《国语》皆为鲁国太史左丘明所作,《史记》说:

孔子明王道,干七十余君莫能用,故西观周室,论史记旧闻,兴于鲁而次《春秋》。上记隐,下至哀之获麟。约其文辞,去其烦重,以制义法。王道备,人事浃。七十子之徒,口受其传指,为有所刺讥褒讳挹损之文辞,不可以书见也。鲁君子左丘明,惧弟子人人异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因孔子史记具论其语,成《左氏春秋》。

——《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

班固在《汉书》中说:

孔子因鲁史记而作《春秋》,而左丘明论辑其本事以为之传,又纂异同为《国语》。

——《汉书·司马迁传》

至唐代刘知几,更在其《史通》中称《左传》为《春秋内传》,国语为《春秋外传》(称《国语》为《春秋外传》,始自汉代班固)

《国语》家者,其先亦出于左丘明,既为《春秋内传》,又稽其逸文,纂其别说,分周、鲁、齐、晋、郑、楚、吴、越八国事,起自周穆王,终于鲁悼公,列为《春秋外传国语》,合为二十一篇。其文以方《内传》,或重出而小异。

——《史通·内篇·六家第一》

按照司马迁的说法,孔子在讲述《春秋》时,其中暗含褒贬,不能见之于文书,故口传于七十子,左丘明惧七十子之学流变而致夫子之意灭裂,故此写作《左传》,以传孔子《春秋》原旨。这一说法是有道理的,古代学术传承中,一方面需要有相应的教材,另一方面也需要相应的辅助材料。《春秋》是鲁国史书,内容异常简略,本质只是一部大事年表,其讲授必然要丰富相应的历史细节(班固所谓“本事”)和相应的微言大义。其中,讲述历史细节的就是《左传》,讲授微言大义的即是《公羊传》、《榖梁传》。《左传》的作者要编著《左传》这样的辅助材料,必定要采择大量的古书,总揽各国的材料,然后按《春秋》剪裁,将其插入年月顺序之中(李零《简帛古书与学术源流》)。这种用以作成《左传》的材料在古代被称为“语”,而据《国语》记载,“语”乃是古代贵族教育中一种常用教材:

叔时曰:“教之《春秋》,而为之耸善而抑恶焉,以戒劝其心;教之《世》,而为之昭明德而废幽昏焉,以休惧其动;教之《诗》,而为之导广显德,以耀明其志;教之《礼》,使知上下之则;教之《乐》,以疏其秽而镇其浮;教之《令》,使访物官;教之《语》,使明其德,而知先王之务用明德于民也;教之《故志》,使知废兴者而戒惧焉;教之《训典》,使知族类,行比义焉。”

——《国语·楚语上》

1973年,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了一种内容与形式都与《国语》类似的古书,整理者定名为《春秋事语》,张政烺认为其特点是:“这十六章文字,记事十分简略,而每章必记述一些言论,所占的字数要比记事多得多,内容既有意见,也有评论,使人一望而知这本书的重点不在讲事实而在记言论。这在春秋时期的书籍中是一种固定的体裁,称为‘语’。”(《〈春秋事语〉解题》)20世纪90年代,上博楚简出土,其中与《春秋事语》类似的古书约有20种(《简帛古书与学术源流》)。这显示出,“语”在先秦时代曾经非常流行,《左传》作者据之以撰述《左传》,《国语》作者据之以纂辑《国语》,这应该是二书成书的真实过程。

据学者研究,先秦的“语书”可分为“事”、“语”和“事语”三种(张铁:《语类古书研究》,北京大学硕士论文,2003年5月)。所谓“事”,它主要是单纯性历史掌故,即故事性的资料,这样的事是有典型性的、可以引证的事;所谓“语”指脱离具体言说语境而单独存在的单纯性的“嘉言善语”(名言警句);所谓“事语”,即结合了记言与叙事特征的“语书”,章学诚认为:“古人事见于言,言以为事,未尝分事与言为二也。”“古人无空言,安有记言之专书哉?”(《文史通义·书教下》)这种不记空言的要求,使得记录著名言论的语书,有了记事的内容。

