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豌豆黄儿·惊梦

时间:2022-12-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豌豆黄儿就是这类吃食的典型。豌豆黄儿原本只是应季的民间小吃。这种原生态的民间豌豆黄儿也叫粗豌豆黄儿,闻起来有一股豌豆和小枣混合而成的特有的浓郁香气,吃到嘴里甜沙、爽利,隐隐约约还有一丝清凉。至于豌豆黄儿的来历已经无从考证了,据说本来是明朝的回族人发明的,逐渐在北京流传开来。细豌豆黄儿最大的特点就是精致、细腻。小小的豌豆黄儿不断被食客铭记并且回味着。怎么竟然和那豌豆黄儿异曲同工?

文_崔岱远

过去的北京人,不管是有权有势的还是没钱没势的,都很会享受生活,反映在吃上更是讲究。吃对于北京人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充饥,而是一种生活态度和精神需求。因为在北京,有许多吃食带给人的不仅仅是口腹之美,更是一种人们对生活的满足和快意。豌豆黄儿就是这类吃食的典型。

豌豆黄儿原本只是应季的民间小吃。20世纪50年代以前,每到农历三月三,护城河边儿与城墙根儿都露出一丝淡淡的嫩绿的时候,北京城里的人就要出崇文门,沿护城河南岸往东,去东便门蟠桃宫逛庙会了。和煦的春风带着它的暖意,摇曳着护城河两岸镶嵌了点点鹅黄的柳枝,也送来了推着独轮车的小贩那婉转的吆喝:“哎……小枣儿豌豆黄儿,大块的嘞!”这些卖豌豆黄儿的小贩大部分来自平谷和香河,他们一边招呼着主顾,一边熟练地掀起罩着独轮车上大沙锅的湿白布,切出一大块黄澄澄、香喷喷、嵌满红枣的豌豆黄儿递给买主。从这天开始直到农历五月,北京城的大小胡同里都能看到他们推独轮车的身影,听到那动听的吆喝。

这种原生态的民间豌豆黄儿也叫粗豌豆黄儿,闻起来有一股豌豆和小枣混合而成的特有的浓郁香气,吃到嘴里甜沙、爽利,隐隐约约还有一丝清凉。粗制豌豆黄儿很便宜,它是初春时节京城里老百姓的一种伸手可及的享受。《故都食物百咏》中有一首诗专门写这种豌豆黄儿:“从来食物属燕京,豌豆黄儿久著名。红枣都嵌金屑里,十文一块买黄琼。”

粗制豌豆黄儿做起来比较简单,只是用大沙锅把白豌豆去皮焖烂了,再加上煮熟的小枣和白糖熬成稠粥状,然后加上石膏水搅拌成坨儿,放凉了就可以切着卖了。

按照传统,吃豌豆黄儿的时令是春天,因为吃的是个温润劲儿,唯有大地回暖的春季最能彰显它的品性,天冷的时候显得凉了些,而真要到了热天又没有冰碗儿那么解暑。至于豌豆黄儿的来历已经无从考证了,据说本来是明朝的回族人发明的,逐渐在北京流传开来。后来,有人说是乾隆时期,也有人说是慈禧那会儿,这种民间粗食被清宫御膳房发现了,摇身一变,竟成了皇室宴席上不可或缺的精细御点。

现在的人总喜欢把美食和宫廷扯上关系以抬高身价,但御膳的吃法恐怕更多的还是来源于民间。不过御膳毕竟要比庙会上的小吃讲究,所以,这粗豌豆黄儿也就演变成细豌豆黄儿了。

细豌豆黄儿最大的特点就是精致、细腻。首先在选取原料上,只能是产自京东“四眼井”的颗粒饱满、颜色纯正的上好白豌豆。加工工艺就更得精细,要用秀气的小石磨把豌豆去了皮,再用清水把去皮的豌豆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泡上三遍。泡好后的豆子要加上一点点碱,用专用的铜锅慢慢糗成豌豆稀粥。粥煮好了还要带着原汤过细箩筛,把杂质和渣滓清出去,再倒回锅里加上冰糖,用木铲不停地慢慢翻炒。为什么要用铜锅和木铲?那是因为豌豆泥粘了铁器就变黑了,所以不能用铁锅、铁铲。

炒豆泥可是个细致活儿。火候不够,炒嫩了,水分太大,冷却以后凝不成块儿;火候过了,炒老了,水分太少,凝成的块就会出现裂纹,没了细腻劲儿。那么,怎么掌握分寸呢?有个窍门儿,就是随时要用木铲儿捞起锅里的豆泥来试。要是豆泥缓缓地流到锅里,而且并不立刻和锅里的豆泥相融,而是先堆成一个小堆堆儿,再渐渐融化、消失,就算是够火候了。

炒好的豆泥要倒进的半寸厚的白铁皮盒子里,上面盖一张薄纸,为的是防止它出现裂纹。豆泥晾透了以后,切成手指肚儿大小的小方块儿,摞成金字塔形,码放在小平碟里,就可以上御膳的大席了。

对于小吃,北京人所追求的不只在于“味”,更在于能鉴赏“味”之“美”的那种能力。这种鉴赏能力有时类似于把玩手中的一件精致的玩意儿,其更多的意味在吃之外。它带给北京人的是一种既实际又不乏精神性的享乐。这种享乐既满足了现实的口腹之欲,又偏重于一种闲适散淡的情趣和自在自得的气度,因此有别于胡吃海塞的大吃大喝。对北京人来说,小吃更是一种艺术的生活和休闲的手段。

细豌豆黄儿里去了小枣,突出了豌豆的纯净自然的风味,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大胆的改革。因为越简洁质朴的东西,可能味道越纯,也越地道。淡黄色的细豌豆黄儿如田黄美玉一般纯净、细腻、温润、通透,更加突出了御膳的精致,吃到嘴里清凉滑爽,淡淡的豆香回味悠长,既体现了“食不厌精”的古训,也找到了食之真味的本色。

小小的豌豆黄儿不断被食客铭记并且回味着。吃一席美食,真正给人留下印象的也就点睛的一两样儿,而且往往都不是那道大鱼大肉的主菜。豌豆黄儿就是这样从各种御膳大菜中脱颖而出,其声望远远超出了“四抓炒”“四大酱”等正儿八经的所谓宫廷名菜。1972年2月,经周恩来总理亲定,豌豆黄儿成了接待尼克松总统国宴上的头道甜品

我吃到的最好吃的豌豆黄儿并不是在北海的仿膳,而是在中山公园的来今雨轩——从白瓷小碟里夹起一块小巧玲珑、细腻温润的豌豆黄儿,放进嘴里,只轻轻一抿,融化得竟然如梦一般不知去向,只留下唇齿间一缕清纯甘洌,伴随着若隐若现的清凉直沁心脾。还记得那次饭后,听了一出昆曲《牡丹亭·游园惊梦》,清雅而委婉,细腻而精致,不由得令人心头一惊——呀!怎么竟然和那豌豆黄儿异曲同工?

美味,从来都是和情感牵连在一起的,即使一块小小的豌豆黄儿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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