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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红色的羽毛

时间:2022-12-3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马儿们穿越浓密的藤蔓时,等待一直观察着安吉拉和宽心。虽然安吉拉的第一个主人因为她鼻子上的斑点而管她叫小丑,但她却以精致的头部、漂亮的背部曲线和完美的喉革而一直受到赞誉。她被认为拥有血统高贵的伊比利亚小种马一样的卓越形体和线条。安吉拉的暗枣红色皮毛上就有大片白色所构成的美丽图案。像小星和小天这样的年轻小马就应该承担起建设新土地、新世界的重担。安吉拉轻声表示着放弃。

路上满是藤蔓、暗影和树木——不光是长着宽大叶子的矮棕榈,还有马儿们从没见过的高大粗壮的树木。在这些树木枝枝蔓蔓的叶片荫蔽下,阳光几乎都透不进来。等待管这里叫丛林,不过这里却让小星想起在双桅帆船上时船舱中的微弱光线,这让她心神不宁。不过至少她还是四蹄着地,而非吊在悬挂带上,这让她稍微得到了一些安慰。但路途依然艰难。

马儿们穿越浓密的藤蔓时,等待一直观察着安吉拉和宽心。看到安吉拉稍微有点磕绊的时候,等待就叫:“安吉拉,你不能再用老旧的大踏步步法了。”

“这是快速行进的步法。”

等待哼了一声,努力使自己保持耐心地说:“在这里你不用走队列。我们是在丛林中!让这些慢悠悠的步法见鬼去吧。你就好好走路吧,把脚抬高些,低头看路。”

“等待说得对。”宽心说,“我们身上没有马鞍,嘴里没有嚼子,背上也没有骑手拉着缰绳指挥我们。”

安吉拉停下来,慢慢摇摇头说:“你是说我应该自己看着路?”

“对,安吉拉。看着我们要去哪里,这里没有路。我们得自己开路。”

虽然安吉拉的第一个主人因为她鼻子上的斑点而管她叫小丑,但她却以精致的头部、漂亮的背部曲线和完美的喉革(就是马的气管和咽喉交汇的地方)而一直受到赞誉。她被认为拥有血统高贵的伊比利亚小种马一样的卓越形体和线条。她曾经练习过低头缩颈,这样喉革就几乎消隐不见,她的主人就喜欢她这样。她身上唯一“难看”的地方就是鼻子上的斑点,所以王室的马夫总是在安吉拉参加队列时把斑点染上颜色,把它遮盖住。“完美[1]!”马夫会这么说,然后退后几步,手里仍旧拿着刷子欣赏自己的作品,像一个画家在欣赏一幅刚刚完成的肖像画。

并非所有的斑点都被人认为是不好看的,这取决于斑点长在马身上的什么位置。安吉拉的暗枣红色皮毛上就有大片白色所构成的美丽图案。这种图案叫作“两色斑花”,不知接受过多少羡慕的目光。她的朋友宽心身上则是另外一种图案,斑点要小一些,更像是白色皮毛上的煤渣旋涡。而安吉拉鼻子上的斑点就像是宽心身上的煤渣跑到了安吉拉的鼻子上。

“安吉拉,不用担心丛林里的泥弄脏你的白马脚。这最不成问题了。”等待说。

他说得一点也不错。安吉拉心想,可有时还是禁不住去想她从前的女主人会怎么说。她在想,复活节是不是就要到了?又快到圣周了吧?差不多是每年的这个时节吧?船是圣诞节之后启程的。她曾经被搜寻者的大块头情妇骑着上街。当然这和在塞维利亚的游行一点也不相同,搜寻者的情妇骑马技术相当差劲。她平衡掌握得很糟糕,安吉拉只好自己来掌控以弥补她的不足,不过最后总算是找到了一种适应这个女人的步法。谢天谢地!几天之后,安吉拉的嘴都磨疼了。这个女人的手和她的屁股一样沉重,总是使劲拉紧马嚼子。当然,安吉拉现在应该感到很欣慰,这片土地上既没有嚼子、马鞍,也没有缰绳。

