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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时间:2022-12-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年轻人喜欢过洋节,尽管它是个舶来品,以鲜花、巧克力、钻石为载体,表达出有情人之间的甜蜜爱情。头发有些稀疏,在这个年龄过早的谢顶了,那叫聪明顶,成熟男人的标志。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有谁看出我的脆弱?我来自何方?又情归何处?是谁在下一刻呼唤我?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我看遍世间坎坷辛苦。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感恩的心,感谢命运,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一首优美动人的乐曲,拉开了爱慕公司高管会议的序幕。

爱慕公司是一家规模大,业绩好的绩优公司。每天正式上班之前,都会播放一首悦耳动听的歌曲,伴着优美的晨操。简短的每日一报(新闻)。这已经是公司多年来的惯例,也是企业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正规的着装,整齐划一。上至老总,下至员工,都很友善,彼此招呼着“您早!您好!”和真诚的微笑,人与人之间的和谐,老总对员工的爱护与亲和力,让人感觉像一个大家庭,温暖又舒适。公司充满凝聚力。凝聚力对一个团队来讲,非常重要。何谓团队?团队就是一个很有口才和感召力的人对一群有耳朵并执行的人讲话。(团——口才,队——耳朵和人。)如果没有凝聚力,不能上传下达,一盘散沙,人数再多充其量只能是团伙。一个德才兼备的老总加上知人善用和良好的企业文化,就是公司的生命力和战斗力,具备这些,企业才会在强手如林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高雅在这个公司里已经干了将近三年,从初级到资深再到高管。她是人们口中的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历经磨难,种种历练,一次次蜕变,成长的过程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坐到这个位子,是晋升最快的,也是高管里年龄最小的一个。因为才华出众,业绩突出。只要给她一个平台,就能展示精彩的人生;给她阳光,就一定会灿烂。

高雅特别喜欢这首歌,尽管听过、唱过无数遍,而且,她也曾歌伴舞过很多次,但不会厌倦。她每次都那么投入,动情地唱完总会泪光闪闪。心如此曲,触动灵魂,不忍回顾坎坷人生路。

这次的高管会议没有在公司内部举行,总经理特意选了个风景优美旅游区的一个疗养院。这个地方佳境天成,有山、有水、有温泉。这里的温泉正是当年杨贵妃洗凝脂的温泉,山的空灵,水的清秀。高雅都特别喜欢,她爱好旅游,喜欢异域风情。不仅欣赏湖光山色,也喜欢它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淳朴的民风民俗

爱慕公司包下了疗养院的一栋楼。会议的日程安排为期十天,参加人员有各个部门的高级管理人员、总经理、总经理助理共五十五人,还有下属分公司高管三十人,参加人数共计八十五人。三楼会议室是白天学习、研讨、交流的地方,一楼是女同志住处,二楼至五楼安排男同志,因为女同志少,一楼还空出三个房间,所以总经理和总经理助理也住一楼。

就餐是在疗养院的大餐厅,环境不错。八人一桌,共分十一桌。菜肴的搭配是总经理亲自请疗养院的营养师特意安排的,不仅色、香、味、意、形俱全,更注意营养的摄入,享受美味的同时吃出健康。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爱慕公司人性化的管理,带头人的亲和与诚信。高素质的主管带领,将这个团队做大做强,充分调动每个员工的积极性,发挥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向管理要效益,有这样的精英团队无往不利,百战百胜,开创出双赢的局面,企业才能渐入佳境,再创辉煌。

每天早晨七点起床,伴着曲子跳晨操,再跑跑步,这就是晨练。接下来整理内务,洗漱,化妆;八点准时楼下集合,排队去餐厅用饭;八点半准时三楼会议室开课,十一点半结束学习;十二点午餐;十二点半至下午一点五十午休;两点准时会议室讨论、研讨、交流、总结,忙到下午五点;五点半准时晚餐;晚上时间自由安排。

这样紧张有序的时间段的划分,加上几个“准时”。高雅感到很充实。她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简单而纯粹的生活让人感觉非常轻松、愉快、宁静而淡雅。卸下疲惫的伪装,少了强颜欢笑的应酬。没有任何外来的压力,没有诱惑,没有纷扰。回来了,久违的恬淡、优雅生活。

当高雅沉浸在无比的喜悦里,陶醉在单纯的幸福里,对这种好像失而复得的满足感无限眷恋时,时间已悄悄溜走了九天,在这九天里她似乎成长了许多,感悟了许多,也收获了太多。从进入爱慕公司第一天起,她努力做好每一件事,用心感知身边每一个人,为人处世大方得体、沉稳、成熟,除工作以外语言似乎少了许多,公司里的活动她都参加,很勤勉,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对待身边每一个人。

二月十四日,似乎与其他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同,高雅照例和往常一样吃完早饭带上文件夹去会议室,依照惯例最后一天应该没有什么新内容,只是将前些时日所学、所感、所悟的心得做个小结再附加一些娱乐性的小节目也就圆满收场了。

当所有的高管全部到齐,总经理宣布:“今天,我首先祝所有的兄弟姐妹们情人节快乐!我们今天不谈学习,不谈工作。我们欢聚一堂,我不是总经理,你们也不是高管。我——林浩然,是咱们在座各位的朋友。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让我们来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聚会吧!大家敞开胸怀,尽情欢笑,畅所欲言,高兴地唱起来跳起来吧!顺便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咱们公司以人为本,考虑到实际情况,为了不给咱们留下遗憾,特意给咱们多派几部大轿子,各位!通知你们的那位来团聚吧!来这里度过一个浪漫又难忘的情人节。”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每个人的脸上都开出了灿烂的花朵,明媚的笑容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嘴角流露着甜蜜的喜悦。

当放下手上的工作不做,卸下肩上的责任不扛,不再为衣食住行操心,从琐碎中解脱出来,人快活得有种孩子般的童真童趣,无拘无束,尽情狂欢,展示自己的才艺。歌舞升平,热闹的气氛沸腾起来……

节目进行中就有人走马灯似的出来进去,按捺不住激动,给情人打电话了。开心和幸福写在他们脸上,最忙的要数男士们,他们盘算着如何给情人挑选礼物?怎样别出心裁给情人一个惊喜?怎么营造一个温馨浪漫的氛围博得美人儿一笑?年轻人喜欢过洋节,尽管它是个舶来品,以鲜花、巧克力、钻石为载体,表达出有情人之间的甜蜜爱情。

每个人的心中此时此刻好像完全被情人占领,无暇顾及身边其他人。

林浩然的目光时刻追随着高雅,从未稍离,却无人察觉。

林浩然三十岁,中等身材,不胖不瘦,腼腆而儒雅。长相不是特别帅,但气质佳,有亲和力,比较能给人安全感。头发有些稀疏,在这个年龄过早的谢顶了,那叫聪明顶,成熟男人的标志。那标准的男中音,声音很有磁性,讲起话来很动听。

热闹是他们的,高雅突然感觉一种群体的孤单。没有邵健楠,身在他乡异地,这个特别的节日也就失去了意义。她像一个外星人,数着别人的快乐,自己的寂寞。目光游移在这热闹的场所,低落的情绪不合时宜地敲打她的心,失意像个幽灵般鬼魅地偷袭,无奈与忧伤肆无忌惮地爬上她的脸。当她游离的目光与林浩然碰触的那一刻,一刹那,读到了他眼神里的关心和热情,那种力量让她震颤,充满爱意与期许,还有几分收敛地逃避,欲罢不能地抗拒,渴望拥有的真情实意让那双眼睛把心中的秘密泄露无疑……

她只好假装看不见。

他只好很不情愿地收回目光。

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让林总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好不好?”顿时,一片哗然,掌声四起,纷纷响应。

助理提议说:“据我所知,林总《心雨》这首歌最拿手啦!大家要不要听?”

“要!要!要!”大家齐声欢呼。

林浩然只好给大家助兴,演唱这首歌,他拿起话筒说:“既然大家喜欢,我就献丑了。很抱歉,这首歌是男女二重唱,我一个人无法完成,在这里,我用十二分的诚意,邀请高雅和我一起唱,好吗?”

震耳欲聋的掌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高雅,她无论如何得配合。这也是她喜欢听的歌,这首是毛宁和杨钰莹唱的歌,提到毛宁她就会想起邵健楠,他们相貌惊人地相似。

高雅站起来向林浩然走过来,他微笑着伸出手来迎接她,他牵她的手,音乐响起。

高雅想着邵健楠的样子,唱得很投入,很动情。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林浩然微笑着看高雅,极富磁性的嗓音,很动听地唱:

“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高雅棋逢对手,配合默契。接着唱:

“我的心是六月的情

沥沥下着细雨”

林浩然渐入佳境,很深情地接唱: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最后一次想你”

高雅很伤感很落寞地接唱:

“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林浩然牵高雅的手,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眼神随歌词同步表达。合唱:

“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虽然他们是第一次合作、无论形体动作、眼神交流、舞台风格都很默契,配合得天衣无缝,把歌曲的意境诠释得淋漓尽致,情感把握得恰到好处,演绎得声情并茂,幽怨婉转,情丝缠绵,真挚感人。

高雅不知不觉中把林浩然当成了邵健楠,演唱得全情投入,深情动感。

狂欢在他们一曲《心雨》的合唱中结束了。

很多人在忙着联系、迎接心上人,有的已经出去准备礼物了,他们快乐着各行其是,等待他们的幸福时光,以各种浪漫的方式出双入对,欢度情人们的节日。

晚饭时间几乎没有人在疗养院用餐。

林浩然的房间就在高雅的对面。他兴趣索然,无心做任何事情,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倾听着对面的动静。

落单的人哼着“单身情歌”,难免孤单、寂寞、失意、彷徨,心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人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怕触景伤情。

高雅习惯了孤单,耐得住寂寞,甚至学会了享受孤独。她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换了睡袍,走进浴室,打开温泉水放满浴缸。躺在里面,轻松惬意。她闭上双眼尽情享受此刻的宁静,整座楼几乎空了,格外静。有意无意间,她习惯在无人的角落想邵健楠:健楠,你还好吗?情人节你和谁一起过?会想我吗?我现在特别特别想你你知道吗?真的好想你,你有没有像我想你一样的想着我呢?于是,她又回忆起和他共度的七夕——中国的情人节。

高雅当时回了乡下的外祖母家,很怀念小时候跟外祖母共度的岁月,童年的快乐时光,与外祖母感情深厚,她是一个充满母爱、善良、可亲可敬的慈祥老人。

高雅来这里没有告诉邵健楠,因为不会住太久。

就是七夕这天,他给了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原来邵健楠的家离外祖母这里仅一百多里路,他骑自行车打听着千辛万苦地找到她,她特别感动,小鸟一样依偎在他身旁,心里说不出的幸福。

外祖母得知是高雅的男朋友,乐得合不拢嘴,八十多岁了还要挪着三寸金莲给他拿零食,哄他吃,就像对孩童时的小雅。两个人像回到童年那么高兴,承欢膝下。

邵健楠一定要做些拿手菜回报外祖母的热情招待。

他们手拉手来到厨房。

“小雅!我给咱们做饭,你只陪我说说话就好。”邵健楠说。

“那怎么好意思?你走了那么多路,太辛苦了,我帮你吧!”高雅说。

“不辛苦,我心甘情愿的,不用你帮忙,我才舍不得呢!宝贝,想我了吗?我可是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呀!我害怕你不辞而别,你总让我担心,上次不是说好了不许玩失踪吗?宝贝!你也答应我了呀!这游戏不好玩,以后别吓我了好吗?”邵健楠深情地看着高雅。

“我……我……”高雅一时语塞。

他看着她绯红的面颊,心生怜惜,温柔一笑。

“我没怪你宝贝。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我也如心灵之约看望我的仙女小雅。我爱你!不见你我好心慌,爱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呢?你说是吧?宝贝!”

“对不起,我本来……”

“好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宝贝!”邵健楠走到她跟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附在她耳边温柔地说:“我真的没有怪你,就是太想你啦宝贝。”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我是谁呀!你逃不开我的,哪怕天涯海角,我都会追上你。今生今世我认定你了,谁让我爱你呢!宝贝,奖励我吧!”

“想要什么?”

“你答应一定给我,我才说。”

“说吧!我答应你。”

“你先答应我嘛!宝贝,求你了。好不好?”他撒娇。

“好!我答应你,小赖皮!真像个孩子。”她笑。

“亲我一下,好吗?”他望到她的眼睛里去。

“你耍赖。”

“那我吻你,可以吗?”

她微微闭上眼睛,姣美的面容泛起红润,水莲花般的娇羞。他双手环绕住她的杨柳细腰,鼻息扑面,他热辣的双唇吻在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她在他怀里柔若无骨,血液沸腾,心如鹿撞,全身酥酥的,缠绵的似水柔情,浓浓蜜意,像烟雾氤氲升腾开去……

“咚!咚!咚!”响起了叩门声。

“谁呀?”高雅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从回忆中被拉了回来。心嘭嘭跳个不停……她急忙应着:“来了!”

“我可以进来吗?”是林浩然的声音。

“稍等!林总。马上就好。”高雅应声出了浴室。

她用浴巾擦拭全身,迅速穿好衣服,出来开门。

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把红色的玫瑰花,九十九朵玫瑰。好炫!很夺目。林浩然手捧鲜花腼腆地立在门口,躲在玫瑰后面带几分害羞。

“林总,请进!”高雅做了个“请”的手势。

“打扰你了吗?”他轻声问。

“没有啊!我……”

“那就好。呵呵!上街去碰见个卖花姑娘,就把它买下了,你帮我处理一下吧!”林浩然极不自然地解释着,老实人连谎都撒得牵强。

“我……”高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接过他手中的花,在红玫瑰的映衬下,刚出浴的高雅白里透红的脸更加娇艳欲滴,肤如凝脂,脖颈白皙如美瓷;明眸皓齿,眼底弥漫着朦朦胧胧的雾气;曼妙身姿,袅袅婷婷;散落的长发,垂在肩头,有一种慵懒的妩媚,漫不经心的美丽,灿若桃花。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沁入心脾。

他静静地凝视她,仿佛欣赏一幅美丽的图画,又宛如看到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雪公主。好像喝了陈酿美酒,看得林浩然心都醉了,心想当年的贵妃出浴大概就是这样吧。

“你也是一个人?”林浩然问。

一个“也”字传递给高雅的信息他是一个人。

“是啊!”高雅笑了笑回答,“林总,请坐!”

“好的,叫我浩然好吗?高雅?”他在靠床的沙发上坐下。

“喝茶还是咖啡?”

“你也喜欢喝咖啡?咖啡好了。”

“好的!”高雅把冲好的咖啡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说:“有时工作累了,就喜欢喝杯咖啡,看书时也喝咖啡。习惯了。”

“呵呵!是吗?我也有这样的习惯。”他惊喜,为他们的共同点感到高兴。

“提提神,就当它是生活中的兴奋剂了。”她说。

“呵呵!也是。这里的温泉挺好的,不但可以消除疲劳,还能美容养颜呢!泉水里富含人体需要的矿物质,当年杨玉环就是洗这里的温泉。”林浩然微笑着说。

高雅嫣然一笑,算是回答。

“高雅,你知道吗?你今天特别美。”林浩然端起咖啡示意她。

“是吗?谢谢夸奖!”高雅穿过秀发的手停在半空,顿了顿,双手开始拨弄湿漉漉染成浅葡萄红的长发。

“我带你去美发店弄干吧!”林浩然建议她。

“谢谢!不用了,我有带吹风机。”高雅急忙解释。

“那好,快吹干吧!小心感冒了。就说女孩子出差总是大包小包的,原来生活必需品带很全。这样好,方便。”林浩然很善解人意地说。

“你不介意吧?林……”高雅那个“总”字还未出口,林浩然赶紧接过来说:“叫我浩然就好啦!是不是不太习惯啊?呵呵!没关系,多叫两次就好了。”他鼓励的眼神看她。

她只好尝试着叫出了“浩然”两个字,虽然只有两个字,感觉很吃力,鼓起勇气才叫出了口。

“你叫我浩然了,你叫了!”他很激动,感觉她叫得那么亲切。他像个孩子终于得到了盼望已久想要的东西那样兴奋,那一声“浩然”叫得他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听得他心旷神怡,心花怒放。

她为他童真的举止微微一笑。

高雅从床头柜里拿出吹风机,开始吹瀑布般的秀发,随着发丝渐渐地变干,柔顺的长发随风飘逸,像精灵舞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看得他心动不已。高雅的身影好像一幅美丽的图画定格在他的脑海里。

他用心中的DV记录着高雅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把与她相识以来的每一个片段,点点滴滴拼凑起来,串联成美丽的回忆,看到一个全方位的蕙质兰心、楚楚动人的完美女人。林浩然认定她就是自己今生要找的人,对她爱慕且心生眷恋,渴望拥有,梦寐以求。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林浩然堂堂一个总经理,阅人无数,怎么偏偏见到高雅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既让人脸红心跳又有一种久违了的家人的亲切;很强烈地想要拥有又害怕冒犯了她;和她在一起温暖、温馨、如沐春风。他相信缘分,潜意识里就认定自己和高雅有解不开的情缘。她就是值得自己痴心付出,宁愿放弃一切只为拥有她,粉身碎骨,死而无憾追求到底的可人儿。他陶醉在憧憬的幸福里,心早已被面前这个女子完全征服。

原来暗恋也能让他演绎得这样美好。

高雅收拾好头发,见他微笑着发呆,感觉他是个情感丰富的人。

一直以来,他曾经不止一次不经意间将感情自然流露。林浩然是个有十分爱只表达出两三分的那种,内敛、含蓄、深沉。温文尔雅、成熟、睿智又具备成功男人的魅力,周到、细致、体贴、给人安全感,可以依靠。林浩然和邵健楠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邵健楠根本就是个大男孩,帅气、热情、阳光、爱了就无所顾忌,奋不顾身,热烈而莽撞,有才气也透着孩子气,有那种纯真的可爱。他早已先入为主地占领了高雅的心,她的苦衷不足为外人道也。她又怎么能接受来自林浩然的这份炙热的情感?虽然林浩然的真挚也让她很感动。她从来不喜欢拿谁和谁比,现在为什么把林浩然和邵健楠放在一起?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林浩然却浑然不知?她立刻又为这种胡思乱想摇摇头,不禁莞尔。

当两个人的目光再次相遇,都有些慌乱。各自从自己的童话里走了出来,亲切中带些陌生,喜悦里夹杂着孤独,灵魂里交流着默契,彼此好像又若即若离。

两个人都很内敛。一个是君子,一个是淑女。没有语言,眼神的交流已是心与心的对话,那种默契,那种高雅认为只属于她和邵健楠的默契,怎么也会发生在她和林浩然之间?她忽然间不知所措,也暗暗吃惊。

“我们……”两个人不约而同。

以这样的巧合打破沉默,两个人同时脸红,不知道停了多久。

“你先说吧……”两个人又是异口同声。

两个人同时大笑,为没喊预备的步调一致。

高雅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林浩然很腼腆地一笑说:“我们心有灵犀嘛!”