《左传》综合运用了“事”、“语”和“事语”三方面的语书,既有“事”的细节融入(与《春秋》的大事轮廓相对而言),又有“嘉言善语”的道德评价和价值评判(如《左传》中出现的“君子曰”),又有“事语”关于具体事件的著名言论,加之《春秋》时间和大事具体轮廓的辅助,使《左传》成为远较《春秋》丰富细腻的编年史。《国语》则主要运用的是语书中“事语”方面的材料,《国语》一般被认为是记言之书,但由于《国语》所记言论大多是针对某件具体的事情而发,因而被称为“事语”。值得指出的是,《国语》对附于言的事件的记载,大致因果关系清楚,可完整独立成篇(如《周语中·王孙满观秦师》)。《左传》则因为编年的缘故,有时不得不将原本因果联系很紧密的材料进行剪裁,这容易造成因果分置,叙事不明。为了弥补这一缺陷,《左传》叙事时经常采用“倒叙”(或“插叙”、“补叙”)、“预叙”等叙事手法,颠因为果。“倒叙”常用一个“初”字领起,追述事情起因;“预叙”则常用占卜、预言,预先言明事件结果。从叙事上看,“倒叙”、“预叙”等叙事手法虽属于编年体史书不得已而用之,但在客观上却造成了《左传》文学叙述跌宕多姿的叙事效果。

在叙事上,《左传》具有多样化叙述的文学叙事特点;在内容上,《左传》也表现出丰富浓郁的文学色彩:

1.《左传》擅长描写复杂的军事战争。《左传》对春秋发生的三四百次大大小小的战争都有较为生动的描写和记述。尤其是对其中几次著名的大战役,如秦晋韩之战、晋楚城濮之战、秦晋殽之战、齐晋鞌之战等写得更为出色。《左传》笔下的战争不单纯描写军事行动和交战过程,而是把军事斗争同政治斗争、外交斗争结合起来,深入揭示战争的起因、过程和结果。如晋楚城濮之战,《左传》在晋文公整饬军纪、倾听臣下意见,晋国君臣团结,争取“与国”同盟,楚国君臣意见分歧,主帅子玉傲慢轻敌的对比描写中,将战争的酝酿、筹划、进展过程展现在读者面前,并且暗示了战争的必然结局。《左传》注重叙事的完整性,还全面交待了城濮之战的结果:晋文公霸主地位确立,楚国子玉兵败自杀。最后以“君子曰”(嘉言善语)来进行价值评判,融入道德训教,叙述圆满结束。

2.《左传》擅长对人物形象的刻画。《左传》广泛描写了各种人物,但每个比较重要的人物,都表现出鲜明的个性特征。即便是同一个人,随着环境的不同,性格也随之发展变化。如晋公子重耳:前期是个不谙世事,贪图安逸享乐的贵族公子;流亡到秦国后,当“齐桓公妻之,有马二十乘”时,便沉醉于温柔之乡,再无奋斗之志;后子犯与其妻子齐姜相谋“醉而遣之”,以期他重燃斗志,但重耳醒来后,大怒“以戈”逐子犯,其公子哥式的玩物丧志特征暴露无遗。后期,经过政治的磨练,重耳逐渐成长为胆识、谋略与度量皆备的春秋霸主,这在晋楚城濮之战中集中表现出来。

3.《左传》擅长记述行人、大夫的外交辞令。春秋时代,各国为了取得政治、军事斗争的胜利,经常派出擅长辞令的行人(外交官)开展外交活动,从而凭借辞令取得主动或折服敌国。这类记言文字皆“文典而美”、“语博而奥”(刘知几《史通卷十四·申左》)。如僖公三十年(公元前630年)《烛之武退秦师》一文,秦晋联合攻打郑国,郑国派出烛之武到秦营游说,对秦晋郑三国之间的利益关系进行了详尽的分析。他欲擒故纵,先将郑国的利益故意置之不理,首先谈到秦晋两国力量的此消彼长,郑国的灭亡只会增长晋国的实力,相对而言,秦国的力量就相形见绌了。同时,郑国的灭亡,也使秦国在东方失去了有力的策应。最后,烛之武以秦晋之间的过往经历,指出了晋国背信弃义的本质,秦国不可能在晋国那里获得丝毫的利益。一番辞令之后,秦穆公最终退兵。《左传》中的行人辞令佳作甚多,除去烛之武退秦师外,尚有展喜犒师、王孙满对楚子、吕相绝秦、子产坏晋馆垣等,风格各异,但都用词典雅,刚柔相济,具有极高的修辞艺术水平。