但是她和宽心是不是已经太老了,无法适应这里了?像小星和小天这样的年轻小马就应该承担起建设新土地、新世界的重担。年轻人应该去尝试一切。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还有等待呢,他可不年轻了,而且也不是一匹冲动的马,他为什么还那么渴望这个没有主人的世界呢?他经常说起自由,但他没有看见自由之中潜藏的可怕危险吗——可能会挨饿,这还只是一方面。马会不会因为皮毛肮脏而死呢?不梳毛会不会死呢?安吉拉的心思四处飘散着。

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还算幸运,因为找到了不少吃的东西。不过等待说让安吉拉别担心被泥弄脏白马脚,可是她很痒,感觉有好多跳蚤和其他小东西在她的皮毛中爬行。不好好梳毛是解决不了的。哦,真的还有什么事情比马梳的细密梳齿梳在身上的感觉更好吗?年轻的马夫是梳毛的天生好手,他总会做得恰到好处。

“老天保佑我的肩,他真不错,就是他。”她心烦意乱地自言自语着。

“谁真不错?”宽心弹动着耳朵,“你在说谁?”

“小马夫,真想让他用马梳给我梳一梳。”

“你在做梦吧。”宽心回答说。

“我知道想这些东西很不切实际,不过,宽心,你觉得我们还能再感受到马梳齿的梳理吗?你知道我在从前世界的那位主人是位公主吧?她的父亲有一种北方特有的梳马方法。真是太棒了,他们给我的皮肤上抹油,让皮毛更柔软。”

“的确不切实际。”宽心回答说,“有了自由,现在很多念头就变得像是痴心妄想了。”

“真可惜。”安吉拉轻声表示着放弃。停顿了很久之后,她又说:“你知道吗,我也不是不喜欢自由,但总是会想念我从前的几个主人。而且我喜欢不切实际的想法。”

宽心欢快地说:“哦,那你还可以继续想啊,亲爱的。现在什么束缚都没有了。”

丛林对所有马儿来说都很陌生。初岛上也有丛林,不过是和农田还有草地相间着的。在从前世界的时候,马儿们也见过森林,只不过当时是被主人骑着穿越森林,而且森林和丛林完全不同。这里的矮棕榈树上持续不断地滴下水来,浓密纠缠的植物时不时就把路给堵住了。

丛林中行进不易,他们慢慢学习着向泥巴、缠绕的根茎和狭窄的空间妥协。这让他们觉得害怕,因为他们一旦需要跑的话,前方根本没有畅通的路径。这里不像沙滩,小星可以跑到心脏怦怦直跳,骨头里都像是唱起歌来,让她知道再没有什么比当一匹马更愉快的了——马天生就是要奔驰的。

他们要适应各种噪声——鹦鹉穿过树梢俯冲下来时发出的粗哑叫声,还有猴子的吱吱叫声。丛林是一个幽暗的世界,但时不时就会突然冒出色彩斑斓的小小生命——一只发着蓝光的蝴蝶飞过去了,翅膀有小鸟一般大;一棵树最高的地方长出了瀑布般的花朵。耳边似乎永远有着水珠从宽阔的棕榈叶子上滴下时的滴答滴答声。马儿们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吃的草,树叶虽然比草老不少,不过也不那么苦,足够他们充饥的了。水就更不成问题了,随处都有或大或小的水塘,而且他们总能在一种特别的植物那里找到水,他们管那种植物叫水桶草,因为这种树的叶子盘旋成一种细窄的容器,让马儿们可以从中舔到水。宽心尤其喜欢水桶草最里面的嫩叶,喝掉水之后还可以大嚼树叶。

他们一路走着,有两只大鸟在他们头顶飞行,对他们越来越好奇。他们似乎有一种特别的能力可以模仿马儿们的喷鼻、轻嘶和嘶鸣声。

“他们在取笑我们吗?”小天边问边恼怒地瞥了一眼上方的天空。

“他们干吗要这样?”小星问。

这两只鸟色彩鲜艳,身上分布着红、蓝、黄三种羽毛。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们可能是王室的鸟!”安吉拉说。

“王室?”等待用疑惑的语气问,“为什么这么说?”