“是吗?”她习惯性脱口而出。

“不是吗?”林浩然笑着反问,那神情坚毅而笃定,他一直在微笑,很欣赏地望着她说:“千真万确,毋庸置疑。”

她惊愕,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惊人的相似?竟然一字不差?太让人讶异,太戏剧性了,不可思议,像电影、电视里的故事情节。纯属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安排?她大惑不解。

“小雅,我们出去走走吧!好吗?”他商量的语气望着她,叫得那么亲切,连自己都没发觉,随口就来,很自然,好像交往了很久的恋人。

“好吧。”高雅轻声答应着,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没有拒绝,破例了,而且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

林浩然没让司机开车,自己取来车子,很绅士地亲自下来为高雅拉车门,还用一只手为她搭凉篷,怕碰了,然后为高雅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在左驾位,驾车技术娴熟,姿势优美。

高雅也不问去哪里,就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他。她突然有一种流浪许久有了依托的感觉,漂泊过后靠岸的轻松。经历了那么多的提心吊胆,流浪、魔爪脱险、惊心动魄,她知道这种美好来自于他给的安全感。

“小雅!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林浩然小声说。

“好哇!我最喜欢听故事啦!”她满心欢喜。

“很久很久以前哪,有一对情侣,是大学时的同学,他们相爱四年,毕业后,男的参加工作了,女的一心一意要出国,结果她如愿以偿。他们一年的书信来往后,女的提出分手。”林浩然说着看了看高雅。

“完了?”高雅苦笑了一下说。

“是啊!完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林浩然耸耸肩。

“那男的当时肯定痛不欲生吧?爱情真的能说结束就结束吗?如果说忘记就能忘记那还是真爱吗?他肯定很受打击,后来怎么样呢?”

“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高雅很诧异地望着林浩然,平静得好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不激动也没有伤感。是故意轻描淡写还是真的走出了伤痛?爱的烙印一旦打上怎么可能轻易抹去?无论何时触碰都会隐隐作痛。原来他的那份成熟就是人生成长过程中所付出的代价。自己不也是从磨炼中逐渐变得沉稳、成熟吗?

“你怎么了?小雅,想什么呢?”他关切地问。

“你痛了多久?怎么熬过来的?现在呢?”

“你猜到是我了?痛苦过,痛定思痛。都过去了,好多年了,淡忘了。人要学会忘记,懂得放弃。你说呢?”林浩然笑笑,很坦然。

是吗?爱情难道脆弱到轻而易举被现实中的暗礁撞击得粉碎?两国之间的距离就能将爱情搁浅?那么,四年的感情深植于心,能连根拔起吗?按一个删除键就彻底解决了吗?爱情怎么会无疾而终?让她这个爱情至上的人不免伤感。

“好啦!不说这些了,都影响到你的情绪了,笑容都没了,我还是愿意看你笑的样子。对不起!是我不好,在这个日子说这些很煞风景吧?随便你怎么惩罚我吧!没意见。行吗?”

林浩然简明扼要地介绍自己的恋爱史,希望她多了解自己,表明自己目前是单身,有追求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希望高雅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不敢冒昧地追问她的情况,心底认定追求她的人肯定不会少,她绝对是有故事的人。他怕捅破窗户纸会唐突,从此失去追求她的机会,男女之间的关系有时就是这样,表明心迹要选对时机,在对方有心情接纳的时候,否则,欲速则不达。他始终拿捏不好这种微妙的情感,进退两难。

林浩然看了看多愁善感的高雅,笑了笑,没话找话说:“我三十岁,大你五岁呢!”

“你怎么知道我的年龄?”高雅奇怪地问。

“我呀!不但知道你的年龄,还知道你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是吗?真的吗?”

“当然了,奇怪吗?呵呵!公司有你的简历啊!我当初见你的时候以为你最多十八岁,是在校大学生,你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很多。”

“是因为我不够成熟吧?”

“哪里哪里,是你特清纯、特可爱。你呀!活泼中透着稳重,热情而不张扬。矜持、文静、典雅,有特质,很吸引人。由内而外散发着文化气质,很优雅,很美。知道吗?”他微笑着说。

她腼腆一笑,低头无语。

平时听得最多的是他表扬人,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赞美任何一个异性,原来生活严谨的他也会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运用得恰到好处,语言再自然不过了,没有取悦人,迎合人的意味,赞美到位,态度诚恳。听得她心里很舒服。

一直以来,林浩然面对这个美丽温婉的女子,总感觉她有苦衷和无奈。忍不住想靠近她、保护她总感觉她就是心仪的对象。怎么忍心伤害她?她不主动说的,他不敢也不愿去问,怕对她是一种无言的伤害。

“小雅,放首歌听好吗?”他笑问。

“好的。”

随着林浩然转动旋钮,播放器传来一首歌:

“求求你给我个机会,

不要再对爱说无所谓

如果相爱是完美

就让我们用真心去面对

求求你给我个机会

不要再对爱说无所谓

留下了太多伤悲

告诉我你到底爱着谁”

“歌词不错,是吧?”他微笑着试探性地问。

“嗯。”她轻声应着,点点头。

他润物细无声于潜移默化处,这样的表达形式有一种朦胧的美,就像披着青纱的梦。很有分寸,点到即止,随你理解和想象。

车子停在了“天上人间”。整个建筑看上去很气派,但不奢华。

林浩然下车,帮高雅打开车门,伸出一只手,高雅很自然地将右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牵她的手笑着说:“这个地方我常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走,我们进去感受一下,嗯。”那声音很温柔,就这样一直牵手有说有笑往里面走。

进门是大厅,靠右边是一个吧台;靠墙的两边摆放着几张长方形茶几,错落有致;走道两边爬满了藤蔓,天然屏障般隔开了使用空间,独具匠心。稀疏的碧绿芭蕉做点缀,身临其境好像来到绿色田园,仿佛嗅到大自然的味道,舒服又放松,清新又惬意。

门迎早已热情而谦恭地招呼,看得出他们认识林浩然,而且很熟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那种收敛和惊讶还是掩饰不住。林浩然牵高雅的手往里走,好像新郎携新娘步入红地毯,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礼。高雅面若桃花,妩媚娇羞。

一位漂亮的小姐将他们引领到八号包间。林浩然很绅士地为高雅拉开座椅,然后绕到高雅对面坐下。微笑着看着她问:“感觉怎么样?嗯,满意吗?”

“不错,很温馨。”她微微一笑。

“那就好,我还怕你不喜欢呢!呵呵!”

“他们好像跟你很熟悉?”

“是呀!这是我的根据地,也是我的心灵驿站,累了就会来这里放松。”他介绍说。

听了他的话,高雅知道他是一个有着丰富情感和内在的人,有内涵,有深度,有品位,有经历过挫折与打击的男人成功后的成熟,还有那种沧桑感,很吸引人.因为他学会了从容与珍惜,更懂得品味生活,享受生活。

林浩然非常高兴,他想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尤其是心路历程。他感觉遇到了知己,士为知己者死,不吐不快。

面对面坐着,他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原来所有欲望的满足只不过是一时的快感;心与心地撞击,无声地交流,才是最完美的深交;默契的眼神才是最贴心的问候。

吧台里服务生们有了话题,热闹起来,他们在议论:

“从来没见林浩然带过女孩子,嘿!你们说这女孩是谁呀?”

“那还用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情人节,肯定是情人啦!应该不是初恋情人。”

“瞧那女孩,那么优雅,真让人羡慕呀!”

“林总真够有眼光的。”

“开玩笑!成功人士,当然目光如炬。不是出类拔萃他能看得上吗?”

“英雄配美女!郎才女貌嘛!”

“那女孩气质真好,她进来简直是鹤立鸡群,把你们全比下去了。”一个男生插嘴说。

“是啊!她真美!女孩也喜欢她,那神态美得像艺术品,谁不欣赏?对吧!”

“呵!我发现今天个个口才一流,都能演讲了。”

“什么呀!事实如此,不用挖空心思去找词啊!脱口而出,自然而然啊!”

“嘿嘿!美女当前,哪个男人不心动啊?”

“怎么?让你动心了?”

“废话!我也是男人啊!怎么会不动心呢!”

“真难得,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把别人从不放在眼里,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把人往心里放。奇怪呀情圣,不会是爱上人家了吧?”

“也许吧!很可能哦!就让我自作多情一次吧!”

“哎呀!你也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你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呢!原来的挑剔是因为没有遇到无可挑剔的人。今天终于看到了你的真面目,心里现在一定小鹿乱撞了吧?”

“开玩笑,拜托!我也是个正常男人,不是皇宫里的太监,也不是庙里的和尚。没有哪条清规戒律要求我不近女色,谁不喜欢美女呀?要是没有肚皮挡着心早跳出来了。”

“小心得心脏病。”

“不信,你过来摸摸,心动过速。”

“这下你就惨了。”

“为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林总可是要什么有什么。要学识、要风度、要事业、要金钱,哪样没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家是钻石王老五,美女杀手,是劲敌,你不惨才怪呢!林总缺什么?大概一直以来形单影只就缺这位美女陪伴左右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绝代佳人很可能是林总的最爱。你们说,接触几年了,各位几时见过林总有过今天的表情?幸福的神态?开心的笑容?没有过吧!”

“嘿!没看出来,你观察还挺仔细啊!”

“那是!我也算阅人无数,有研究的。况且我学过心理学。”

“看你一脸的得意,好像林总看上的是你,少臭美!老姑娘,赶紧想办法把自己推销出去吧!小心砸在手里,枯萎了就没人要了。嘿嘿!”

“我怎么看到一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呀!”

“对!我就是那只狐狸,你呢?就是专门勾引我的狐狸精呀!我们正好凑成一对儿!嘿嘿!嫁给我吧!”

吧台里的人哄堂大笑,他们随时随地都会打情骂俏,活跃气氛。

观察一下,选择这种地方的人,多半是有文化、有修养、有品位的人。男人大多有情调,女人一般端庄秀丽,温婉可人。很有层次,有格调。

这里的菜品花样多,菜名美得出奇,透着文化气息。

林浩然点了几个菜:戏蝶时时舞、娇莺恰恰啼、千回百转、天上人间。要了一瓶红酒,名字叫春雨梨花露。

那些极富诗情画意的名字,可谓别出心裁。以美食为载体传递一种蝶恋花的情愫,不言而喻。美哉妙哉!

几杯酒下肚,好像心事付瑶琴般对知己娓娓道来,那种畅快,淋漓尽致。

高雅那灿若桃花的容颜,美目流盼的柔波,不经意的娇羞,十足的女人韵味儿,撩人的千娇百媚,让人春心荡漾,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那种久违了的甜蜜悄悄地爬上心头,千回百转,像轻柔美丽的梦吻着他的心,温温的、痒痒的、酥酥的,令他陶醉,沉醉在春天里。忍不住心生拥入怀里的遐想,有强烈的要亲吻她的冲动;他又特别怕,怕真的伸出手去,所有的美好瞬间好像晶莹剔透的水珠轻轻碰触就破碎了,散开了就无法收拾。矛盾地挣扎也是一种折磨,痛并快乐。

爱一个人是幸福的,明明爱了却不能表达是最痛苦的,而不知道这种等待何时守得云开见月明更是一种煎熬。

独在异乡为异客,高雅对林浩然的细心照顾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也非常感动,也许是因为林浩然和邵健楠语言上的相似,还有默契。让她在喝了酒以后,不知不觉就将林浩然当成了她的邵健楠。有种说不出的依恋。

“对不起!小雅,我去趟洗手间。”

高雅微笑着点头。

过了一会儿,服务生笑着进来,托盘里没有酒和菜,而是放着一个特别精致的红色金丝绒首饰盒。把它放在高雅面前说:“恭喜您,您是我们今晚的幸运嘉宾,请笑纳!”

“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高雅忙起身说。

“怎么可能?八号包间,很吉利的,八就是发啊!这个房间是林总每次来必定的呀!没错的,收下吧!”服务生很肯定地说。

“好吧!谢谢!”

“不客气!”服务生微笑着退出房间。

高雅很是疑惑,尽管服务生讲得很明白了。商场、超市里商贾为了吸引顾客经常搞活动,什么打折、优惠、跳楼价、有奖销售、带赠品啊!像这样的茶餐厅难道也有异曲同工的促销?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会员制或者VIP客户优惠自然存在得合情合理。难道是因为今天的日子特殊?也带了点洋味儿?不得而知。

她正在迟疑,林浩然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你看!林……”高雅拿起小盒子很兴奋地说。

林浩然很欣赏地望着她,眼睛里充满鼓励。

高雅那个“总”字还没有出口,又想起了他的要求,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只得改口小声叫出“浩然”两个字。

林浩然看到她的变化很是欣喜,他倒是很自然地笑着说:“小雅,这是什么呀?”

高雅递给林浩然那只精美的小盒子,他却笑而不接。

“服务生说你是幸运嘉宾,送给你的。”高雅说。

“是吗?”林浩然只是笑,“打开看看啊!是什么呀?”

高雅只好把停在半空的手又缩回来,然后打开来看。盒子打开了,里面躺着一枚做工精细、样式别致、工艺非常考究的玲珑钻戒。璀璨夺目,美不胜收。

高雅吃惊地说:“哇!是枚钻戒。”

“喜欢吗?”林浩然很关切地询问,特别在乎她的看法,等待她回答。

高雅看看他,又看看钻戒,款式新颖,价格不菲,目光里闪出一个问号。

“小雅,我是说,你看啊!我一个大男人,要戒指做什么,对吧!这应该是你们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你戴上它才是物尽其用啊!”林浩然好像怕高雅看出什么急忙解释说,又笑着伸出手说:“要不然,你还是给我看看吧!”

高雅把已经打开盖子的小盒子递给林浩然。

他接过来,从里面取出钻戒捏在手上,微笑着说:“我觉得很漂亮,新颖别致,小雅,你感觉呢?”