与《左传》相比,《国语》详于记言而略于记事,具有典型的“事语”特征。它集中反映了儒家崇礼重民的思想观念,西周以来敬天保民思想在书中得到了继承。如《周语上·召公谏厉王弭谤》中把人民的力量比喻为可以冲决坚固堤坝的洪水,聚集起来就可以推翻暴虐的统治。《晋语》“晋阳之围”写赵襄子之所以能够反败为胜,重要的原因也在于“民无叛意”,强调了民众的作用。《国语》篇章有的是政事语录,有的是重大事件的片段,有的是历史人物的传说故事,不同国家的记载也呈现出不同的特色:《周语》多长篇大论,行文婉曲,说教意味浓厚,《鲁语》篇幅短小,言语隽永精粹,《楚语》、《吴语》、《越语》则气势磅礴,文字流畅。

从文学角度看,《国语》的文学性比起《左传》要大为逊色。但有些篇章叙事详明,富于传奇性,语言朴实,富于文学性。如《晋语》写晋献公诸子争位,先写晋献公宠姬骊姬的阴谋,再写太子申生被谗致死,继写公子重耳的流亡,皆波澜起伏,跌宕而有奇气。其中齐姜醉遣公子重耳一节,写重耳子犯相骂的对话,还显现出幽默风趣的一面,塑造出生动的人物形象。此外如《越语》勾践灭吴等篇章也都能通过人物对话刻画人物性格,语言简练,逻辑性强,有不少生动的名言警句。在我国的古文发展史上,《国语》也占有一席之地。

(二)《战国策》:战国游士的策谋

《战国策》是西汉末年刘向杂采“中秘”国家图书馆所藏战国时各国史料汇编成的一部历史著作,因其系“战国时游士,辅所用之国,为之策谋”(《战国策书录》),故定名为《战国策》。其所据之书“或曰《国策》,或曰《国事》,或曰《短长》,或曰《事语》,或曰《长书》,或曰《修书》”(《战国策书录》),《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谓“刘向裒合诸记,并为一编”。全书杂记东周、西周、秦、齐、楚、赵、魏、韩、燕、宋、卫、中山诸国军政大事,凡三十三卷,记事年代上接春秋,下迄秦灭六国。

战国时代,整个社会展现出与春秋时代完全不同的时代风貌:

春秋时犹尊礼重信,而七国则绝不言礼与信矣;春秋时犹宗周王,而七国则绝不言王矣;春秋时犹严祭祀重聘享,而七国则无其事矣;春秋时犹论宗姓氏族,而七国则无一言及之矣;春秋时犹宴会赋诗,而七国则不闻矣;春秋时犹有赴告策书,而七国则无有矣。

——(明)顾炎武《日知录卷十三·周末风俗》

换言之,战国时代是一个急功近利,但同时又是一个因欲望而生机勃勃的时代;是一个周代礼乐文明约束消失殆尽,但同时又是一个空前自由的时代。《战国策》反映的就是这样一种时代风貌的策士言行记录。《战国策》主要记载了谋臣策士游说诸侯或进行论辩时的政治主张和斗争策略,基本倾向是反映了战国时代纵横家的思想。刘向《七略·诸子略》、班固《汉书·艺文志》谓纵横家出于“行人之官”,其所操之术称“长短”或“短长”:

《汉书·张汤传》颜师古注引应劭曰:短长术兴于六国时,长短其语,隐谬用相激怒也。张晏注曰:苏秦、张仪之谋,趣彼为短,归此为长,《战国策》名长短术也。

《鬼谷子·忤合》曰:忤合之道,己必自度材能知睿,量长短远近,孰不如,乃可以进,乃可以退,乃可以纵,乃可以横。

所谓“短长”即计谋权术的较量,就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与时仰俯,度势进退的具体操作。这种长短纵横之术的历史起源,可以追溯至“行人之官”及其前身“吏”和“遒人”,但其发展的辉煌时期是在战国。“短长”之术的宗旨在游说,刘向《书录》说:“故孟子、孙卿儒术之士,弃捐于世,而游说权谋之徒,见贵于俗。是以苏秦、张仪、公孙衍、陈轸、代、厉之属,生从横短长之说,左右倾侧。苏秦为从,张仪为横;横则秦帝,从则楚王;所在国重,所去国轻。”在这里,刘向明确指出纵横家是“游说权谋之徒”。《七略·诸子略》说纵横家“遭变用权,受命不受辞”。《战国策》中的纵横家都具有极高的文学修辞水平。

一方面,《战国策》成功塑造了战国时代崛起的“士人”群像。如果说,春秋时代的“行人之官”还具备政府身份因而受到限制的话,那么战国时代的士人则没有固定人身依附关系,身份相对独立。他们熟知天下形势格局以及各国军事力量、各派政治力量的对比,以敏捷的思维、善辩的口才,不辞辛劳地奔走游说于诸国之间,排患释难,献计献策,昂扬的士人精神使他们敢于发出“士贵耳,王者不贵”的宣言。他们之中既有纵横之士如苏秦、张仪,也有勇毅之士如聂政、荆轲,也有高尚之士如鲁仲连、颜斶。在他们那里,不同的价值观念也呈现出纷纭之势,这些士人或者是追求功名利禄,以个人利益为导向的朝秦暮楚之徒,或者是排难解纷而无所取,以天下利益为重的高尚其志之人。各种人物错综并存,价值观念万象杂陈,共同塑造出战国时代士人的精神群像。

另一方面,《战国策》的“行人辞令”展现出铺张扬厉的文学风貌。比起《左传》和《国语》中的辞令,战国时代纵横家的游说之言,体现出夸张铺陈、辩丽横肆的特征。清代章学诚说:

战国者,纵横之世也……观春秋之辞命……盖欲文其言以达皆而已。至战国而抵掌揣摩,腾说以取富贵,其辞敷张而扬厉,变其本而加恢奇焉,不可谓非行人辞命之极也……比兴之旨,讽喻之义,固行人之所肄也。纵横者流,推而衍之,是以能委折而入情,微婉而善讽也。

——《文史通义·诗教上》

这方面典型的例子如《魏策》中唐雎为安陵君劫秦王一段:

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曰是也。”

唐雎之言铺张渲染,波澜跌宕,气势磅礴,行文浩荡,如大河之下。这种文笔酣畅、辞采绚烂、长于铺排的行人辞令,实际上已经是后世汉赋的先声。

其次,《战国策》中采用了大量的寓言和轶闻掌故。寓言的巧妙运用,成为《战国策》中“行人辞令”的又一重要特点。如“画蛇添足”(《齐策》)、“狐假虎威”(《楚策》)鹬蚌相争(《燕策》)、“土偶与桃梗”(《齐策》)、“南辕北辙”(《魏策》)等等,都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而且其中多数被概括为成语,一直在人们口头流传。

最后,《战国策》行文在写人方面体现出继承性和过渡性特征。学者指出,从本质而言,《战国策》与《国语》一样,都是来源于先秦时代“语书”中的“事语”,但它在某些方面又超越了《国语》,它一方面具有《国语》的“事语”特征,可以相对集中地编排同一人物,而非如《左传》般因时间的限制,必须对统一人物进行切割剪裁;另一方面《战国策》对《国语》又有所超越,即出现了一个人物的事迹有机集中在一篇的文章,为人物为中心的纪传体开创了先例。在这样的意义上,《战国策》体现出中国史学领域由《左传》编年体向《史记》纪传体过渡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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