“看看他们!”安吉拉甩甩头回答道,“他们身上的红色,那是阿拉贡王室的绯红色。公主就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她和卡斯蒂利亚[2]的唐何塞结婚的时候穿过。唐何塞是她的二表哥,曾经离开——”

“安吉拉,拜托!”等待摇摇头。

一个回声在空中震动:“安吉拉,拜托!”

他们都吓了一跳。

“是谁在说话?”安吉拉嘶鸣。

“是谁在说话?”两只鸟停在他们上方的树上,又把话还给他们。

“是他们!”安吉拉抬起前蹄。

小星和小天被他们吸引住了。他们之前只瞥见过这两只鸟一次,而现在可以看清楚了。小星以前从没见过鸟,只在被吊在双桅帆船的甲板上时见过空中有海鸥在扑腾。但那跟这两只鸟完全不同。

“那是鹦鹉,”等待说,“他们就这样。我以前上过好多船,有一个水手养了一只鹦鹉。他连接绳子和吊索时会把鹦鹉带到帆绳上去。他们几乎一直都在说话,并不像这两只一样只会模仿。”

“你,大个子!谁说我们只会模仿?大个子!大个子!大个子!”那鸟喊道。

这两只叽叽喳喳的动物从树上俯冲下来,色彩夺目耀眼。

“我要是不知道,还会以为天上下颜料了呢!”宽心说。

“或是彩虹变活了!”安吉拉极其高兴地看着两只鸟在棕榈树丛中说个不停。

“那他们就是鹦鹉喽?”小天好奇地盯着他们问。

“我们不是鹦鹉!”两只鸟尖叫着说。

“那你们是什么?”等待问。

两只鸟奓起羽毛。体形大一点的那只是雌的,她展开彩色的双翅。

“我们是绯红金刚鹦鹉。”她相当骄傲地回答。

“绯红!”安吉拉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们是王室的鸟。只有王室才能穿绯红色。”

金刚鹦鹉互相看了一眼。“是你告诉她还是我告诉她?”雄性的那一只问。

“还是你来吧。”雌的那只古怪地看着安吉拉回答。

雄金刚鹦鹉向前一步:“我们不是‘穿’绯红色。我们又没有衣服。这是我们的羽毛!我们就是这副样子,从孵出来就一直这样。”

“那个,也不算是。”雌鸟纠正他说,“我们刚孵出来的时候,还完全没有羽毛呢,阿尔方。”

“对,”雄鸟顿了顿说,“等我们的羽毛长出来的时候,就是有颜色的了。”

“但你们是怎么学会和我们说话的?”安吉拉问。

“哦,我们和谁都能说话。顺便说一句,我叫啦啦,这位是阿尔方。”雌鸟说,“我们是被一名水手买下,然后跟着他穿过了大洋的。”

“不过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出海了。”阿尔方说,“哦,不是,我们已经出海很多很多次了。学了好多种语言。有时候在船舱里和马在一起,有时候和大群水手在一起,说啊,说啊,说啊,忍不住就从这里学一句,从那里学一句。”

“我们喜欢说话就和喜欢飞一样。”啦啦补充说,“不过我想阿尔方已经证明过了。”

“你们知道还有多远可以到达开阔的地方吗?”小星问。

“不太清楚,真的。”阿尔方说,“我们喜欢丛林。不过我们现在得走了。”

“一定要走吗?”小星问,她非常喜欢和他们对话。

“对,到坚果季节了。”啦啦说,“回到靠近海滩的地方去,那里有非常棒的大坚果。我们超爱坚果,要是不赶紧过去,其他鹦鹉就吃掉了。”她说到“鹦鹉”的时候声音里带着讥笑,“它们会把所有的坚果都扫荡光,那我们就要等下一年才会吃到了。”

金刚鹦鹉刚一走,小星就想他们了。之前她从来没见过绯红金刚鹦鹉。那天傍晚,小天正从水桶草上舔水喝,突然直直跳了起来,还一边嘶叫着。

“我的蹄子啊!”小天也学会了老马们最喜欢的几个感叹词。

“怎么了?”