“真的是很漂亮,很别致。挑选的人还挺有眼光的哪!”高雅说。

“那就好,你喜欢就好。不如我帮你戴上试试吧!好吗?小雅。”林浩然用询问的目光期待着她答复。

高雅略微迟疑后,还是伸出了左手。

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不错。很漂亮的小手,纤细的玉指,匀称而白净,细嫩又光滑,纤长而透亮的指甲。

林浩然笑着说:“你的手很漂亮。”

“是吗?”她习惯性地说,这句话已经成了她的口头禅。

“真的。和你的人一样美。”林浩然把她的手托在掌心,这只大手比高雅的手长出一大截。握她的手好像丝绸般的质感特别舒服,温润细腻。高雅手指稍稍打开一些,他轻轻地为她套在了无名指上,又深情而温柔地看了看高雅,高雅白皙的面庞抹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他手握她的指尖慢慢抬起,放到唇边很绅士地吻了一下,就像外国人行的吻手礼。高雅的心怦怦直跳,一阵悸动。幸福像涨潮的海水漫过心田遍及全身。

“小雅,谢谢你!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有意义、最开心、最幸福、最满足的一天,真的。”林浩然一口气用了几个“最”字。

是啊!心灵的驿站、心灵的满足。和自己偷偷爱的人度过这个特别的日子。感觉是不一样啊!原来日子可以每天过,但具体到和谁一起过是如此天壤之别呀!如果自己在没认识别人前就遇到她多好?如果她同样在没有心上人前就遇上我多好!造化弄人啊!注定不能得到或者付出完完全全的爱?难道世界上注定缺憾美,根本不存在完美?他顿时心生许多感慨。

“你太客气了,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很感谢那次被车撞,幸运的认识了你,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是你给我机会,让我结束了漂泊的日子。今天你又让独在异乡的我,消除孤单寂寞的感觉,度过一个很特别又难忘的情人节,真的很感谢。”高雅带着歉意和感激表达着。

林浩然作了个“打住”的手势,他最怕高雅感觉是欠他一份人情,寻求报答。带磁性的男低音说:“小雅你可千万别这样想,撞了你我很自责,是你善良的想法和看问题的角度替我开脱,让我消除了犯罪感。你能在咱们公司干,也是公司需要人,你是凭自己的本事被公司录用,是你太优秀,我可没有帮什么忙啊!我只是公事公办,没有任何私情啊!你可不能给我扣上徇私枉法的罪名啊!况且,你的业绩有目共睹,我还要感谢你给公司做出的巨大贡献呢!感谢老天把优秀的你带到我面前,为公司创造那么大的效益。至于说今天嘛,我们彼此彼此。我不喜欢群体的孤单,像我们两个人今天这样我特别珍惜。那种感觉太美好啦!是我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知道吗?你千万别对我存感恩的心,那样的话,你是在伤我。小雅,记住了吗?以后不许这样,好吗?”

“我……”高雅还想继续解释什么。

“好了,小雅,我们今天约定,从今以后,谁都不许说感谢之类的话,好吗?我俩之间不需要这个,嗯?同意吗?”林浩然语气特别温和,特别好听,她喜欢他的声音和语调。

她感觉他的话莫名地奇妙动听,如天籁之音。

高雅只好点点头说:“好吧!”

“好!一言为定啊!”他又满意地笑。

一瓶春雨梨花露就要见底,他们品尝了如此琼酿,又是戏蝶时时舞,娇莺恰恰蹄,又是千回百转,天上人间,真是读你的感觉像春天。一样样尝遍,感觉妙不可言仑。

“小雅,再来一瓶吧!我好像还没有尽兴啊!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啊!”他笑着说:“我们话很投机诉不尽。”

“不要了,你还得开车呢!”高雅微笑着说。

“就是,瞧我一高兴就忘记了,今天没带司机,不过也没关系,咱们打电话把司机叫来嘛!好吧?”林浩然征求她的意见。

“不好吧。”高雅犹豫着说。

林浩然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想兴师动众,惊动别人;这么晚了麻烦别人过意不去,体恤下属。她是个善良又心细的人。

“好吧!听你的。”林浩然欣然接受。

他注视着高雅,目光那么柔和、爱慕、欣赏,整个晚上都不愿意从她身上移开,那张美得令人陶醉的脸,让他知道了水蜜桃的颜色,让他目睹了灿若桃花的绽放。

喝过酒的林浩然,那种兴奋像火苗慢慢升腾起来。几次都差点儿伸开双臂把她拥入怀中,那句“我爱你!我可以抱抱你吗?”话到嘴边又咽下。压抑的苦闷,让人难以忍受,又无奈。他经受着冰与火,灵与欲的折磨。这样浪漫的地方,温馨的氛围,和一位貌美如花的心仪女人在一起,简直在考验男人的定力,不经意间就会犯下错误。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里偷食禁果,抵挡不住的诱惑啊……

高雅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又看了一下林浩然。

“小雅,是想回去了吧?”他笑着问,那么善解人意。

他所有的关心、体贴,让她感觉到被宠着,被无微不至疼爱着的幸福,那种久违了的似曾相识的甜蜜爬上心头。她很需要,也很眷恋这种感觉。高雅甚至在心里羡慕不知是哪个有福分的女人嫁给林浩然,选对这个终身厮守的爱人,他应该是个特别好的丈夫。

高雅嫣然一笑。

“好吧!我们回去。”林浩然说着站起来,同时向她伸出一只手,高雅起身把手递过去,他牵她的手一同走出包间。

他们在服务生及老板的热情欢送声中上了车,许多双羡慕的目光追逐过来,目送他们离开“天上人间”。

回到疗养院,高雅下车,微笑着说:“谢……”

“嗯?记住我们的约定啊!”林浩然笑着指指她说。

“哦!记住啦!”她小声说,像个听话的孩子。

“累了吧!小雅。”他声音柔得让人特别舒服。

“是你辛苦啦。”她说。

“哪里呀!我还巴不得天天这样‘辛苦’呢?”他很激动地说。

“早点休息吧,晚安!”高雅摇摇手说。

“晚安!做个好梦。”他微笑。

高雅回到房间,看着林浩然那大把的红色玫瑰花。情人节,玫瑰花的浪漫指数是五颗星;手上的钻戒,心动指数五颗星,费用指数五颗星啊!她望着手上的戒指心中不免疑虑:自己手指比平常人细很多,而且手掌也小。这枚戒指如果是“天上人间”送出的戴上怎么像量身定做的呢?款式也特别?反正这是自己二十五年来收到的最特别的一次礼物了。

高雅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忍不住又想起邵健楠七夕的礼物:一个惊喜、一个拥抱、一个吻,一个甜蜜的回忆。记得有一年她给他回信,他告诉她正是在七夕收到的,而信封上恰恰是织女的图案,他还说他们两个很像传说中的牛郎织女。

高雅想着牛郎织女被王母娘娘拆散,一道银河分隔两地,一年一度七月七日鹊桥会。而她和健楠没有七夕和鹊桥,不免为他们惋惜,为自己黯然神伤。

二十五岁,在漂泊的日子里,在陌生的城市里,度过一个没有情人的情人节,高雅低声唱起那首歌: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多少会有落寞的感觉,为那爱过的人不了解,想念还留在心里面。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意外收到安慰的卡片,想必爱过的心已发现,要我打开回忆的结。

情人节快乐,快乐情人节。我只听见悲伤的音乐;情人节快乐,快乐情人节。把那忧郁的发丝轻剪。

情人节快乐,快乐情人节。一个人留恋花好月圆;情人节快乐,快乐情人节。烟火的天空下起了雪,幻想去年有你欢乐的情节,是否明年有我未知的情缘……”

悲伤的音乐叫人伤感,美丽的往事让人怀念。思念健楠,是啊!“见难”只有在无人的角落在心里想念。两个人几年的苦恋,回想从前,与家人闹翻那一幕幕往事仿佛就在昨天。

时光拉回到高洁出嫁后的第二年。

母亲得到希特勒的真传,要大炮不要黄油。如果一天不战争心里痒痒,难受得发疯。战败了高洁,接下来是高雅,只在家庭中战争感觉已经很不过瘾,高雅的爱面子,忍让和迁就,好像被她抓住了软肋,得寸进尺,使她的进攻更加猛烈,退休后的无所事事让她辗转在家和高雅工作单位两个主战场。她全力以赴,千方百计,左右开弓,使高雅腹背受敌,招架不住,折腾得高雅筋疲力尽,焦头烂额,心如死灰。

这天,天气格外阴沉,很重的霾,能见度特别低。灰蒙蒙的,湿重的雾气笼罩着大地,散不去如同叠压很久层层心灵的忧郁。铺天盖地,结结实实地把心情浸坠堕落到谷底。

化学老师临时有事,要跟高雅换节课,本来高雅是下午第一节,这下就改到第三节了。

上课铃响了,办公室其他老师都上课去了,就剩下高雅和云端。

平时聊天都是许敏他们三个人,话题多也热闹,好像也不顾虑什么。今天就他们两个,聊了几句也就各忙各的,高雅在批改作文,云端边看杂志边吃花生。时间就这样漫不经心地流失着,突然,花生衣一不小心飞到了云端的眼睛里,急得他抓耳挠腮,束手无策,只好求救于高雅:“哎呀!高雅,快!快帮帮忙!我的眼睛,快帮我翻翻眼皮。哎呀!难受死我啦!”

高雅急忙跑到云端身边,要帮他弄出花生衣,边翻眼皮边用嘴吹。不料,母亲又鬼使神差恰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撞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东西!还敢说你们是清白的?你个贱货!捉贼拿赃,捉奸捉双!现在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讲?”

云端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搞懵了。一只手捂着眼睛,疑惑地看着高雅的母亲。

“妈妈!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误会了。听我解释好吗?”高雅看见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特别害怕,赶紧解释。

“我没有工夫看你演戏!逮住你了还想狡辩吗?”母亲不依不饶。

“阿姨!您到底在说什么呀?”云端不解地问。

“我说什么?你不清楚吗?少给我装蒜!奸夫淫妇!”

“阿姨!您怎么骂人呢?”

“我骂你是轻的,自己做的事情还不明白吗?敢做不敢当!哼!”

“我做什么了?嘿!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能这样啊?真是!”

“哪样了?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勾三搭四!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偷人的偷人,扒灰的扒灰。男盗女娼!”

“你太过分了!”高雅气绝。

“阿姨!看在你是高雅母亲的份上我尊称你一声阿姨,换了别人我早就不客气了,你不要含血喷人。这里是工作单位,不是你家,容不得你撒泼。注意影响,你骂我,诋毁我不要紧,我是男人,脸皮厚,况且我有老婆孩子;你千万不能毁了高雅,闹出去她可就名声扫地,没有办法做人了。三思而行吧!况且你认为的事情根本不存在,纯属子虚乌有。”云端说。

“你们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我就是要搞得满城风雨,让她臭名远扬!喂!快来看呀!奸夫淫妇!在办公室偷情!”母亲高八度声音肆无忌惮大喊道。

下课铃响了,被这里的谩骂声吸引,学生们蜂拥而至,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潮水般跑过来看热闹,母亲终于有了市场,人来疯越骂越起劲。

不明真相的教师和同学们纷纷议论,七嘴八舌。

“哎呀!真看不出来,平时温文尔雅的人,居然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人不可貌相啊!”

“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言行不检点,怎么做灵魂的工程师啊!小心带坏了学生,误人子弟。”

“仗着花容月貌勾引有妇之夫,破坏别人家庭啊!”

“怎么可能?高雅不是那种人,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他们之间清清白白。高雅冰清玉洁,云端也是正人君子。不要玷污他们人格,居心不良。”许敏愤愤不平。

“不是别人说的,没有人捕风捉影,也不是空穴来风。高雅的母亲难道会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吗?由不得我们不信啊!”

“好像他们俩正干那事呢,被她母亲抓到了。”

“胆子也太大了!把学校当妓院了。”

“你们有没有脑子呀!如果有私情,会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吗?要是你你会这样吗?脑子进水了吧?”许敏反驳。

“那她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呢?真让人费解。”

“动机不知道,不是她神经病,就是她很可能是继母。好了!都散了吧!别听这个疯子胡说八道了。”许敏挺身而出进行辟谣。

高雅感觉心如刀绞,这下母亲让她身败名裂的目的达到了,信口雌黄毁灭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她百口莫辩,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把脸面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高雅,哪里受过如此羞辱?她感觉好像被当众扒光,一丝不挂地被游街示众,急火攻心,顿时,浑身的血液往上涌,心跳漏掉几拍,头好像被敲碎了,眼前一片漆黑,站立不稳,踉踉跄跄,昏厥过去……

校长和几位老师七手八脚,把她抬到校长休息室,拨打了120急救车。校长见此情景,狠狠地责备高雅母亲无理取闹,破坏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母亲见事情闹大,拔腿就跑,丢下高雅,是死是活不管不问。

不一会儿急救车把高雅接走了。这场闹剧才算在学校收场。

母亲一手炮制的绯闻事件,彻底毁灭了高雅,挑掉了肉中刺,她又一次不择手段的胜利了。高雅和云端也变成了学校茶余饭后的谈资。

高雅出了医院就辞职了。

回到家的高雅进门就被母亲骂个狗血喷头。看来母亲要对她赶尽杀绝。母亲凶神恶煞扑向高雅,怒气冲冲,气急败坏指着她的鼻子就骂:“畜生!老天就不该给你一张人皮!丧门星!怎么会有你这种东西?养条狗都比你强,狗还会冲我摇摇尾巴呢!小时候真应该把你掐死,免得现在丢人现眼。”

高雅的忍耐已经超过限度,母亲怎么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变本加厉呢?难道子女是仇人吗?下手这么狠?置之死地而后快。于是,回敬道:“父母养孩子天经地义,不是恩惠,我没有要求被生下来。如果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被你打骂、侮辱、作践、折磨,生不如死!”

“养你就是一辈子的恩惠!你永远还不清!”

“如果血缘是一张账单,我愿意清偿!”

“滚!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进我的家门!我根本不是你妈!敌人!滚!我眼不见,心不烦!少给我丢人!”母亲恶狠狠地说。

高雅的委屈好像火山喷发,一下子冲破头顶,她“扑通”一声跪下,膝盖重重地撞击地板,对着母亲叩了三个响头,又跪着爬到父亲面前三叩首并泣不成声地说:“女儿不孝,以后不能照顾您了,多保重!”额头都磕出了血,嘴唇发紫疯了似的冲了出去……

一路狂奔之后,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精疲力竭,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胸口憋闷喘不出气,心发慌,好像被一团棉花死死地塞住,不能动弹了才停下来。头嗡嗡作响,脑袋怦怦乱胀。她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让眼泪冲刷掉忧伤,让哭声敲碎郁闷。可是,天大地大,哪里是属于自己的地方?那一刻,她才清醒地意识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哪里才是自己的容身之所呢?她感觉特别茫然、无助、彷徨。

天渐渐暗了下来,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他们都有自己的方向,有温暖的住处,甚至有幸福的家。望着投射出灯光的窗口,触景伤情,她感慨万千。而自己呢?就是一个多余的人,生来就无人过问;现在就是一个游魂,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一个孤单、凄凉的弃儿。像一个孤独的老人在奄奄一息时挣扎在死亡线上,像午夜的孤魂野鬼漫无目的地飘荡。真成了孤家寡人,没有地方可去,只是茫茫人海里一匆匆过客,她好像一颗尘埃,没有人在意自己的去留,很沮丧。

高雅已经没有一点儿力气了,前胸贴着后背,虚弱的她就像一个用纸糊的小人儿。完全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年夜里饥寒交迫看见流星的感觉,可她划一根火柴就有一个愿望要实现,而自己却连一根火柴也没有,不名一文。孤单单走到路边,无助地贴在一盏路灯下,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何去何从?她失神地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随处乱贴的小广告。

“高雅,是高雅吗?小雅?”一个声音喊过来,那嗓音低沉而沙哑。

她好像从梦中惊醒,寻声望去,旁边停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车里的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车门打开,走出一位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微胖,国字脸,散发着成功男人的睿智与干练。

“丁叔叔!你好!”高雅喜出望外,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叫丁松年,是有名的企业家,私企老板。他与高雅的伯父交情甚好,原来上中学时在伯父家经常见他,很熟悉。

“你在这里干吗?等人吗?还是……”他问。

“我……没有……”高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来!快上车!没事就好,我正有事想和你商量呢!”他笑着说。

“我?什么事?丁叔叔,您说吧!”

“是这样的,我呢!我个项目要去外地考察,时间要两个月,我把女儿送财会班学习去了,家里就剩你阿姨一个人,我不放心。正为这事犯愁呢!小雅,我想拜托你来我家住一阵子,陪陪你阿姨,你看好不好?你方便吗?”他用商量的口气说,眼睛充满希望。

“好!方便,方便。”高雅满口答应着,心想:天哪!天赐良机。谢谢丁叔叔,救命恩人,你真是雪中送炭啊!对于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美的差事呢?那可是一个理想的居所啊!

“太好啦!谢谢孩子,小雅,高局长还好吧?我最近比较忙,也没有时间去看他,好久没有见你伯父了。”

“他很好,谢谢丁叔叔挂念,伯父也常常说起您,想您。”

高雅以前经常去看望伯父,最近去的也稀少了,她自顾不暇。

丁松年发动车子,两个人聊着不知不觉到了他的家。那是一幢别墅。丁松年按了两下车喇叭,门打开了,他开进去停车时高兴地叫着妻子:“淑芬,看谁来啦!我把高雅给你带来了。呵呵!有小雅陪你,我就可以放心了。”

她很高兴地迎上来,嘴里不停地说着:“好!好!好哇!欢迎!欢迎!”

