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师自通的天才

第二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徐痣魔（他姓徐，嘴角边长了颗痣，特别崇拜大诗人徐志摩，因此，大家叫他“徐痣魔”）抱着一堆讲义走进来。徐痣魔开始讲课了，我一边听课一边暗中祈祷，希望徐痣魔能提问我，那样我才有即兴表演的机会——我要让全班同学都知道，从今天起，我杨歌成天才啦！

可是等了半天，徐痣魔就是不提问我。

我急坏了，身体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爸爸在我的口袋里面小声说：

“杨歌，认真听课！”

我小声抱怨道：

“爸爸，老师为什么不提问我呢？我好想发挥一下，不不不，好想让金钥匙发挥一下。”

爸爸扑哧一声笑了。我疑惑地问：

“爸爸，你笑什么？”

爸爸说：

“杨歌，你就像是个暴发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别人显摆！”

我嘟着嘴说：

“庸俗。爸爸，你怎么能将金钥匙跟钱相比呢？”

突然，我感觉自己像是被谁卡住了脖子，说不出话来。我抬头一看，徐痣魔正死死地盯着我呢。他大声吼道：

“杨歌，你给我站起来！”

我乖乖地站了起来，心想：真倒霉，想让他叫我时不叫我，不想让他叫我时他却叫我了！

徐痣魔问：

“你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说大声点让全班同学都听听！”

我灵机一动，说道：

“老师，我在背课文！”

徐痣魔愣了一下，问：

“什么？”

“老师，您的课讲得太生动了，让我觉得这篇课文写得太好了！我因此忍不住想要把它全背下来。”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我听到他们小声说：

“杨歌可真能掰啊，谁不知道他最讨厌背课文！”

“亏他想得出这样的借口，真是好笑！不过，这马屁拍得真是不错啊。”

“待会儿老师要是真让他背课文，他就惨了！”

……

徐痣魔刚开始听到我夸他，一脸陶醉。我心想：哈哈，太好了，可以蒙混过关了吧！

但听到大家的议论，他的脸色马上变得铁青，喝道：

“闭嘴，不许说话！”

同学们马上安静下来，教室里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徐痣魔冷笑道：

“是吗？那你就把课文背给我听听，别告诉我你还没来得及背！”

我站起身，滚瓜烂熟地背起了课文。虽然我基本上是在胡说，但因为有金钥匙的帮助，我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那篇课文上的。

徐痣魔脸上的愤怒变成了惊讶，同学们看好戏的眼神变成了佩服。在众目睽睽下，我字正腔圆、一字不差地背完了课文。

我高兴坏了，哈哈，金钥匙太神奇了！

同学们的惊叹声此起彼伏，大家纷纷说道：

“天哪，这篇课文那么难，而且是刚讲的新课，杨歌竟然背下来了。难道他是个天才？”

“哼，搞不好他私底下努力很久了，今天故意引起徐痣魔的注意，好出出风头。天才，天才会总考不及格吗？”

“真邪门，杨歌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有没有听到他的普通话，比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的播音员还标准！”

……

徐痣魔咳嗽了两声，班上马上安静下来。他和颜悦色地说：

“嗯，杨歌，虽然你好学的精神值得表扬，但是以后上课要专心听讲，不要再背课文了……请坐下吧。”

第三节课是音乐课。我五音不全，最怕上音乐课——有一回，音乐老师让我独唱，我鬼哭狼嚎似的歌声吓得好几个同学晚上做噩梦。

我和同学们去另一座教学楼的音乐教室上课。因为上一节课徐痣魔拖堂，下课晚了，导致大家到教室的时间也晚了——一直到上课铃响了，我们才陆续进到教室里。早已等候在教室里的音乐老师朝我们大声吼道：

“怎么回事？你们还有没有时间观念？”

爸爸在我口袋里面嘟哝道：

“身为老师，要为人师表。学音乐的更要有气质、有素养。你们音乐老师的表现怎么像个泼妇？”

音乐老师严厉的目光朝我扫了过来，我赶紧捂住口袋，但是估计她还是听见了爸爸的话。她看着我皱了皱眉头——她一定以为是我说的！

我感到忐忑不安：一方面，音乐老师平时对我们挺好的，她今天是偶尔情绪不太好。老师也是人，谁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爸爸的话说得太重了！另一方面，替爸爸背黑锅，我觉得冤得慌！

大家坐好后，音乐老师坐到钢琴面前，说道：

“今天上课的内容是音乐欣赏，我给大家弹奏一首《致爱丽丝》。这是音乐家贝多芬的作品，多听钢琴曲有助于培养气质。”

说完，音乐老师弹了起来。悦耳的钢琴声在教室里响起。虽然听着是挺好的，但是对于我，只能听出叮叮咚咚的声音，真的谈不上欣赏。唉，谁让我是个音乐盲，缺乏音乐细胞呢！

忽然，我发现自己的双脚不听指挥地站了起来。接着，我的嘴巴也闹革命了，完全不听使唤了。我听到自己大声说：

“老师，你弹错了！”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音乐老师的手随即停了下来，脸涨得通红，问道：

“杨歌，你说什么？我弹错了？我哪里弹错了？这首《致爱丽丝》，从我三岁学钢琴时就开始弹，到现在弹了有几千遍……不要胡闹了，你给我坐下吧！”

我暗叫不妙：其实，我根本听不出音乐老师弹得是对还是错，一定是金钥匙搞的鬼——音乐老师很可能有地方弹错了，金钥匙跟她较真！

为了防止我的嘴巴再乱说，我伸手捂住嘴巴，但是，嘴巴还是倔强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老师，你那么激动干什么？错了就是错了，刚才的第三小节，你有一个音符弹错了！”

同学们窃窃私语道：

“杨歌学过钢琴吗？没听说过呀！”

“他家那么穷，连钢琴都买不起，怎么可能学过呢！”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语文、数学强了，连音乐也变得厉害了吧！”

“音乐老师最讨厌别人顶嘴，杨歌这回惨了！”

……

音乐老师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说道：

“杨歌，既然你说我弹错了，那你上来弹给大家听听！”

我心想：我哪里会弹钢琴啊，我以前连摸都没有摸过呢。这可怎么办？金钥匙虽然能帮我纠错，但是总不能让我会弹钢琴吧？

我想向老师道歉，但是我的脚不听使唤，鬼使神差地走到钢琴前。我举起双手，像一个专业人士般将十指敲了下去，之后，它们不受控制地在黑白琴键上跳跃、飞舞。如同天籁般的音乐声，不但令音乐老师和班上的同学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而且让我也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可以塞得下一个鸡蛋。

一曲终了，班上先是一片寂静，之后是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掌声。

音乐老师站在一边，脸色发白，问道：

“杨歌，你学过钢琴？”

我摇摇头，据实回答：

“没有！”

音乐老师喃喃自语地说：

“天才，你简直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

这个上午，每一节课我都大出风头。中午，全校同学都知道我们班出了个圆周率能背好几千位数，课文过目不忘，钢琴无师自通的天才。而那个天才，原来只不过是一个各科学习成绩都在及格线上挣扎、没什么特长、貌不惊人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