“我觉得……我觉得……我喝了——我吞了一条小鳄鱼!”

“那不是鳄鱼,”宽心说,“那是小蜥蜴。在初岛的时候这类东西在主人的别墅里到处乱窜——没什么可怕的。”

“它在我胃里挠痒痒!”

“那是你的想象,亲爱的。”安吉拉说,“它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你不会是为了让我好过才这么说的吧?”

“你迟早会摆脱这东西的。”等待说。

“我们能别讨论这种东西了吗?”安吉拉结束了这个话题。

但突然间她吼叫起来。

“怎么了?”小星问。

“我丢了一只马掌!一只马掌!肯定是陷进泥里的时候弄掉的!没有马掌我该怎么走下去啊?”

等待嗤之以鼻:“其实你会走得更好,尤其是等你把另外三只都丢掉了之后!”

“小星和我,我们都没有马掌。”小天和善地说,“而且我们也不想有。”

“从来没有过的东西怎么会想呢?”安吉拉生气地说。两匹年轻的小马看着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等待向前踏上一步,一边挥动着尾巴。他看着母马的眼睛,一边轻轻用牙齿从她肩头给她梳毛。“应该向你道喜,安吉拉。”他在梳毛的间隙说,“你是第一匹在新世界丢掉马掌的马,这可是很大的成绩啊!你看——等你丢掉另外三个马掌后,就能更好地感受大地了。行走会更轻松,你会健步如飞的。”

“但是啊,等待,”安吉拉小声说,她的声音都颤抖了,“我害怕,真的害怕。”

“我知道,亲爱的,不过事情会好起来的。”

“希望吧。”她顿了顿,几乎是忏悔一样地说,“你知道吧,我爱我的女主人,那位公主。”

“可是啊,她却让搜寻者把你从她父亲手中买走。”等待温和地提醒她。

“她没的选择。她的家族需要搜寻者去寻找黄金。”

“黄金——他们只在乎这个!等他带着满箱的黄金回来却不见了公主最喜欢的马时,会怎么跟公主说呢?”

安吉拉恳求地抬起头:“她从来没叫过我小丑,等待。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我丑,她觉得我很美。”

“那她叫你什么?”等待一边说一边还在给安吉拉梳毛。安吉拉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仿佛在回忆女主人的嗓音。

“来吧,告诉我。”等待鼓励地说。

“你保证不会笑?”

“我保证。”

安吉拉害羞地垂下眼睛:“她叫我吉缇塔。”

“吉缇塔?”等待迷糊地说,“那意思不是——”

“我知道那是‘小猫’的意思。她说我鼻子上的斑点让她想起她曾经养过的一只柔弱的小猫。”

等待丝毫没有想笑的意思。他觉得管一匹美丽的马叫猫是一种悲哀,非常的悲哀。这匹母马虽然鼻子上有斑点,但身上也流淌着沙漠马高贵的血统。

“没有马掌也没事,安吉拉。”等待说,“我羡慕你。我都等不及要丢掉一只了。”

“希望你不是说说而已,等待。”

“我是认真的。”之后等待自己又想,我可不是经常说自己是认真的!他对公主给高贵的马起名字的看法最好还是别说出来了。

就在第二天,等待先是丢了一只马掌,傍晚的时候又丢了一只。泥土粘掉他们的马掌的速度比想象的要快。

他们继续穿越看似永远也走不完的茂密丛林,途中他们穿过了几座淡水湖,见到了更多曾经在沙滩上袭击他们的奇怪又可怕的生物。马儿们在湖边驻足饮水时非常小心,因为那些动物就躺在湖面下方,只有巨大的眼睛从水里露出来。马儿们明白了鳄鱼怕他们就和他们怕鳄鱼一样。体形最大的等待在他们穿越每个湖的时候又是跺脚又是呼啸,有时候甚至尖叫起来。马儿们喝水的时候,这种风暴一样的噪声似乎把鳄鱼吓得躲在湖水里不敢出来。