其实,高雅和淑芬还素未谋面,都是互相听说对方。

“阿姨好!”高雅连忙打招呼。

“哎呀!这孩子怎么跟仙女一样啊!我今天算是开了眼。常常听松年提起你,果然名不虚传,漂亮!太漂亮了!瞧瞧!跟电影明星似的,身材也好,那么苗条。嗯,好!真不错!”淑芬赞不绝口,眉开眼笑。

“哈哈!你看看你,又不是让你相媳妇,光顾着看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看,赶快去给小雅收拾房间吧!呵呵!”丁松年笑着说。

“好,我马上去,嘿!你还别说,咱们要是真有儿子呀!这个媳妇我做梦都想娶回家呢!呵呵!这孩子我喜欢。”淑芬也笑着回敬他。

“唉!恐怕这辈子没有那个福分了。”

“太麻烦了,阿姨!真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高雅忙说。

“不麻烦,孩子,你能来我是求之不得呀!你陪叔叔客厅说话,我一会儿就好。”淑芬一直笑,笑容很温和,看得出高雅的到来对她来说是个惊喜。

淑芬怎么看都是个贤妻良母,很会心疼人,他们是夫唱妇随。虽然长相不是很特别,体态有些发福,但她的热情和从容让人感觉很舒服、很踏实,是个贤内助。

“你脸色不太好,病了吗小雅?”丁松年坐下后,在明亮的灯光下才发现高雅面容憔悴。

“我……哦!……没什么,就是最近经常失眠,可能没休息好的缘故吧!显得有些憔悴。”高雅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脸解释说。

“失眠可不是好现象,你年龄还小,怎么会有这种毛病呢?小雅,不要思虑过多,心事太重。这样对身体不好。回头喜欢吃什么,告诉你阿姨,让她给你做,你阿姨可是烧得一手好菜呢!”丁松年说。

“是吗?那我得向阿姨好好学学,烧菜也是一门手艺呢!艺不压身。”高雅笑着说。

“我这个人比较讲究吃。”

“您事业成功,有品位的人当然讲究生活的质量,追求高品质的生活了。”

“真会说话,这话入耳,我爱听,说到我心里去了。”

“我只是说出事实嘛!”

“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不愧是教育局局长的侄女,文化气息很浓,健谈,儒雅,常常听别人这样说,你看我也学会用词了。近朱者赤呀!哈哈!”

“叔叔久经商场,阅历很深,博学多才呀!”

“我要有你这样的女儿多好啊!多给我抓面子啊!我女儿啥都不会,没念几年书,跟文盲差不多。就知道玩,啥都不喜欢学,让她学点儿东西跟要她命似的,太难了。哎呀!说起她就令人头痛啊!对了,你还没有见过我女儿吧?”

“没有。”

“和你年龄差不多,可你们俩的差距却很大。她像个野小子,啥都不懂,不会,粗野、调皮、贪玩、任性。真拿她没办法,愁死人。”

“叔叔那是谦虚,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夸自己的女儿。”

“哪里!哪里!是真的,如果有值得我炫耀的地方,我很愿意自卖自夸呀!可她不给我这样的机会啊!哪天你见了就知道了。”

“小雅!你睡楼上吧!”淑芬阿姨笑着进来说。

“好的,阿姨!谢谢您。”高雅忙站起来说。

“淑芬,你带小雅去看她的房间,看看满意不,还缺什么。”丁松年说。

“好,走,小雅。”淑芬说着要带她上楼。

“淑芬啊!一会儿把乌鸡汤用微波炉热一碗给小雅喝,这孩子可能身体不好,让她喝了早点休息吧!临睡前再给她送去一杯牛奶,喝杯奶有利于睡眠。”丁松年安排说。

“不用啦!太麻烦阿姨了。”高雅很过意不去,推辞说。

“小雅,记得哦!一定要喝的,早点儿休息,小心再失眠。”丁松年转向高雅叮咛着。

“谢谢叔叔,让您费心了。”高雅感激不尽,许久没有人关心过自己了,突然被人无微不至地照顾,有些不习惯,心中柔软的部分只轻轻一触,鼻子就酸酸的,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你们俩待会儿吧,我先睡去了。”丁松年也站起身。

“叔叔,晚安!”高雅很礼貌地说。

“谢谢,我去睡了。”他回卧室去了。

淑芬亲自把热好的乌鸡汤和一杯热牛奶端到高雅房间,高雅双手接过,真的要感激涕零了。她此时此刻说不出一个字,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表达心中的谢意,好像任何语言都很多余。虽然东西微不足道,但那份情意感觉大得了不起,是恩惠,大恩不言谢。

淑芬微笑着说:“小雅,你慢慢喝,把碗和杯子放你房间就好了,千万不要下楼送和洗,那样你又要很久睡不着了,要安静才有助于睡眠。明天下楼时捎带下来就可以,累了吧!孩子,早点歇息啊!”她说完转身,轻轻地为高雅带上了房门。

高雅心中感叹: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体贴女人,好妻子,好母亲。她手捧着乌鸡汤,简直就是心灵鸡汤,慰藉受伤的心;感觉这份关心就是冬日暖阳,淤积心头,凝结已久的坚冰终于在这一刻融化了,化作大颗大颗的珍珠从眼睛里滚落下来……

她是和着眼泪把乌鸡汤吞下的,牛奶杯里也落入了泪滴,饮尽那份孤独。

看着月光从窗子洒进来,投射出自己孤独的剪影,不免伤怀。

高雅躺在床上,又想起邵健楠,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他大概很忙吧!不想去打扰他,给他带来精神上的负担。自己已经很疲惫,很沮丧了。够了,这种滋味一个人品尝就足够了,苦不堪言,再不想他也亲尝。还是一个人默默承受不让他知道的好,不要他分心,要他安安稳稳读完他的研究生。

无论快乐也好,痛苦也罢,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淑芬只注意高雅的饮食起居,其他的什么高雅不说她也不主动去问。这一点让高雅感觉很轻松,很自在。如果她问东问西高雅就感到有压力,心烦意乱就挥之不去。高雅很感谢她的善解人意,依旧朝九晚五的出来进去,不让她知道辞职的事情。

平时,只要在“家”里,她都在全力以赴帮着淑芬做些家务事,尽可能不让阿姨忙活。两个人生活得很融洽,就像是一对母女。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感情日益加深,有几次淑芬都提出认高雅做干女儿,还打电话和丁松年商量,他满口答应,就只等高雅点头了。她见夫妻二人都那么真诚,几次三番要求,也不好一再拒绝就答应下来。或许这就是一种缘分吧!没有父母的关爱,却有了一双干爹娘,让她感受家庭的温暖。难道是上天安排的另一种形式的补偿?失去一些,得到一些,难道真的是上帝关上了那道门又为她开启这扇窗?

她就像一只漂泊在茫茫大海里的小船,停靠在这个临时的港湾。

在这段时间里,高雅过得很平静,饮食起居也很规律。淑芬安排生活真的很有一套,她是一个合格的全职太太,打理得井井有条。菜食也很注意健康的营养搭配,色、香、味、形、意,一应俱全。那是丁松年专门送她去烹饪学院学习的,经过训练厨艺果然了得。高雅冰雪聪明经淑芬稍稍指点,技艺突飞猛进,常常被夸奖心灵手巧,悟性高,勤学好问,多才多艺。总免不了叹息自己的女儿啥都不学,啥也不会做。她每次听了也只是笑笑,她清楚地知道安逸培养惰性,他们女儿在娇宠中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对什么都很满足自然就安于现状,不求上进了。

住在丁家的日子,过正常的家庭生活。经过调养,她恢复了体力,脸上也出现了久违的红润,病色不见了。那种健康的、阳光的美又回来了。女人是靠养的,保养是美丽的法宝。在这个临时的驿站里调整好一切,高雅对丁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激。

高雅出去“上班”的时间,当然不是工作岗位。她去探访了不同的好友,了解朋友们的生活状况,都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天堂里。只有朴玲目前苦闷,待业在家,无所事事,烦恼不断。同病相怜,两个人一起决定学做凉皮,摆个摊点。这是朴玲很久想做没有做的事,她刚提出来高雅就满口答应了,现在有高雅,她心里踏实多了,准备实现这个愿望,她充满信心。

两个月时间好像书页被轻轻翻过去了。

丁松年结束考察回来了,高雅也要告别这个“港湾”出航了。

丁松年为干女儿买了礼物:两件套裙装,黒色带银丝闪光,质量上乘,做工考究。她要高雅试穿一下,自己要亲眼看看效果。高雅顺从地拿了衣服上楼,她穿上,看着镜中的自己,惊呆了,大小、肥瘦刚刚好,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不禁佩服丁松年的眼光,原来男人对衣服也有这么好的鉴赏力,令她吃惊。

高雅来到客厅,令他们眼前一亮。

“太美了。”丁松年由衷地赞叹。

“哎呀!真是太漂亮了。像T型台上的模特。”淑芬说。

“看来我眼光还行,是吧?”丁松年很得意地说。

“怎么没有见你给我挑选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啊!对干女儿好偏心啊!”淑芬调侃他。

“呵呵!你不甘心也穿这件衣服试试?看看效果如何?你敢吗?老婆,不是我说你啊!同样一件衣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是不一样的,你信吗?小雅是咱们女儿了,我说这些话也不怕她笑。”丁松年打趣说。

“就是嘛!这就说明不是你挑的好,是咱干女儿身材好。”淑芬也笑了。

“是干爹眼光独到,是衣服真的漂亮,很合身才好看的。”高雅微笑着。

“小雅皮肤好,不挑衣服颜色,有气质,什么衣服穿在身上都好看。但黒色不是人人都能穿的,你看小雅穿黑色那叫高贵,气质好的人才能穿黑色,一般人穿不出效果,皮肤黒的人更不行。我仔细观察过总结出来的。”丁松年解释着。

“谢谢干爹夸奖。”高雅两只手提裙,做了个下蹲的姿势,动作端庄优美,高贵典雅像美丽的公主。

高雅的活泼可爱逗得夫妻俩哈哈大笑,淑芬一个劲地说漂亮漂亮太漂亮了。两个月的朝夕相处淑芬特别喜欢她,就像一件贴心小棉袄,舍不得和她分开。

“淑芬哪!我一直有一种预感,感觉咱们的干女儿将来肯定会嫁一个成功的男人,参加各种宴会,出入高级场所,是贵妇人。她就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养在深闺的空谷幽兰。只有这样的生活才配她呀!”丁松年对淑芬说着,时不时看下高雅。

高雅听到“养在深闺的空谷幽兰”不免又心生感伤,自己哪里有那么好的造化?现在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游魂,孤独的流浪者,已经开始了漂泊……

当高雅告别丁家这个临时“避风港”,真正的漂泊便拉开了序幕。经受风浪的考验,接受寒潮的洗礼。

高雅和朴玲开始创业,学习制作凉皮。一个下午时间,高雅就已经能独立做出整张面皮,开始时总是撕烂掉,或半张,或一片一块的,后来每张都是完整的。而朴玲一直是一片一片的,高雅鼓励她不要着急,慢慢来,要用心去感悟,找技巧,熟练也就好了。求胜心切的朴玲直骂自己笨,说上学时学习笨,现在做事也笨。高雅很耐心地开导她,说自己会陪着她慢慢走,一定能学会的,只是时间问题。功夫不负有心人,朴玲终于可以做出完整的面皮。她们开始学习调味,一遍遍反复调试,掌握配料比例,直到味美可口为止。只要碰上认识的人就邀请他们免费品尝,欢迎多提宝贵意见和建议,进行改进,精益求精。

门房老金是个热心人,主动提出如果她们要摆摊,什么桌子、椅子、盘碟等等物品,可以放在门房里。这样可以给她们节约房租,减少一部分开支。门房是两间房子,外间是值班室,里面一间是休息室。他是外地调来的,满口外乡口音,目前是个单身汉,听说是离婚后才调来的,孩子的监护权归了女方。老金为人热情,是有名的孩子王,总爱逗着孩子玩,跟谁都讲很多话,从不跟人计较什么,很随和,好性情。

老金为她们生意开业助了一臂之力,好像生意顾问,起了很关键的作用,才能够顺利进行。两个小女子不胜感激。毕竟万事开头难,对她们来说很陌生,千头万绪,只有创业的热情和干劲,经他的帮助和指点,在两个人共同努力下终于是开业了。

生意开张了,第一天就来了很多顾客。饮食业讲究的就是干净卫生,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特意挑选了白大褂作为工作服,旁边还放着消毒水,卫生状况一级棒。老金还很卖力地喊着帮她们招揽顾客,开张是她们意想不到的顺利,良好的开端等于成功的一半,她们充满信心。第一次靠双手的劳动为自己挣一碗饭吃,朴玲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从未有过的成就感;可高雅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所有的操作程序也渐渐的由生疏变得熟练,两个人的配合默契度也与日俱增。就好像一部过了磨合期的车子,生意总算是驶向正常的轨道,得心应手,并加速地运转起来……

每次晚上收摊,朴玲数钞票时都会很惊喜地说:“小雅!我们的营业额又增加了,赚钱了,赚钱了,我也学会挣钱啦!真是太高兴了!”

看着朴玲那很满足的神情,不知怎么的,高雅心里竟然有点羡慕。她看着朴玲:高高大大,丰满的身躯,有点外突的大眼睛、方脸、厚厚的嘴唇,笑起来憨憨的,朴实善良。书念到初中没毕业就不念了,也好,烦恼似乎比念书多的人少,活得很简单,要求既少又不高,很容易满足的。一点儿小小的成功就能让她如此高兴。这大概就是朴玲需要的幸福吧!

“小雅,你说,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你说你呀!家庭条件又好,书又念得多,人长得也漂亮,有体面的工作,要啥有啥。干吗受这份洋罪啊!你不是放着福不会享吗?劳碌命。唉!”朴玲很不解地说,满脸天真的表情。

她见高雅笑而不答,又问:“高雅,你男朋友是大学生?好像比大学生还要高一级的那叫什么来着?听说长得很像歌星毛宁呀!太帅了,给我说说他呗!你们肯定绝配!”

“你不是知道了吗?还要我说些什么呢?”高雅笑着反问道。

“知道的不多!听说的,小雅,怎么谈恋爱呀?说说你们怎样恋爱的?”她很好奇地问。

“呵呵!谈恋爱又没有什么模式,等你恋爱了就知道了,无师自通。”高雅依旧笑着说。

“唉!小雅,那你说谈恋爱真的跟电影、电视里一样吗?我家从农村搬来才两年,我的书念得又少,家里就我爸一个人工作,我和我妈都没有工作。找什么样的人谈恋爱啊?谁愿意要我啊?城里人都喜欢你这样的,有学问,漂亮,又瘦的,对!你们叫苗条。你看我,五大三粗的,又胖,力气很大,城里人不喜欢力气大的女人,要什么女人味儿?什么是女人味儿呀?你说只要是女人不都有女人味儿吗?难不成女人会有男人味儿?真搞不懂。反正没有男人喜欢我。”朴玲很无奈地说。

“不会的。会有人喜欢你的,朴玲,要对自己有信心,你是个好姑娘,正直、朴实、善良。天生我材必有用嘛!会有一个人在等着你的,只是缘分还未到。要相信缘分,你会有个好归宿的,真的,有希望就有未来!”高雅安慰她说。

“真的吗?真的会吗?”朴玲像看到了希望般兴奋起来。

“嗯!会的,一定会的!”高雅笑着说。得到高雅肯定的回答,朴玲顿时充满信心,一下子觉得生活有了指望,心中有了个盼头。好像她马上就会被自己等待的那个男人看上,愉快地谈恋爱结婚。

人往往就是这样,当自己感到迷惘,觉得前途渺茫时,需要鼓励,尤其是被自己仰慕的人肯定。哪怕是善意的谎言,都能让人欢欣鼓舞,信心百倍,感觉希望就在不远处等着自己。

朴玲总感觉像高雅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就应该很骄纵地端起架子叫别人仰视,甚至可以盛气凌人。可她却那么容易接近,对人还很亲切。而每次看到高雅干这些粗活那么勉强,就觉得她放着安逸的日子不过真傻。看着她柔弱的楚楚动人的身影又忍不住想要保护她,怜惜她。恨不得把所有的脏活累活抢过来一口气干完,自己克里马擦弄好了,像大力士。每每这个时候,她都庆幸多亏了在农村练就一身好力气,智慧没有,那力气就像井水用了还会长出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才是她唯一的财富。高雅抢不过她,就不再坚持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朴玲才会有成就感,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

高雅在心里却很感激朴玲的照顾和体贴。

生意持续了五个月,正当她们做得顺风顺水的时候,突然传来噩耗,朴玲的父亲因突发脑溢血去世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对朴玲母女犹如晴天霹雳,灭顶之灾。她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倒塌的可是家中的顶梁柱,主要的经济来源,本来生活就不富裕,平时父亲微薄的工资仅仅够勉强维持生计,谈不上结余。这笔丧葬费对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她们以后如何生活呀!朴玲母女陷入无比的悲痛之中,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高雅很同情她们不幸的遭遇,毫不犹豫把做生意积攒下来的四千块钱全给了朴玲,倾囊相助。母女双双跪在高雅面前千恩万谢,她们好像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感激之情,高雅搀扶起她们泪如雨下……高雅和朴玲一起帮着母亲料理朴玲父亲的后事,才得以入土为安。

由于朴玲的母亲向父亲生前所在的单位苦苦哀求,领导看她们母女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答应让朴玲到厂子里上班。高雅也为朴玲感到欣慰,朴玲终于可以有个固定工作稳定下来了,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非常重要,尤其像朴玲这种出身的人。

高雅这边呢?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想因朴玲的离开就半途而废。

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提水、洗菜、切菜、煮调味料、剥蒜捣汁一切准备就绪;搬桌子、椅子、盘子盆盆罐罐出摊;等来了顾客,她又是切、又是调、又是端、又收银,又要收拾残羹冷炙;卖完洗刷,消毒;晚上和面洗出面筋,有时忙至零点,日复一日。

她就像上了发条般高速运转,一刻也不得闲。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做凉皮的楼上停水,要到别的地方提水,三摇二晃,往三层楼上爬,磕磕绊绊,等到了地方就剩下半桶水了,高雅就这样艰难地一趟一趟提着水,咬着牙一步一步挪动着,用力猛了,眼前就会金星乱冒,疲惫的身体只感到酸痛,两条腿沉重得像灌了铅。倒下就起不来了,真的不知道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脑袋以下的简单劳作,只考验体能,没有任何挑战性。更可怕的是这种孤立无援,体力透支再透支,让她不堪重负。

好像没有灵魂的躯壳,勉勉强强地支撑下这一天。

从丁家出来,她就一直跟朴玲住在一起。

回来时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人瘫软在床上。

朴玲的母亲急忙跑过来问:“孩子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阿姨,我没事,可能太累了。”高雅的声音很低很低,像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她忙坐在床边摸摸高雅的额头。“不发烧,没病就好,脸色很难看,难受吗?孩子。”

高雅经她这么一问,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家长一样,把脸转向里边,大颗的眼泪雨点般滑落下来。

“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弄点吃的去。”她说着走了出去。

高雅蜷缩在床上,双手抱头,拼命压抑着但止不住浑身抽动。脑子里那奇怪的想法又一次出现了:我从哪来?又去往何处呢?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呢?

