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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苏老冯的日常生活照

时间:2022-12-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老潘嘱咐,机务段劳动纪律特严,不允许半点马虎。车间里,小苏说:钻一次炉膛褪一身肉。但我抬眼一看,车间工人小苏、老冯,个个肥膘不少,仿佛钻炉膛钻出一身肥肉。跟着小苏钻炉膛,摸炉壁,烫得手起壳。强制休息也是劳动纪律,违纪的只有老冯,他仍在“钻裤裆”。果子团里抢排《狂飙一曲》,从市歌剧团、师大艺术系和工人合唱团借演员,阵营庞大。

潘书记调机务段办公室主任,拉上我,安排我先下洗修车间上半班,半天搞宣传。

机务段不比模具厂小打小闹,到此感受到大工业和产业工人:来往机车风驰电掣,再也不像桂叔乌黑的脚趾头,脚下的这块地打摆子;见老式的蒸汽机车来回滚,黑咕隆咚,上吐白烟,汽笛起吼。遍地枕木、铁轨,如钢铁和树木杂交的蜈蚣并排蠕动,有时交叉:蜈蚣也打架。到晚上,炽烈的探照灯下,路轨如数道闪电,直绷绷。月台上有仓库,摆放很多物资,潘书记说:运往阿尔巴尼亚的,都是好东西。他递给我一包烟,抽一口,差劲得很。老潘苦笑,说:“这是阿尔巴尼亚最好的烟。国家穷。”

段里的工人一律身穿铁路制服,李玉和的扮相,只少盏红灯,胖腮帮的不多。老潘嘱咐,机务段劳动纪律特严,不允许半点马虎。

洗修车间工作不轻松,蒸汽机车头的庞然大物,送到这里修检,每天的工作时间不长,但要钻炉膛。车间里,小苏说:钻一次炉膛褪一身肉。但我抬眼一看,车间工人小苏、老冯,个个肥膘不少,仿佛钻炉膛钻出一身肥肉。他们钻,我当然跟着钻。

工作其实很简单,火车两三天出一次车,出车回来,车头必进洗修车间。未等蒸汽机锅炉的炉膛冷却,握钢凿和铁锤跳进炉膛,凿去炉条间板结的炉渣,保证炉火烧得旺。

老冯问:“你也钻?”

我说:“想减肥。”

老冯说:“也好,又不是钻裤裆。”

老冯不怀好意地递给我一双翻毛皮鞋,今天本轮到他的班,他把班让给我。那双皮鞋沉重不说,鞋里汗渍渍,担心有脚气。又穿上他的工作服,衣服经年不洗,结油垢。跟着小苏钻炉膛,摸炉壁,烫得手起壳。小苏说:“没带手套。”我说:“没想到。”两人就清炉条,板结的炉渣多,要动钢凿。挤在狭窄的炉膛中,我们屁股顶屁股,开始清理。小苏体积大,我被挤在一边。热啊,热得发烫。一会儿全身汗透,帆布工作服已无干纱,脚下湿滑,全是汗。炉渣,敲掉一块又一块,有时钢凿凿在炉条上,冒火星。太闷热,人将晕倒,想出去吐吐气。小苏说:“干完再出炉膛,要不,打死你也不想再进来。”有些头晕,猛抬头,头撞炉顶,起的包只有一个,星星倒见一群,金色。咬紧牙关完成任务。几十分钟后,爬出炉膛,感受凉爽。坐在地上大口出气,地上一摊湿。回到工房,第一要事是脱皮靴,倒出汗水,冲澡。

凉快了,人有虚脱感,小苏召集班组学习,读报纸,学习“整顿为纲”。老冯说:“又要搞唯生产力论了。”小苏让他闭上臭嘴。学习之后,小苏忙着洗工作服,老冯在地上画棋盘,找人下钻裤裆棋。找不到人,他就独自下棋,自己钻自己的裤裆。班组的其他人无所事事,或躺长条凳上,或倚墙坐,眼无神,间或也望蛛网厚如棉絮的天花板。车间规定,不许做其他任何事情,书也不能看,只能休息。强制休息也是劳动纪律,违纪的只有老冯,他仍在“钻裤裆”。挨到吃饭,车间的人个个海量,尤其对肥猪肉感兴趣,怪不得个个肥膘不减。

日常生活照旧,上班下班陪果子。佩服果子,她已读完巴金的《家》、《春》、《秋》,很同情觉新。

果子团里抢排《狂飙一曲》,从市歌剧团、师大艺术系和工人合唱团借演员,阵营庞大。那天看到吴桐老头指挥乐队,他很投入。排练很辛苦,果子感觉胸闷,有时想呕。那天排练时晕倒,由同团的王娆扶着回宿舍。终于迎来演出,剧场爆满,通道上添临时座位,坐满了观众。算是特别关照,让我同钢杆混进剧场,坐在边幕后。

幕启时的灯光、鼓声、音乐让人感受隆重,感受史诗的庄严,台上台下都激动。坐前排的“老革命”擦眼泪,或应节而歌;果子、王娆唱得满脸是泪,幸亏抹了定妆粉。演出结束,一起宵夜。果子很兴奋,问我:“效果如何?”

钢杆感叹:“让人感动。联系到眼下,国之干城,数位元戎,竟要受制于一批新贵,感动过后生愤怒。”

我说:“你们是有意同文革新贵对着干。”

钢杆扯得远,说起戏剧《伊索》在玻利维亚演出时,观看演出的是争取独立解放的战士,全体战士起立,举枪高呼:自由!自由!自由!又说起波兰上演密茨凯维支的剧本《先人祭》,舞台只是木板搭成的十字架,同观众席联在一起,台上台下表示对新、老沙皇的愤怒。

我说:“民气不可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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