丛林里有丰富的食物。除了大叶子之外,还有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奇怪果实。不过他们一直都没有找到谷物。他们吃到的新东西里最好的一点就是,这些东西里面都没有象鼻虫,这还是宽心一边嚼着一种黄色的长果实一边说的。

“上次吃到象鼻虫还是在船上!这个东西虽说吃起来也很奇怪,但总比象鼻虫要强太多了。”

大约到了穿越丛林的第四或第五个夜晚,他们开始感觉到有眼睛在看着他们,在他们绕过参天大树时总感觉有什么在跟踪他们。他们仔细倾听,但也没有听到脚步声之类的声音。

“我们被跟踪了。”等待说。

“被什么跟踪了呢?”安吉拉问,她大大的眼睛翻起了白眼。

“我感觉到了,但是什么也听不到。”

“也闻不到。”宽心说,“跟着我们的就好像是影子一样。”

不知怎的,他们对这种生物所知越少,心里就越害怕,就好像生活在永无止境的恐怖阴影笼罩下似的。小星禁不住想起了其他的影子——海里出现的白影,一圈一圈越来越接近。不管这个东西是什么,它肯定比他们要更熟悉丛林。如果它决定要攻击,他们该往哪里跑?马儿们周围的藤蔓都很茂密,拦住了所有的去路。所有马儿心里都这么想着,而等待停下脚步:“我们需要休息。我们一定要睡觉,但是不能同时睡。”

“你在说什么?”宽心问。

“我们得轮流站岗,就和船上的水手一样,这样一部分人睡觉的时候,还有另外一部分人在看着船帆。”

“可我们是马,”安吉拉说,“我们从来不需要站岗。”

“因为我们总是身处围栏之中,要不就是在有篱笆的草场上。”

“我们的主人保护着我们。”安吉拉嘟囔着。

“而现在我们在丛林里,这里没有主人。”等待回答,“我们必须成为自己的主人,为别的马站岗。”

安吉拉眨眨眼又点点头。等待发现她开始理解了。

“那宽心和我站第一班岗吧?”安吉拉问。

等待欢欣鼓舞地说:“太好了。谢谢你们,太谢谢你们了!”

于是他们在睡觉的时候轮流站岗,白天行进时更加紧密地靠在一起。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变得越来越不安。

“他们为什么不出来?”宽心紧张地说,“就算露个面也行啊。”

马儿们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吓一跳,谁也睡不好,而站岗的马则更加紧张,容易受惊。

又过了两天,他们终于瞥见了谁在追踪他们。

“在那儿!”小星轻嘶一声,向地面上一棵巨树下像堵墙一样隆起的一团盘根错节的大树根摆摆头。一只像猫但要比猫大很多的生物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截树根墙前面。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他又露面了?小星暗想。是不是像鲨鱼绕圈和撞击一样,这是攻击之前的试探呢?

但小星同时也明白了,除非这只大猫自动现身,否则大家都看不见他。这只大猫的皮毛是金色的,全身都有深色的斑点,能融进丛林的阴影里。这样的花纹能隐藏这只动物的身形,能帮助他在树丛间穿梭而不被发现。

“聚在一起!”小星警告大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可能只是从古老的马群,就是最后一群马那里遗传到的本能吧。这只棕色眼睛的动物跟随着他们,似乎要挑一只落后的下手。

“除了我们的影子,他什么也吃不到。”等待说。于是大家就把这只动物叫作食影兽。

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中,马儿们都聚在一起。食影兽继续跟踪他们,他们也继续站岗。这只动物走路非常轻,不过他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分辨他的大脚掌踩在丛林地面上的声音。他一直严重威胁着马儿们的安全。

“他既不吃东西,也不睡觉。”小天低声说,“这是怎么做到的?”