有时候,人连痛痛快快哭一场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偷偷拼命压抑着,甚至用被角捂住嘴抽泣,任硬块哽在喉咙里,痛到窒息也不能发出声响,如同被鬼魅缠绕着,一种似曾相识的凉意悄悄爬上来,折磨那颗不及拳头大的心……

健楠,你好吗?我想你了。你在干吗?我真的好想你。健楠,健楠……高雅在心底不住地声声呼唤。

“来!孩子!吃点东西,你看我家里实在没有啥好东西,给你做了几个荷包蛋,我放了糖。快!小雅,起来吃一点儿吧!”朴玲的母亲端着碗进来了。

高雅听了想起来,可挣扎了几下,还是起不来,浑身酸痛动弹不得。

朴玲母亲看她连一只蚂蚁的力气也没有了,急忙放下碗,用一只胳膊圈住她的头,托起高雅,另一只手拿了枕头靠在她身后。

“孩子!你太虚弱了,歇上几天吧!都是我们拖累你,如果不花掉你所有的钱,你也不至于累成这样。我们怎么报答你呀!”朴玲母亲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高雅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阻止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她实在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朴玲母亲把碗递到高雅手上说:“孩子,不说了,我知道。好孩子,放心吧!吃吧孩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吃了就有力气了。你慢慢吃,我出去一会儿。嗯,孩子。”

高雅默默点了点头。

她勉强吃了一个荷包蛋,喝了几口糖水,又躺下了,实在支撑不住身体,筋疲力尽。

朴玲晚上回来,看高雅和平时不一样,也没敢多说话,怕打扰她,就悄无声息上床睡了。

高雅喜欢安静,尤其是心情欠佳的时候。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乌龟,无助地躲进自己的壳里,不愿人打扰,害怕探问她的委屈,她已经习惯了无人过问自己的悲喜。在无人的角落里想他,默默地在心里与她的健楠对话,沉浸在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驻足在心灵驿站疗伤,慢慢愈合撕裂的伤口;那些美丽的回忆就是她的灵丹妙药,伴她度过无眠的夜晚,排解可怕的孤单和寂寞。

她这种时候特别需要放松和调整。没有钱,她无法旅游来放飞心情;没有体力,她不能爬山释放郁闷;没有闲情逸致,那宽阔的大海再怎么湛蓝也看不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云是哭泣的雨,泪是伤心的痛。

突然之间卸下所有的负担,不再苦苦支撑,在半梦半醒中昏昏沉沉过了三天三夜。

高雅是被朴玲的母亲强制性拖起来的,她们母女被吓坏了,见她不吃不喝一直昏睡着,只好找来医生为她注射葡萄糖。医生说她的生命体征无大碍,虚脱了。之所以昏睡不醒可能是潜意识选择逃避性意识模糊,不愿意面对什么。也许内心深处有解不开的结,或者想回避什么。心病还需心药医,急不得。至于身体的虚弱,精心调理,保养一阵子自然而然就会好起来,并嘱咐多给她吃点桂圆、红枣之类的东西,补气养血。

医生的话她们不是听得很明白,只记住了给她吃桂圆、红枣补身体。朴玲母亲很心疼地说:“这孩子心眼儿太好了,自己都累成这样了也不歇息,却把钱都给了咱们,玲子呀!这份人情我们要记一辈子。最困难的时候是小雅帮咱过了难关,不然,你爹不能安葬,哪可咋整啊!还不把咱们急死、愁死啊?玲子,要感恩,要知道回报。”

“妈,我知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高雅的大恩大德。”朴玲很感动地说。

“那你明天去买桂圆、红枣吧!”母亲说。

“我一会儿就去超市买。”朴玲忙说。

“说了半天,她不是你的女儿啊?”医生问。

“我要有这么好的女儿就有福了,我哪儿有那好命啊!这孩子对人实诚,又懂事,还有学问。我们这么穷她不嫌弃,还帮我们,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呀!”朴玲母亲说。

“现在的人呀!都喜欢锦上添花,没有人雪中送炭了。像她这样的好人不多了。有的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人心不古,世态炎凉,世风日下啊!能碰上这么好的人是福气呀!”医生感慨地说。

“就是,像咱没权又没钱,谁搭理呀?老叫人瞧不起。”

“穷在街头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你出人头地了都和你拉关系,没有亲戚也攀亲戚;你穷困潦倒是亲戚也不亲了,现在的人多势利呀!一切向钱看。”医生摇摇头说。

“可不是嘛!”

聊了一会儿,朴玲和母亲送走了医生,知道高雅没有危险也就放心了。

醒过来的高雅,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没有那么沉重和酸痛了。又听朴玲的母亲诉说了事情经过,才知道自己原来睡了那么久。

“阿姨!给您添麻烦了,真对不起啊!”她很抱歉地说。

“这孩子,跟我还见外,我们受你那么大恩惠都还没有报答呢!真是的。”

“恩惠?什么恩惠?”高雅很讶异。

“是呀!玲子爸办丧事你了给四千块钱。多亏有你,她爸在地底下也闭眼了,安心了。好人哪!”她擦着眼泪说。

“哦!您说那个呀!阿姨!别这样,钱就是拿来花的,否则要它干吗?你们当时需要啊!放在我这里又没有用处。以后请您就不要再提了,好吗?我已经忘了。阿姨!我和朴玲是朋友,应该的,换了谁都会这样做的,别放在心上。再说了,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能帮你们渡过难关我也高兴啊!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是有用处的,对吧?”高雅笑了笑说。

“这孩子!你很了不起的,要啥有啥,要模样有模样,要学问有学问。心眼儿真好!你做的不是谁都能这样做的。你是俺家的贵人。你不知道,穷是让别人瞧不起的,我们是农村来的,没有地位。不受人欺负就已经不错了。”她满脸感激的表情。

“阿姨!不会的。人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人人都应该是平等的,只是社会分工不同罢了。别那样想,阿姨,朋友就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用来帮助的,否则,就不是朋友了。”

“你真好!人都像你一样,这个社会多好啊!”

“你们也很善良呀!你看,我不是在接受你们的照顾吗?”高雅笑说。

“人心换人心啊!你对我们好,如果你病了我们都不管不问还算人吗?人不是说,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吗?”朴玲母亲也笑了。

“是啊!阿姨,人与人之间需要的是情,其他的就不是很重要了。真情可贵,情义无价啊!”高雅微笑着。

“对了!孩子,你昏睡这几天,有个男的来找过你。听玲子说这个人经常去你们摊上,吃不吃凉皮都要买的。别怪我多嘴,玲子说那个人可能喜欢你,看上你了,还说人长得也不错,好像很有钱。不是阿姨多嘴啊!这女人哪!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找个有钱人结婚,不愁吃穿,不愁钱花,那是福哇!你说我说的话对不对?我讲不出大道理,可我是过来人有经验呀!你们年轻人老说什么‘爱情’?反正我也不懂那玩意儿,又不能吃不能喝的。过日子啊,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没钱真不行。”朴玲的母亲苦口婆心地说。

高雅理解她的一番好意。

“哦——”高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她一下子想起了印象中的这个人:高高的个子,不胖不瘦,看上去一表人才,嘴巴很性感。但缺少了气质,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俗气,像空长了一身好皮囊的草莽英雄。在高雅的眼里胸无点墨也就失去了男人魅力,缺乏深沉,没有神秘感,一眼可以看透就让人没有兴趣了。他留在高雅记忆里的是些表象的东西,仅此而已,印象和人一样不深刻。如果不是那句“吃不吃凉皮都要买”的话提醒她,还真想不起究竟是谁。只说是个男的她立刻就想起了邵健楠。晚上入梦前最后一个想的是他,清晨醒来时张开眼睛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女人啊!一旦爱了也就痴了、疯狂了,忽视自身的存在了,就会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守候一辈子。

高雅因为体力的透支,虚弱的她无法独自承担那么繁重的劳动,只能暂时调养些时日。而这段时间的朴玲除了工作似乎很忙,很少能见到她的影子。有时等得高雅都睡着了竟然不知道她是何时回来的,想和她聊聊天却找不到时间。

从日出到日暮,多半是听朴玲的母亲说说陈年旧事,或者是那些在农村的琐事,陈谷子烂芝麻。高雅虽然不想听,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还是耐着性子,尽可能在她说到高兴时附和着点头,嘴里说着:“就是,就是。”在她说到伤感处陪她叹息。有一次她笑呵呵地抚摸着高雅的头,一个抚摸,外祖母就在高雅的心中复活,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小时候趴在外祖母腿上,外祖母亲切地抚摸着她的头,给她讲故事。她津津有味听那些老掉牙的故事,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外婆讲不烦她就听不够,很快乐。成长过程留在记忆里的就是童年简单的快乐和外祖母的慈祥与宠爱,很清晰,很亲切,很温暖,很难忘。

高雅知道,朴玲母亲之所以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种寂寞的倾诉,是女人对孤独、郁闷的一种发泄方式,就像祥林嫂一遍又一遍悼念过去……高雅理解朴玲的母亲失去老伴后的痛苦,如果朴玲的父亲还在,或许这些话都是唠叨给他听的。可现在她需要的只是个听众,高雅怎么忍心拒绝呢?好在朴玲有了个工作是对她最大的安慰了。

高雅体力稍有些恢复,就想出去走动走动,否则,关节就要僵硬了。她害怕沉闷,自己一个人喜欢散散步。

“真巧!我正要去找你,就碰上你了。”那个大个子。

“找我?”高雅还是吃了一惊。

“是啊!你不知道吧?他们没有告诉你吗?我叫姚远。”

“啊!有告诉我……你……有事?”

“我看上你了,你信吗?”

“我……不会吧!你……”高雅惊愕地点着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他。没想到他那么直接,张大嘴巴,火星撞地球般难以想象。

“我说我可能爱上你了,你会怎样?”

“不会吧!”高雅除了会说这三个字,真的不会说别的了。

“怎么不会啊!你那么漂亮,是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怎么?你不相信我?”

“我们不说这些,好吧。”高雅故意扯开话题。

“那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好吗?”

高雅犹犹豫豫的,本来不想和他一块出去,心想躲避也不是办法。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

“想吃什么?地方随便你挑。”他兴高采烈地说。

“不吃东西,找个茶秀坐会儿就行了。”高雅说。

“喝茶有啥意思,我请你吃大餐,川菜、粤菜、淮扬菜喜欢什么随便你,我请你。谁让我喜欢你呢?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愿意,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愿意为你摘。真的,你要相信我。”他热情地看着她,很希望有个表现的机会。

高雅不想他继续说下去,打断他说:“我们主要是聊一聊,不是为了吃。你懂吗?”

“哦!”他好像做错事的孩子,转脸又附和她说:“好吧!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了!我的车没有开过来,打车去吧!”

“不赶时间,还是坐公交车吧。”她说。

“打车方便。”他脱口而出。

“你感觉坐公交车很没面子是吗?”高雅看着他很不屑地说,她不喜欢他暴发户的嘴脸,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臭显摆。

他一愣,忙赔着笑脸说:“跟你一起坐就有面子,我听你的。那就坐公交好了。保管指哪打哪,一切行动听指挥。”

上了公交车,他们在一前一后的两个座位上坐下,刚坐定,上来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姚远旁边说:“你不知道我怀孕了吗?”

姚远很惊讶地说:“孩子不是我的。”

声音很大,那女人脸一下子红了,很多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高雅站起来说:“来!你坐这里吧。”

那女人即不好意思又很感激地说:“谢谢啊!”

姚远急忙向高雅解释:“不是……你看……我……这……不……我不认识她……你……怎么?”他整个人僵在那里。

“好了,我明白,我知道,不要解释了。”高雅无奈地说。暗笑这两个人真是绝配。

他连忙站起来走到高雅身边,两只手搬住她的肩头放她在自己的座位上说:“来嘛!你坐,坐这里。”

“不用啦!”高雅扭动了一下肩膀。

“坐吧!你站着我会心疼的。”他笑说。

她拿眼睛斜视他,他立刻小声补充说:“你坐下我就不说了,好吗?”

高雅为了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也只好坐下来。

他像个守护神站在她旁边。

下车时高雅微笑着回头对那个女人说:“多保重。”

那女人很尴尬地笑着说:“再见!谢谢你!”

姚远很反感地几次回头瞪那个女人,很不忿地走下公交车。

他们下车来到一个茶秀。

这地方比较适合聊天,更适合懂生活,会享受的雅士在这里闲聊慢品,再点上一曲自己喜欢的音乐,咀嚼人生风雨,释放情怀。或者听一个阅历很深有坎坷经历的成熟、成功者讲述沧桑往事,令人欷赞叹,仰慕又佩服。情调,自然在感觉里面。

女人天生就喜欢能够制造浪漫的地方。

几乎和他们是同时进来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这对男女的对话立刻引起了高雅的兴趣。

男人说:“你们女人老是喜欢浪漫,什么浪漫呀!疯疯癫癫的,浪费。”

女人说:“你怎么这么没文化呢?是怕花钱吧?”

男人说:“那你说什么叫浪漫?”

女人说:“明知道她不爱你,还送她九十九朵玫瑰。”

男人说:“你说什么是浪费。”

女人说:“明知道她爱你,还送她九十九朵玫瑰。”

男人说:“这不都一样吗?还是啊!浪漫就是浪费呀!”

女人说:“给你就说不明白。不懂浪漫。”

男人说:“你刚才的回答倒过来试试看就有点意思了。”

高雅听完莞尔一笑。

他们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来到一个小包间。

高雅只点了一杯卡布奇诺,这是她平时最喜欢喝的咖啡;姚远叫了一壶茉莉花茶。他开门见山地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们就是。”

这句话给了高雅当头一棒,她脑子里立刻闪现出那次和邵健楠、丁荣花、云端在“快乐时光”的一幕。“一见钟情”四个字,又是那个“一见钟情”,当初的丁荣花死缠烂打拉住邵健楠不肯放手,就是逼他承认一见钟情;如今,又跑来一个姚远说自己和他是“一见钟情”。“快乐时光”的不快乐,母亲“棒打鸳鸯”,真正意义上的一见钟情却咫尺天涯,不能相见,她又开始想念邵健楠了。

本来高雅预备了委婉的托辞给他解释,为了他的面子和自尊心。可一句“一见钟情”就那么干脆又彻底地粉碎了一切,撞入死门。大脑一片空白,所有要说的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字都不愿意说了。怎么又碰上一个丁荣花的本家?