小星摇摇头:“我不知道,想象不出来。”

在她必须睡觉的不长时间里,小星又做起了有关鲨鱼的梦,噩梦无声但强烈地刺痛了她。最让她困扰的还是鲨鱼的白影和他彻底的寂静。大多数的动物都会叫会嘶,可能还会吼,但是鲨鱼——就和食影兽一样——完全没有声音。

有一天晚上,这只动物好像消失了。到第二天早上,也还没有食影兽的踪迹。马儿们开始想这个影子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他们还在站岗,不过开始有些松懈。等这只动物消失了五天之后,恐怖的感觉也慢慢随之消失,宽心闻到了水桶草浓郁的香气,就跟着香气稍微偏离了一点路线。有些水桶草长在地上,但最甜的那种附着在树干上。她向一棵树下部的一株水桶草探出头去,突然间好多斑点冒了出来,还伴随着一声可怕的尖叫。

有什么东西猛地撞在宽心身上,把她撞倒在地。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对马儿们来说,时间好像变慢了。

每一个瞬间都像小碎片一样落在宽心的脑海里。我要完了,食影兽要把我杀了。我感觉到他的爪子了!她翻滚着拼命踢打。而大猫的獠牙离她的脸和脖子都很近,她知道……

突然,一阵响亮的叽喳声传来,一道彩虹从头顶绿色的华盖中落下来。丛林里连续响起吵闹的粗哑叫声,而粗哑叫声又被一声可怕的尖叫截断。微光之中,各种颜色的羽毛在空中飞舞,食影兽从宽心身上滚下来,脸上淌着血。

是鸟!鹦鹉高音频的惊叫声像箭一样破空而来:“抓眼睛!眼睛!”他们尖叫着。

食影兽脸上全是血,逃走了。宽心翻身站起,哆哆嗦嗦地站着。神奇的是,她只有肩头的部分被食影兽的爪子抓破了一个小伤口。

啦啦、阿尔方和另外六只鸟落在马儿们面前。

“你们回来了?”小星惊呼。

“坚果采得不好。我们才到这里就看见美洲豹在跟踪你们。”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等待说。

“正是时候。”小星低声说。她低头看着一排五颜六色的鸟儿,有的栖在树枝上,有的落在翻倒的树干上。地上四散分布着好多鲜艳的羽毛。“你们还好吗?还能飞吗?”

“当然能!”一只鲜绿色的鹦鹉说,她从树枝上冲下来,“我们之中大半也快到换羽的时候了。”她顿了顿,用亮晶晶的小眼睛使劲盯着小星,“你们看,这里是丛林,而你们是大地上的动物,所以你们没有我们所具有的天然优势。不过你们的体形有美洲豹的两倍大,而我们还没有他的爪子大——”

小星插嘴说:“但你们救了宽心。”马儿们都羞愧地耷拉着脑袋。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宽心声音嘶哑,胸口起伏,仍然惊魂未定。

“别谢我们。”一只绯红金刚鹦鹉说,“要学会战斗!”

“我们……我们……”安吉拉想要说话,却还喘不过气来,“我们有时候会载着主人上战场。但是他们骑着我们,引导我们。”

“没错!”金刚鹦鹉说,“他们骑着你们,我们知道主人。哦,对,我们知道什么是主人。”

小星低头凝视着栖在一根朽木上的金刚鹦鹉:“我不明白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你们怎么能把美洲豹打退,还挖出了他的眼睛?”

绿色的鹦鹉迅速看了小星一眼,用嘴叼住一根粗壮结实的树枝并用力咬。树枝发出一声巨响,断成了两截。马儿们吃了一惊。

“谁也没有想到,”一只长着美丽的青绿色羽毛的鸟说,“他们只是觉得我们漂亮。不过在从前的世界的时候,我是打破了笼子逃出来的,那可是金属笼子啊!”

“你们也是从旧世界来的?”安吉拉问。

“我们之中有的是,”阿尔方回答说,“有的不是。”

“我们之中有些一直是野生的!”一只鹦鹉呱呱地说。

“野生的。”等待轻声说着这个词。但是安吉拉和宽心紧张地看着对方。

[1] 这个词原文为西班牙语。

[2] 阿拉贡和卡斯蒂利亚都是西班牙的古王国名,后来两国联姻并合并,由卡斯蒂利亚逐渐统一了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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