“对不起!失陪了。”高雅起身告辞。

“怎么啦?刚来就要走,你的咖啡还没有喝一口呢?”姚远急忙追出来。

“我突然感觉很不舒服。”她甩开他的手。

“那我陪你去医院吧!”他两只手扳住高雅的肩膀,要高雅面对他。

“谢谢!不用。”高雅挣脱他。

“哎呀!急死人了,你到底怎么了吗?你告诉我呀!”姚远一脸的无辜。

“对不起!”高雅很痛苦地说出这三个字,她又一次躲进了自己的世界里,那个只属于邵健楠的空间里。独自去想他,不愿任何人打扰。“恋到热时苦折磨,爱到深处心寂寞。”她又想起邵健楠写给她《初恋影响》里的句子,她体会到了他的体会,而且有过之无不及。

女人爱起来是很专情的,也很长情。来不得任何迂回曲折的温暖。

“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吗?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姚远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轻声追问。

“你没有错,是我的问题。”她下巴收紧。

“你有什么问题呀?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对了呢?你到底是哪里病了?陪你去医院你又不去。说呀!到底怎么了?你要急死我吗?”他低吼。

“这里!”高雅瞥一眼他指了指心口。

“心脏病啊!赶紧去医院哪!还愣着干吗?!”他大叫。

“不是心脏病,是心病你懂吗?心里不舒服。哪!我告诉你,一把坚实的大锁挂在门上,一根铁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无法将它撬开。结果钥匙来了,瘦小的身体进入锁孔,只轻轻一下,锁就自然打开了。铁棒问钥匙:‘奇怪!我比你力气大却打不开,你怎么就轻而易举打开了呢?’钥匙说:‘因为我了解它的心。’你现在明白吗?”高雅望着他说。

“谁不知道钥匙是专门开锁的?铁棒当然不好用了,钥匙在干吗用铁棒撬啊?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这跟咱们又有啥关系呀?两码事嘛!”姚远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地说。

“想想就明白了,言尽于此。”高雅又一次感觉对牛弹琴。

每个人的心都有一把锁,任你多大的力气是撬不开的,唯有把自己变成一把细致的钥匙,通过了解和关怀,才能进入到别人心中。

“我不懂,你就直说吧!我是个粗人,你说的深奥了我根本不懂。别绕弯子了,一句话,你能不能答应和我好?”姚远很干脆地说。

“不行!”高雅也很干脆地拒绝。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我有男朋友,这个理由可以吗?够充分吧!”

“不!他是做啥的?比我有钱吗?比我还帅吗?他能给你好的生活吗?再说了他还没有娶你呢!男未婚女未嫁,就可以竞争,照样能追你。我才不甘心呢!”他追问。

“他目前来讲肯定没有你有钱,能不能给我好的生活我也不知道。但我们彼此相爱,有爱就足够了,有爱就有一切。”

“嘿嘿!你别傻了,不说金钱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呀!天天让你喝西北风,你还有心思谈爱情吗?要啥没啥你还会爱他吗?你还小,你不懂!男人一定要有钱,有钱才有资格去追美女,那样才能给心爱的人幸福啊!听我的,没错!”他大发感慨。

“钱确实在某些时候作为一种载体很有用处。钱可以买很多东西,但买不来快乐;钱可以支付医疗费治病,可买不来健康和生命;钱能买来婚姻,却买不来爱情;钱也能买来豪华的房子,但买不来家。”高雅反驳他。

“哈哈!没有房子哪来的家呀!”

“你不懂,爱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有爱人的地方就是天堂。彼此的心就是对方的家,心有所属。”她很坚定地说。

“我不管那么多,只要你一天没有结婚,我就追你一天,直到你答应我为止。我看上的女孩子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我有耐性。谁让我喜欢你呢?我已经迷上你了,知道吗?”他一副赖定她的样子说。

“你干吗这样固执呢?你会碰上许多你喜欢的女孩子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会有结果的。”她无奈了。

“不会啊!我不是啥女孩都喜欢的,我看不上的就是哭着喊着求着嫁给我,我都不会要。我只喜欢你,知道吗?就喜欢你这个类型的女孩子,你越不把我当回事,我越要去巴结你,我这个人很贱的。带刺的玫瑰虽然扎手,可是金贵,香。知道吗?我喜欢。嘿嘿!没办法!我愿意屁颠屁颠地跟在你后面当哈巴狗!很乐意。你拿我有啥办法?”他一副很滑稽的样子。

“别这样,那不是爱,你懂吗?”

“哪样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爱不爱你,我自己还不知道吗?就是爱,我爱你,就是爱你,换了别人不行!你懂吗?”他学着她的口气说。

“既然你懂,说说你所谓的爱是什么?”她很好奇,就像听丁荣花说成语一样急切地想揭开谜底。

“爱就是爱,爱就是要占有你,爱……我不会说,反正我是爱你的,我想要你,你是我的,我要娶你。以前好过的女人都是玩玩,可见了你我就没有魂了,就控制不住想和你结婚。你知道吗?男人三分钟内就可以决定要不要和一个女人结婚。”他很着急地搜肠刮肚着说。

“什么逻辑呀!这是,都哪跟哪呀!跟你讲不明白。”她生气地瞪他一眼。心想这个人跟“快乐时光”里的丁荣花很登对,天生一对。

“别生气啦!我哪里不对你可以告诉我呀!我改还不行吗?为了你我啥都愿意改的,改成你喜欢的样子。”他连忙去哄她。

“你说我哪里好,我改。行了吧?”她气绝。

“你哪里都好哇!不用改,已经很好了,你的所有我都喜欢。”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做,你才能不喜欢我?”高雅脸涨得通红说。

“无论你怎样做,我都喜欢哦!我认定你了,我啥都听你的还不行吗?你叫我往东我就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不撵鸡。我还没有对女人低三下四过呢!你例外。我死乞白赖地求你,你就答应我吧!”他乞求的眼神望着她。

“答应你什么?”

“当然是做我女朋友了,还能是什么?让你直接做我老婆你更不愿意了。”

“当然不行了。我有男朋友,我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怎么做你女朋友呢!绝对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会死心的。你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我爱你就够了。男人一定得找个自己爱的人恋爱、结婚,这样比较有感觉、幸福。好了嘛!你就别拒绝我了,就让我爱你吧!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爱你。我有能力满足你所有的需要,会让你过好日子。我保证!”他很坚持。

“你能给的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你也给不起;不相爱的人在一起过的是日子,相爱的人在一起过的是生活;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妻子和丈夫,即使是没有婚姻的爱情也是彼此的爱人。”

“听不懂,你在说绕口令吗?”他一头雾水,听得云里雾里。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是万水千山才叫遥远,而是面对面也无法沟通。那种隔膜完全两个世界,心与心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点。

高雅一句话也懒得说了,只顾往前走,他尾随。她拦辆出租车赶快消失……

邵健楠不知道自己是多少次这样鬼使神差地在高雅家楼下发呆。脚不听使唤地无数次朝这个方向走,彷徨又徘徊。脑子里N遍上演高雅被母亲打的那一幕,每每忆起,他都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而一次次克制着不去看她,心在抗拒脚步还是不知不觉向向往的地方挪动,心底千万遍呼唤:宝贝!你还好吗?亲爱的,我好想你,怎么在楼下竟然没有碰上过呢?天不作美吗?到你单位也找不到你,他们说你辞职了,你到底在哪里呀?宝贝!你被软禁了吗?很多次他都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问个明白,高雅母亲那咒语般的愤怒又响彻云霄:“小子,我警告你,想让她挨打,你就往我家里来,你来一次我打她一次,这是最轻的,我保证。不打她个缺胳膊断腿的,最起码遍体鳞伤还是能说到做到的。我发誓,这点不会让你失望,不信的话尽管来好了。我奉陪到底!”那些话就像一道银河,波涛翻滚,阻止他们见面。他就这样一次次退缩了,一回回败下阵来,很沮丧地逃离这里,生怕被巫婆发现,这里的王母娘娘会对高雅下毒手。

回到住处,他只有翻开爱情日记,对着本子和高雅说话,他在上面写下:

聚散两不易

相聚时春光明媚

离别却月缺花飞

举不起践行的酒杯

滴不尽离人情泪

虽不是黄鹤醉翁

抵不住风月情浓

叮咛各自多珍重

挥不去闲愁万种

怕别离却又离别

一种相思几时绝

泪眼相看语凝咽

相见不易像永诀

写完之后,他又翻开新的一页。

满脑子都是高雅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那一低头的温柔,水莲花般的娇羞……小雅,亲爱的,你在做什么呢?我想你了,知道吗?很想很想你,你有没有在想我呀?你肯定像我想你一样的在想着我,我能感觉到,我们心有灵犀。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孤单,是如此寂寞,思念的痛在心里反复纠缠。相见不能竟是如此酸楚,想你,想你,想你……想念你,我的宝贝。到我的梦里来吧!我好想你,宝贝,等你在梦里,别忘了梦中的约会。吻你宝贝!不知不觉中,满纸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只有两个字:高雅。

他记不清自己多少次这样深情地在纸上吻高雅的名字,心底千万次地呼唤,多少次寄希望梦中的相见。思念,已经成为他分分秒秒的习惯。

明知相思无用处,无奈难解相思苦。

两个有情人就这样咫尺天涯间相互思念不能相见。

回到朴玲家的高雅,看到自己的床上放了个很大的包裹。朴玲很神秘地微笑着让她打开看,高雅拉开,是一大包衣服。就好奇地问:“怎么?发财啦?太夸张了吧!买这么多衣服?你干吗?这是……?”

“不是买的,是要卖的。”朴玲笑。

“卖?谁呀?你不上班了?”高雅更疑惑了。

“是你。”朴玲说。

“我?”高雅惊得张大嘴巴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就是你,没错呀!”朴玲哈哈大笑。

“别卖关子啦!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你都把我搞糊涂了。”高雅迫不及待地说。

“好吧!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叫白云,她卖衣服很多年了,赚了不少钱。啥样的好卖、赚钱她都懂。我给她说了你的情况,她很愿意帮忙。所以我就把衣服拿来了,这些衣服算本钱。卖完她给上货,你啥都不用管,只管卖就好了。等以后熟悉了自己干,先跟她学嘛!她会带你的,我已经跟她说好了。没经过你同意我自作主张,你不会怪我吧?”朴玲解释说。

高雅不知道说什么好,很感激地说:“瞧你,说到那里去了,原来你下班不回家是在为我忙碌啊!真太谢谢你啦!让你费心了。”

“咱俩还外气呀!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朴玲很高兴。

“谢谢!真是个大大的惊喜呢!”高雅也笑了。

“小雅,这活也不赖,玲子老想给你找点事。比卖凉皮轻松,你一个人吃不消的,那不是一个人能干的。对不对?走一步看一步吧!”朴玲母亲也笑着说。

“就是,就是。”高雅点头。

“小雅,这是白云给你写的价格表,你把衣服和价格对照一下心里有个数,卖的时候自己掌握。这是底价,要多少随自己,这是白云说的。买的人特别喜欢你就使劲要,要是勉强就降点,赚钱就卖。你聪明,一学就会。放心,我先带你见白云,让她多给你讲点生意经,她的招数可多呢!好吗?”朴玲很自豪,也有一种成就感。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帮助别人是一件快乐的事。

“怕我做不好,辜负了你们。”高雅心里没底。

“咋会呢?你肯定能行,没问题。你不是给我说要对自己有信心吗?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哪!”朴玲也来了个角色转换。

“好!我会的,尽力而为。”高雅说着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三个人都笑了。

“高雅,我有点担心你身体受不了,每天要骑自行车去赶集市,听白云说远的要六十多里路,如果是太远的地方,你就不跟她去了,光去比较近的就可以了。”朴玲很关心地说。

“就当是锻炼吧!”高雅笑着耸耸肩。动作轻松、洒脱,也有几分无可奈何。

生活原本就是这样,很残酷。当你无法改变自己所处的环境时,无奈和沮丧于事无补,唯一可行的就是调整自己,学会适应。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把自己逼上绝路,尽管改变自己是件特别痛苦的事情。因为别无选择,不得不无条件举双手投降,把自己出卖得很彻底。

高雅和白云的见面迅速又简单,为一碗饭去努力尝试一种谋生的小手段或者叫小技巧。她看着那包衣服,心里沉甸甸的,是一种责任。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接触过生意人,更没有从商经验。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心乱如麻,硬着头皮答应,是怕辜负朴玲母女一番好意。

白云,高高的个子,很强壮,像搞体育出身的。黒黒的皮肤,脸上的许多斑点好像覆盖一层薄云。小眼睛和薄嘴皮,给人的印象是懂得算计又能说会道,很精明的生意人形象。她说话的语速特别快,好像有人要跟她抢似的,滔滔不绝。那种圆滑和世故跟她的年龄很不相配,如果她不说你根本看不出她小学都没有读完,很早就出来混社会了。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就连她的笑都带着几分商人的狡猾与奸诈,这让高雅既不喜欢又不能接受,相比之下的高雅单纯得如一张白纸。

第一天跟白云学做生意,白云身边就多出来个小伙子。和白云高矮差不多,却很瘦,也是黒黒的,巧的是他也是小眼睛。乍一看很容易把他们当成兄妹,小伙子留了一头长发,高雅很努力地在他身上寻找,希望发现些艺术气质,可是一无所获。充其量就是那种盲目追赶潮流,错把无知当个性的愤青。从白云看他的眼神不难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男女朋友。

他们很亲热地并排骑车,说说笑笑。高雅离开他们一段距离,在后面远远地跟着,既保持距离又不能被甩掉。不愿意当电灯泡,好像一个跟踪者,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就这样不知道目的地马拉松式跟着飘,不是赛车,不是旅行,而这种不情愿地疲于奔命为的只是一碗饭。人在这样的时候感觉很渺小,就像空气中飘浮的一颗尘埃,无助而卑微。此时此刻,内心的感受是不被重视的,如奢侈品高不可攀。付出这么宝贵的东西去换回几张原本不放在眼里的钞票,是多么不值得,本末倒置,价值观就这样轻而易举被现实颠覆了。

骑到两条腿发软,集市终于呈现在眼前了。高雅跟着白云找到摊位,所谓的摊位也只是一排水泥台子。费用应该不会大,白云让她在自己的一角摆放,巴掌大一点儿地方就足够了。

集市渐渐热闹起来。

只要有人在高雅面前驻足停留,她总会很热情地打招呼,询问人家想要点什么,给人介绍服装的款式、质量、价格。帮助顾客挑选颜色及搭配,给人讲什么样的皮肤比较适合什么色系,什么气质搭配什么款式是最佳效果,诚恳、耐心又细致。

“高雅,这不是讲堂,知识对他们来说没有用,他们不学的。一群俗人,你讲了他们也不懂,你累不累呀?有很多人是闲得无聊,问东问西,瞎扯淡!根本不准备买,晃荡你呢!知道吗?用眼睛就能看出来谁是真正的买主,学着点儿吧!”白云说。

“我没有经验,有问必答。再说了,不是人家需要的问过不买也正常,买衣服肯定得适合自己呀?应该物有所值吧!穿出美感才是衣服的功效和价值呀!将心比心。”高雅解释说。

“这都哪跟哪啊?卖衣服要连哄带骗的。百货送百客,他本人看上的衣服,哪怕你看着根本不适合他,或者难看得让你恶心,你都得拼命地夸好看、漂亮、帅呆了、酷毙了。知道吗?只要把衣服卖出去了,那就是本事,钱赚到手了。至于他穿上是怎么回事那是他的事情,你记住,每个人都爱听奉承话,都爱戴高帽,你就专拣好听的说,拍晕他,让他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放进你的口袋,就算完事。管那么多干吗?嗯,记住了?”白云很得意地说。

“你的经验之谈?”高雅很吃惊地望着她。

“当然!你看我,话没有你多,知识没有你多。衣服却比你卖出去的多很多。江湖老油条,不服不行!”白云满脸胜利者的笑容。

她的男友向她投以赞许的目光,两个人相视一笑。

一种淅淅沥沥莫名其妙的疼痛爬上心头,感伤而挫败。

高雅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注视着白云,也许读的书少,对自己的要求也少,受的约束也有限。为了达到目的耍些小小的手段,用特有的方式赚取想要的东西,本也无可厚非。毕竟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归根结蒂是道德不高尚,不违法,不能因为自己不耻这种做法去苛责她。至少还没到不择手段的地步。

高雅不是不需要钱,但她骨子里的清高依然强烈地支配着她。她不屑,甚至不耻用非正常方式达到目的,宁缺毋滥。她坚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原则。

“高雅,你以为他们都像你呀,受过高等教育。啥色系呀、搭配呀、美感呀,他们统统不懂,别说他们,我卖了十几年的衣服了也不懂。不是一个阶层的人。真的,我说这话你别不爱听,记住一条就行,赚钱!不管白猫黒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你不知道,这些低等人群吃骗不吃敬。”白云边整理衣服边给她传授经验。

白云的话,突然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咸亨酒店里的孔乙己,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嘴角一抹嘲弄的笑意,多么不合时宜。

面对白云诲人不倦的传授真经,她阳奉阴违地回应着。

“啊!我知道了。”高雅礼貌地说。

其实,她的内心矛盾极了,她清楚地看到,面对这样的人群,知识没有经验重要,中肯的意见和建议没有阿谀奉承的吹捧来得实惠。是的,这里不是精品屋,顾客的层次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可是,她还是固执地坚持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那种欺、瞒、骗的不入流行为她实在做不出来,也于心不忍。

起初的新鲜感和兴致瞬间一扫而空。

当生活开你的玩笑时,阴差阳错到走投无路,筋疲力尽到束手无策,一切错位到找不着北,让你的优秀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让你的长处与优点放在这里恰恰是个缺陷。她不再介绍商品,只等愿者上钩。只会说:“你喜欢就好。”不再给人建议了。

时间仿佛变得很慢长,终于等到集市散了。她看着白云清点钞票的喜悦很是无动于衷,像湖水一样平静,不羡慕不嫉妒,对那种胜之不武甚至有几分不屑。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适合这个地方,根本就格格不入。

在收拾衣服时,高雅发现比来时少了很多,没有卖出那么多啊!她纳闷。

白云看到她的表情急忙问:“高雅,衣服丢了吧?忘了告诉你,小偷很多的。有人问你衣服怎么卖,跟你在讨价还价,分散你的注意力,就已经有人在偷了。得手后,跟你讲价的人随便找个理由就脱身了。你看我所有的衣服都罩上了网子,防盗。嘿嘿!我高明吧!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对吧?”白云说完很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又是经验之谈。

“啊!原来如此。”高雅这才明白为什么白云用一张网将衣服罩住,有人要她在网下面拿,开口是向着自己的,别人是轻易拿不到的,虽然不利于顾客随意挑选,却是防盗的妙招。白云果然是特别聪明的生意人,不得不佩服她的精明与算计,滴水不漏。

“高雅!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高素质,那么有品位的。”白云说,“你是没见过。大白天都有明抢的,别说偷了。抢包、抢耳环都有。够开眼的吧?偷比抢的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太可怕了。”高雅听得战战兢兢。

“可怕吧!我亲眼见的,有个女的被抢耳环,耳朵撕破往下滴血。”白云瞪圆了眼睛说。

“太恐怖了。”高雅听得毛骨悚然。

“是呀!你不相信吗?”白云生怕她怀疑自己是编故事,补充说:“当时很多人都看到的!不信你问问他们。”

“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高雅感叹。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奇怪的。我从小在社会上混,摸爬滚打,什么没有见过?我虽然年龄不大可也是老江湖了,是你所处的环境使你很单纯,很善良。就像你万一碰上坏人你会吃大亏的,这个社会很险恶的。小心点儿!”白云一副深谙世事的模样告诫她。

“是吗?”高雅习惯性地说。

“当然啦!别人会利用你的单纯、善良,占你便宜,坑你、害你。人心难测。”白云说。

其实,高雅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她不会去害别人,也善良的以为其他人也不忍心伤害自己。她甚至不希望看到人性丑陋地一面,厌恶邪恶的东西。真、善、美应该是人人崇尚并做到的。这样社会才和谐、完美、赏心悦目。高雅做到了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高尚的人。

高雅突然感觉到这里的一切都不对劲了,星星不是那颗星星,月亮也不是那个月亮。这样的环境完全是不属于她的另一个世界,不仅陌生,而且有着动物般的弱肉强食,糟糕到令人毛骨悚然,用鼻子深深吸一口气都仿佛嗅到恐怖的血腥味。她自言自语到:“商品来到这个世界上,每个毛孔都渗透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然后,很痛苦地摇了摇头,学做生意的念头就这样被无情地扼杀在摇篮里,哪知道刚刚“拜师学艺”才开了个头就闪电般宣布流产,此刻的高雅很沮丧,答应了朴玲会努力做好,转个脸就出尔反尔,这根本不是自己的风格,只要是答应别人的事情她就算赴汤蹈火也会全力以赴做到。这次确实情非得已,为辜负朴玲的一片诚心诚意惭愧不已。

刚刚被推向市场的高雅,脆弱得不到一个回合就丢盔弃甲地败下阵来,仿佛鸡蛋碰石头,伤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

回来的高雅像刚与死神搏斗过似的,痛苦不堪,一脸灰暗。面对残局她只好很诚恳地强打精神向朴玲抱歉:“对不起!朴玲,我尽力了,做不来的。很无奈,让你失望,抱歉!你还是把剩下的退还给白云吧!”说着把衣服口袋翻个底朝天,一股脑儿把所有卖衣服的散碎银两及包裹推给朴玲。踉踉跄跄瘫软在床上,好像一条被风浪搁浅在沙滩上半死不活的鱼。

朴玲看了很心疼地安慰她说:“没关系!这算啥呀!失败是成功的妈!对吧?没啥大不了,咱不干就是了。你可千万别难过。嗯?累坏了吧!好好歇歇。”她边劝说边替高雅脱掉鞋子,抱起她的双腿往里放放,好让她能舒服点。

高雅翻了个身,张开双臂,伸展双腿做拥抱状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

静静的,静静的,她享受着疲惫到极致的悄无声息,连呼出的气体都被枕头吸收了。闭目养神,好让大自然补给她伤了的元气。

“高雅,有人找。”朴玲打破了难得的宁静。

“谁呀!还让人活不?”本来就少气无力的声音被堵在枕头里,闷闷地。

“看了就知道了。”朴玲声音嗲嗲地。

“爱谁谁,联合国秘书长来了也不见,就说我不在。”她继续埋着头说。

“哈哈!你不在吗?把头埋起来我就看不到你了吗?真可爱!”一个男人的声音。

高雅吃力地抱着枕头坐了起来。垂头丧气,朝他翻白眼,皱皱眉头问:“可恶!看来做鸵鸟的权利也没有。呃!你有事吗?姚远?”

“想你啦!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他答。

“大言不惭。我很累,没工夫听你东拉西扯。”高雅瞟了他一眼,很不屑地说。

“谁惹金光闪闪大小姐生气啦?告诉我,我揍他。”他嘻嘻哈哈地说。

“贫!”高雅咬牙切齿地说。

“你们聊吧!我出去一下。”朴玲说。

高雅生怕朴玲离开房间,急忙找借口说:“朴玲,我浑身的骨头快要散架了,你帮我捶捶背,柔柔肩好吗?”

朴玲犹豫了一下,瞅了瞅姚远,再看看高雅。

“朴玲,你忙你的去吧!高雅交给我照顾了。有我在,你尽管放心好了。”姚远抢过来说,生怕朴玲留在房间里。

朴玲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走是留,左右为难。

姚远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毫不掩饰地说:“我喜欢高雅,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放心,如果她少根汗毛,你把我千刀万剐,绝无怨言。行吗?朴玲。这下该放心了吧!”

“巧舌如簧。”高雅瞪着他说。

朴玲听不懂高雅的意思,又左顾右盼起来。

“我爱你!高雅,你就让我爱你好吗?”姚远继续旁若无人地说。

朴玲听了笑着离开了房间,“我去沏茶,沏茶。”

姚远走到高雅身边,很心疼地说:“又折腾啥了?看把你搞得像蔫了的花儿,那些粗活根本不是你干的,你是金枝玉叶。知道吗?生这么娇贵的身体,偏要去摔打,能行吗?经不起的。看了就让人心疼,小坏蛋!能不能不那么犟啊!别干了好不好?”

“不要你管。”高雅小声嘟囔着,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一些感动。

他没有吱声,拿下她怀里的枕头,放到一边,强行把她放倒在床上。

她急了,咬牙切齿地说:“你干吗?你混蛋!”

“别出声,听话,闭上眼,放松,放松,再放松。”他轻声说,好像催眠。

两只手开始给高雅做按摩,力度把握得恰到好处,不重不轻;穴位的按压犹如针灸,打通经脉,通而不痛,手法娴熟、专业。

高雅在他的按摩下,不再反抗,僵硬的身体渐渐的放松下来。双眼微闭,随着他手指的揉捏,疲惫和酸痛在慢慢减退。见他没有不规矩的行为,原本紧张的情绪也缓解下来,紧绷的神经松弛开了……她静静地享受疲惫过后的舒畅,焦灼退尽的满足。

“感觉怎么样?舒服吗?”他柔声地问。

“嗯,好多了。”她答。

“你呀!干吗跟自己过不去呢?有福不会享,非得受洋罪。答应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我养你,像佛一样供着你,只要你高兴,行吗?”他一边给她捏头一边说。

“你又来了,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不合适。价值观不同,彼此都不是对方想要的类型。”她说着又要站起来。

他双手捧着她的头,稍稍用力,高雅已经动弹不得。

“别动宝贝!听话,乖!”他用哄孩子的语气说。

“拿你没办法。”高雅像捏在他手上的一只蚂蚁,只好乖乖听他摆布。

“你应该是属于我的知道吗?不是说郎才女貌吗?我有钱你漂亮,多好的一对呀!反正,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他得意地笑。

“岂有此理!你怎么能这样呢?”她怒目而视。

“哪样啊!难道你还能控制住我偷偷想你,梦里拥抱你吗?管得着吗你?”他又笑。

“简直不可理喻!闭嘴!不然我生气了!”

“小美人儿!你生气的样子一定也很好看吧!我看看哦!”他学着蜡笔小新的样子说。

“你无赖!”她气得哭笑不得。

“就无赖啦,怎么的?”他依然嬉皮笑脸。

“无奈了。”她气结。

“真生气了?要不我亲你一下,就当是对我的惩罚?”他一脸坏笑。

高雅听了一下子弹了起来,对于他的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她真不知道他下一秒要做什么!会怎么荒谬,如何离谱,她一点儿都猜不到,也想象不来。

“恬不知耻!干吗?吓死我了。”她双手捂住脸。

“逗你玩儿,瞧把你吓的,哈哈!……”他大笑,“亲一下怕什么呢?又不少块肉。你不知道亲吻可以美容吗?相信不?不信的话试试看啊!那你亲我一下,我喜欢被人亲,来吧!”他夸张地仰起脸,很期待地望着她。

“厚颜无耻!我是不会……”她话还没有说完。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抱得紧紧的,那灼热的双唇贴在她唇上,高雅挣不脱他,被牢牢抱住。她非常委屈,感觉被轻薄了,被冒犯了,她停止挣扎,眼泪像决堤的海夺眶而出——被泪水打湿的姚远,热情的火被突如其来的眼泪浇灭了,他傻眼了,放开双手,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她拿纸巾使劲擦擦嘴唇,好像有很不洁的东西。

“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哇!我最怕看见女孩子哭了,求求你啦!是我不好,你打我吧!”他急得抓起她的手使劲拍打自己的脸。

高雅依然泪如雨下。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吗?我会克制的,我保证。别哭了,我喜欢你才这样的,真的。”

“你欺人太甚!”她哽咽着。

“没有。我很冲动,我承认。谁让你那么漂亮,那么迷人呢?让我无法控制我自己,我爱你,真的。我想要你。”他说。

“别恶心我了!我不要听!不听!”她捂住耳朵阻止道。

“好!好!好!是!是!是!我不说了。”他连连答应。

在错误的时间遇见正确的人,大概就是姚远的一种无奈吧!

“小雅!小雅!”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喊着过来了。

高雅急忙擦干眼泪,迅速整理了一下长发。

朴玲带着袁梦进入了房间。

“有客人呀?”袁梦问。

“我是她……”姚远说。

“一个熟人而已。”高雅急忙打断他并补充说,她怕他信口雌黄,更怕他专门给别人误会,让人感觉他真是她的男朋友。

高雅走过去张开双臂和袁梦拥抱在一起。

“梦姐,你好吗?过得好吗?”高雅关切地问。

“瞎混!唉!凑合过吧。”袁梦脸上掠过一丝丝阴云,随即又掩饰地笑了笑。表情很复杂,欲语还休。

“是啊!得过且过吧!生活有时也不能太认真。”高雅好像安慰袁梦又像讲给自己听的。她的内心也充满矛盾。

“小雅,看你气色可不好啊!很憔悴,没有休息好还是不舒服啊?以前可总是水灵灵的。我本来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刚在门口看见朴玲,听她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很久都没有碰面了,想死我了,不知道是咋的啦!真的都忙到见个面的时间也没有吗?从前我们在一起多快乐呀!那是我一生中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了,好怀念哦!今天见面怎么感觉恍如隔世啊!也不晓得嫁出去的高洁过得咋样?音信全无,仿佛遥远到了另一个世界似的。竟然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啊!让我感觉很孤单。对了,小雅,高洁还好吗?”袁梦滔滔不绝,自顾自说个不停,别人也没有回答的机会,看来她真的很久没有痛痛快快与人交谈了。

袁梦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她喜欢的人,怎么对待她都可以,能接受,她的话也很多;如果不喜欢,要么对你爱答不理,要么根本就不拿正眼瞧你,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斜视你。

“梦姐,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感觉有沧海桑田的变化。说出来可能别人都不会相信,我还没有去拜访过姐姐呢!自从她出嫁,我们也只是偶尔电话联系。想想都觉得惭愧,咫尺天涯啊!”高雅感慨说。

看样子袁梦对高雅的经历还一无所知,她不知道所发生的一切。她哪里知道高雅现在已经自顾不暇,走投无路,寄人篱下。

两个人无论言语、眼神、肢体语言,沟通起来是那么情景交融,朴玲和姚远搭不上话,只是看着她们神情投入地随她们情感的变化起起落落。

“小雅,你好像变了,不那么活泼了,似乎有一种淡淡的哀愁笼罩着你,还带些忧伤。刚进门我还在想象你看到我的情景,肯定像小鸟一样张开翅膀,热情洋溢笑着搂住我的脖子。”袁梦说。

“梦姐,你在写小说啊?想象力很丰富的。好了,不说我了。每个人都是这样,日子千篇一律地过,哪有什么新鲜感啊!不可能每一天都过得难忘。怎么可能把日子当成小说去过呢?”高雅巧妙地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她不想向别人诉苦,不想别人也跟着自己难过。

“也是,嗯!不说这些了,真叫人感伤。小雅,走!我请你吃饭。”袁梦说着就拉起高雅的手。

姚远一看袁梦拉了高雅要走,急了,连忙说:“我也去!小雅,带上我好吗?求你啦!”

他情急之下说出的话竟然像个孩子,大大引起了袁梦的兴趣。她上上下下足足打量了好几遍,仔仔细细地对他进行一次大检阅。笑着开口说:“嗯,不错,是个美男子,外表够资格追求我们小雅。”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我太高兴了,冲你这句话今天你无论如何都要成全我,让我请你们吃饭,给我这次机会。美女!答应我吧!拜托!”姚远对着袁梦拱手作揖,把她逗笑了。

“好吧!看你的表现了。人多热闹,朴玲也一起去。”袁梦说。

“好哇好哇!”朴玲喜不自禁,她感觉今天自己很有面子。

一路上谈笑风生,高雅和袁梦陶醉在久别重逢的快乐里。朴玲终于看到了高雅久违的笑容与轻松,这才是光鲜亮丽,生动活泼的高雅,在心中暗暗为她高兴。

姚远默不作声,静静地听她们抒情。

姚远带他们来到一家比较豪华的餐厅。

大家坐定后,袁梦提议喝酒,她总喜欢用小游戏的方式决定酒的奖罚。姚远制定游戏规则:一根火柴棒,轮流坐庄,猜“有”或者“没有”,猜中不喝,猜错罚酒一杯并表演一个节目。

袁梦说:“在正式喝酒之前,先让高雅讲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我这个人很讲究情调的,尤其是和小雅在一起,我都心情愉快,喜欢玩点儿浪漫。你们同意吗?”

“当然。同意同意。”

高雅看他们都很有兴致说:“那好吧!我是从报纸上看到的,《蜘蛛和蜜蜂谈婚论嫁》,讲给你们听吧!话说蜘蛛和蜜蜂订婚了,蜘蛛感到很不满意,就问母亲:‘你干吗非让我娶蜜蜂呢?’”

蜘蛛妈说:‘我知道,蜜蜂是吵了点,但人家好歹也是个空姐啊!’

蜘蛛说:‘可我还是比较喜欢蚊子。’

蜘蛛妈说:‘再别提那个小护士了,连针都打不好,上次搞到妈水肿!’

蜜蜂对婚事也不满意,说:‘妈呀!为啥要让我嫁给蜘蛛呢?’

蜜蜂妈说:‘蜘蛛是丑了一点,可人家好歹是搞网络的。’

蜜蜂说:‘不嘛!我还是比较喜欢蚂蚁嘛!’

蜜蜂妈说:‘快别提那瘦巴巴的建筑工头了,整天自己扛东西东跑西颠的,连台货车都买不起。好什么呀!’

蜜蜂说:‘那邻村的苍蝇大哥也不错啊……’

蜜蜂妈说:‘他是很帅,但也不能拣个挑粪的吧……’

袁梦接着说:“是啊!有钱没钱就是不一样,你看不光人势利,连飞禽走兽都嫌贫爱富呢!哈哈!”

“当然了!不一样!没钱时养猪,有钱了就养狗。”朴玲说。

袁梦说:“就是的。没钱你只能在马路上骑自行车,有钱就跑健身房里骑了。”

高雅说:“没钱时一帮朋友,有钱时一群保镖。”

姚远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金钱万能。”

袁梦说:“金钱也有买不到的东西,比如说爱情。”

姚远说:“有钱可以追到很多自己喜欢的女人,没钱行吗?这年头,啥爱情?有钱她就嫁给你,钱就是爱情。”

高雅说:“钱可以买来婚姻,但买不来爱情;可以买来房子,但买不来家;可以满足物欲,但买不来幸福。”

姚远说:“不懂!人都娶到房子里了,爱情和家不都有了吗?一回事呀!都把我说糊涂了。好像听天书,朴玲,你能听明白吗?”

朴玲茫然地摇摇头。

袁梦说:“我很赞同高雅的话。姚远认为的那不是爱情,是各取所需。爱钱又漂亮的女人碰上爱漂亮又有钱的男人,就是这样,表面看貌似打得火热,其实骨子里只是交易,彼此心知肚明。真正的爱情是惺惺相惜、两情相悦、心心相印,是付出不是索取。”

高雅说:爱情故事各不相同,都有截然不同的情节和意境。历史学家说原始社会的爱情以生育为图腾——‘你为我生’;中世纪的爱情框架是骑士救美人——‘我为你死’;封建社会的爱情模式是才子多情,红颜薄命——‘我们一块死’。爱情的色彩都打着时代的烙印。”

袁梦说:“嗯!经典!”边说边伸出大拇指。

姚远说:“爱情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都是那些无聊的作家编故事寻开心的,顺便换碗饭吃。来!喝酒,我就不信这个,有钱才是硬道理,有钱不怕找不到女人。来吧!今日有酒今日醉,唱唱歌,洗洗脚,泡泡澡,慢摇吧里最逍遥,轻歌曼舞乐淘淘,抱着美眉把魂销,舒服一秒是一秒。”

高雅听了他的话,很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在心里说:“哈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只怕你这辈子女人易得,爱情难求了。”

袁梦很伤感地说:“现在的男人啊!越来越令人失望了,哪里还会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啊!昨天还拥你入怀信誓旦旦说我爱你,音犹在耳;今天又说着同样的话抱着不同的女人。什么我爱你,狗屁!全他妈假的!不说了,郁闷。来!喝酒!干杯!宁愿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这张破嘴。”

她好像失去理智似的自斟自饮,旁若无人的一杯接着一杯……

“来!我陪你喝!你真豪爽!我喜欢,干杯!”姚远迎上去和她碰杯。

“好哇!来吧!干杯!不醉不归!”袁梦来者不拒。

两个人你来我往,推杯助盏。

袁梦好像换了个人,一改往日的矜持,故意放纵自己。听她的弦外之音好像方舟辜负了她,感情出现问题了。高雅看了看殷勤劝酒的姚远,大有推波助澜之势,看他对女人毫无分寸的亲热劲很不屑地说:“好啦!适可而止。”

他对高雅的话听而不闻,无视其他人的存在,只是沉浸在与袁梦喝酒的快乐里……

两个人就这样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不一会工夫,喝得袁梦没有了控制力,端着酒杯跟谁都碰,眼神迷离,身体摇摇晃晃。

高雅夺过她手中的酒杯说:“梦姐,喝醉会伤身体的。别这样好吗?举杯消愁愁更愁,知道吗?你心情不好我了解的,可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袁梦握住她的手,怔怔地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坐在那里一直吃菜的朴玲终于说话了:“咱们的小游戏还没有做呢!就是猜有没有啊!”

“对!”姚远拿出火柴棒:“谁先来?”

“你坐庄。”高雅说。

“那好吧!”姚远很爽快地答应了。

“顺时针方向,你打通关。”高雅又说。

姚远和朴玲在做游戏,乐在其中。

高雅轻声问:“梦姐,出了什么事情吗?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袁梦说:“是感情问题,没有人能帮得上。唉!”

高雅安慰她说:“是啊!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事情别人真的无能为力,还是要靠自己。所以你一定要学会适应,让你的环境变得明亮;学会调整,让你的心情不再忧伤;学会宽容,让你的心灵遍布阳光;学会珍惜,让你的爱情久长;学会分享,让你的快乐加倍成双;学会放弃,不属于自己的不要勉强。这样就会好过一点,我知道做起来没有那么容易,你不妨试试看哦!会有效果。也算是心灵鸡汤吧!”

袁梦听了点点头,她知道自己在痛苦的泥淖中已经愈陷愈深,想一下子拔出来谈何容易。心的伤害,没有外在的修补,只有内在的治疗。再好的跌打损伤药都无法愈合心灵的创伤,那就让时间来慢慢淡化一切吧。

游戏在开心的做,酒,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在喝。

看着姚远朴玲纯粹的快乐、袁梦内心的难过和遇见知己的欣慰,高雅复杂的内心,她突然想起了欧阳修《醉翁亭记》里的句子:“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

高雅的眼神空洞而遥远,拿起一杯酒灌了下去,浇不灭心中的压抑与寂寞。

生活这杯无色的酒,是苦是甜都得喝;人生这条无尽的河,是深是浅都得过。

“来!小雅!我敬你,我一生要感激的人。我要是男人就追你。”袁梦碰了碰她的酒杯。

“梦姐,你喝醉了,在说醉话。”

“不是醉话,是真话。”袁梦对姚远狡黠一笑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对吧!姚远。”

“对呀!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呀!只有三种男人不喜欢:第一已经死了的。第二刚出生没有行为能力的。第三性无能的男人。”姚远很得意地说。

“你说话好干脆啊!也很直接。”袁梦醉眼惺忪说。

“话粗理不粗。给你们讲啊!打个比方说吧:这处女就是贡酒,男人都想尝一口;少妇就是红酒,喝一口想两口;情人就是那啤酒,既爽心又爽口;老婆就是那白酒,难喝也要整一口。哈哈哈哈!……”他说着,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吗?”袁梦试探着问。

“男人嘛!都差不多。除了同性恋,有不喜欢女人的男人吗?你见过不吃腥的猫吗?”姚远很得意地说。

“我听说过狗改不了吃屎。”朴玲说。

“这,这……”姚远为一直缄默的朴玲语出惊人一时语塞。

高雅诧异地看着他,好像外星人那么奇怪,太粗糙了,太野蛮,太无耻,太没有层次了。简直是人渣,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配喜欢自己,突然感觉像吞了苍蝇般令人作呕。

袁梦又开始一杯接一杯给自己灌酒了,此刻的她,手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舌头僵硬,咬字含混不清,说话也不灵光了“男人,男……人都他妈……他妈的……不是……东西……不是好东西……来!喝……酒。”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碰杯。

“梦姐,不能再喝了,你醉了。”高雅劝着。

“我……没,没醉,我……就要……喝,喝……喝它个……天……天昏……昏地暗……喝……才好,好……啊!”袁梦眯着眼睛说。

“让她喝吧!女人喝醉也很迷人的。”姚远说。

高雅懒得接他的话,轻蔑地瞟他一眼,本来没有那么讨厌他,今天的表现却让往日淡淡的好感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了。使人心生厌恶。

看着平时很要强的袁梦用麻醉的方式折磨自己,很是心疼。失恋,会让人的心痛到破碎,高雅仿佛听到了袁梦那颗心碎裂的声响。喝下的酒已经变成另一种透明的液体从眼睛里流淌出来……

高雅站起来走到袁梦身边,伸开手臂抱住她的双肩安慰说:“梦姐,想哭就哭出来吧!别难为自己了,给痛苦找个宣泄的出口,然后,痛定思痛。”

“小雅!我也不想哭,可眼泪自己往下掉。我——”袁梦哽咽着。

“是。我理解你,心里很难受,心空了,对吧!感觉自己孤孤单单、凄凄惨惨的,也很委屈吧!”高雅柔声地说。

“他……他方舟……他妈的……不是人……是畜生……他爱上……别的女人了……要……要离婚……我……气……气不过……这……叫啥事啊……我没结婚先离婚……我……”袁梦泣不成声。

高雅从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明白了原因,很深情又委婉地说:“梦姐,别难过了,随缘吧!既然缘分尽了,该分手时挽留是没有用的,只怕留得了人留不住心。只能是自己苦了自己,放手吧!既然感情出了问题,伤害和裂痕已经造成,强求只能是永远的心灵伤痛。算了吧!人应该学会放弃,只有舍才会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他不再爱你请放他走,好让别人有机会爱你;如果你还爱那个不值得爱的人,请放开你自己,好让自己有机会爱上值得爱的人。梦姐,你说是吗?”

“是。他……狗日的……太欺负人……我不甘心!”袁梦满腹委屈。

“梦姐,你只不过是在正确的时间碰上了错误的人,算是一种悲哀吧!没什么大不了。就当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吧,现在梦醒了,要向前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嗯!好了,不要再难过了。为自己保重。”高雅劝着她。

袁梦觉得脸都木了,她用手拍拍自己的脸麻麻的,不知道疼。她说:“我……我是谁呀?我……我从哪里来……我……我来干吗!我……我要……去……去哪里?到……到哪……去……去呢?”

高雅听了这样的话,大大地吃了一惊。此时此刻的袁梦仿佛痛苦中的自己,在极度痛苦时总会想这样的问题。她怀抱着袁梦像哄婴儿般怜惜。

袁梦好像受了惊吓的孩子在高雅的安抚下渐渐地平静下来,真难以想象很要强,甚至有点桀骜不驯的她竟然像只受伤的小绵羊,温顺地躲在高雅的怀中。高雅抚摸着她的头说:“别怕,有我。我会支持你,给你力量和勇气。你不孤单,伸出双手你还有我。知道吗?”

袁梦点头,依偎在她的怀里,这种安全感给她温暖和支撑。

高雅看了看一直不作声的朴玲,用商量的口气说:“朴玲,让梦姐跟咱们一块回去好吗?”

“怕挤不下,你看那地方实在太小,不是——”朴玲解释说。

“不!不用,我……回……回自己……住处……别……别麻……麻烦了,在……在别处我睡……睡不着……我……我这人……毛……毛病挺……挺多……多的。”袁梦挣扎着说。

“是吗?”高雅好像自言自语。

“真的,不……不骗你。”袁梦说。

“那好吧!我们送你回去吧!”高雅说。

“这样吧!你和姚远去送袁梦,我先回家了。”朴玲说。

“好的,你路上小心,拜拜!”高雅和朴玲道别。

袁梦随高雅也站了起来,刚要迈步就东倒西歪的,像不倒翁。她站立不稳,高高大大又胖胖的袁梦好像失去了骨架,让高雅无能为力。

瞅着旁边看马戏的姚远没有一点儿眼色,真叫人气不打一处来。她没好气地说:“你是死人吗?怎么不知道搭把手呢?没一点儿眼力见儿,切!”

姚远“哦!”了一声,过来将袁梦的一只胳膊搭在肩膀上,半扛半抱把她弄出饭店。

高雅急忙招手叫计程车。

在车里,袁梦的头放在高雅的双腿上,像只小猫依偎着她。高雅用手抚摸她的脸,看她有没有在哭,还好,脸是干干的,一路上很安静。

刚下车,袁梦就吐个稀里哗啦,弄得一片狼藉……

高雅在她背上又拍又揉,生怕呛到气管里,并安慰说:“吐吧!吐出来,会好受些,连所有的不愉快一起吐掉。一吐为快!”

“小雅,好温柔啊!知道吗?你很母性。”姚远微笑着看她的脸。

“瞎说什么呢!没看到袁梦难受的样子吗?有没有同情心呀?真是的!”高雅急切地说。

“要是我喝多了,你会这样照顾我吗?会吗?”他问。

“不知道!”她瞪了他一眼说:“快!扶住她!别摔了。”

“我抱她吧。”

“随便!”她不耐烦地说。

“我抱她,你不生气吗?”

“我干吗要生气?莫名其妙!”

“你不吃醋吗?女人都喜欢吃醋的。”

“我不吃醋,也不吃花椒(搅)!”她一语双关。

“啥意思呀?”

“没意思。不明白算了,就当我是对牛弹琴好了。”

姚远抱着袁梦,高雅摘下袁梦腰间的钥匙打开门。

姚远把袁梦放在床上,她双手勾住姚远的脖子呓语道:“舟……舟……我……爱爱你……”姚远俯下身子,两张脸距离很近,可以感觉到彼此的鼻息,还有呼出的浑浊污秽变了味的酒气。

高雅洗好了毛巾,拧干,掰开袁梦紧紧地箍着姚远的双手。先替她擦了擦脸,又擦干净那双手,连每个指头缝缝都照顾到了,耐心细致,体贴入微。再帮她倒了半杯水,两个水杯倒了倒,感觉一下温度合适,一只胳膊托起她的头,照顾她喝了水,然后慢慢将她放下。

姚远看着高雅对袁梦的细心照顾,无微不至,感觉她特别贤惠,很羡慕袁梦的这份幸福,他巴不得躺在那里的是自己。

高雅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袁梦,叹息着摇了摇头说:“她是熟醉,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的,她需要人照顾。要不然我留下吧!她一个人我不放心,你去给朴玲打个招呼可以吗?免得她因为等我影响休息。”

“你真心细得像头发,自己都这样了,还处处为别人考虑。喝酒的时候朴玲都告诉我了,你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吃了不少苦头。更何况现在你身体又不好,弱不禁风。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总想着照顾这个,关心那个。你才是最需要休息,最需要照顾,最需要关心的人,知道吗?你真傻得可以!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都憔悴成啥样了?还硬撑!看着就让人心疼,活脱脱一个林妹妹。傻瓜!谁会可怜你呢?”姚远对她一通训斥。

“顾不了那么多了。袁梦需要我。我不帮她谁帮她呀?她的家人又不在身边,男朋友又背叛了她,她现在孤身一人。要是你,你忍心丢下她不管不问?见死不救吗?”高雅说。

“不要给自己找理由了。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他说着带上房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领着一个漂亮的大约和袁梦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子进来了。

那女孩笑吟吟地开门见山地说:“情况我都知道了,我认识袁梦,既然这位大哥拜托我,我一定会把她照顾好的,放心把这里交给我吧!漂亮的林妹妹。”

高雅听她表达这么清楚,很礼貌地说:“太谢谢你了!真不好意思。我和袁梦是好朋友,好久没聚了。酒逢知己千杯少,多喝了几杯。那就麻烦你多给她喝些水,如果有蜂蜜水就更好了。那就辛苦你啦!”

“漂亮妹妹请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保证完成任务!”女孩说着很可爱的敬个礼。袁梦有人照顾,高雅才肯放心离开。

出了袁梦的单位,高雅对姚远说:“你看!还是好人多吧!随便找个人就会帮忙的。”

姚远诧异地看了看她说:“傻孩子!你还真够天真的。你以为满世界都是活雷锋呢?都像你那么善良呀!我刚开始说要她帮忙的时候,她推三阻四的,尽找借口,当我拿出来你视如粪土的钞票时,她明白不让她白干,态度一百八十度急转弯,她可跟人民币够亲的,眼睛放光抢过票子吻了又吻,比见她亲娘还亲!看在万能的金钱的份上,这事办成了。别忘了,这个世界很现实,很多人都是有奶便是娘!没有你那么清高。”

高雅很认真地看看他说:“你在给我上课吗?用你的做事方法、你的价值观、你的人生观教育我吗?用你认为的‘事实胜于雄辩’来说服我吗?让我认识到是我错了,对吗?”

姚远笑笑说:“其实不是那意思,我是想让你换个活法。你看你,作为女人要好好利用你的红颜资本,美丽,就是女人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我有钱,你嫁给我不吃亏,衣食无忧,想要啥买啥,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敢许你。你还有啥不满意的呢?不是我吹,好多女人哭着喊着要嫁给我,我还不要呢!我死气白赖追你,你无动于衷,不拿正眼瞧我,太伤自尊咧!”

“唉!没办法呀!人各有志,勉强不来的。去找适合你的女人吧!”高雅叹口气说。

他研究性地看着她说:“你这个女人不一般,让我喜欢让我忧,还拿你没有办法。你身上有一种很特别很特别的东西,是别人没有的,具体是啥,我也说不清。靠不近你,忘不掉你,要不到你,很折磨人。在别的女人面前屡试不爽到你这完全失灵,会被看穿,在太聪明的女人面前男人压力很大。一般男人喜欢傻傻的会撒娇的女人,好哄,轻松。”

“不如说是好骗吧。”

“用骗的也对,反正差不多。男人忽悠女人叫调戏,女人忽悠男人叫勾引,男女互相忽悠就叫爱情了。”

“谬论。”

“不懂。啥意思?不是啥好话吧?其实有啥呀!女人和男人之间不就那点儿事儿嘛!又不会少块肉,到了高潮那女的……”

“闭嘴!”高雅高八度很厌恶地厉声呵斥道。

“对不起!小姑奶奶,我忘了身边是你,一高兴就……”

“我不是你身边那些恶俗的女人,请你讲话放尊重些。”她已经彻底从心底轻视他了。

“完了!完了!我在你跟前没有形象了。都怪这张破嘴。”他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粗俗的真小人比伪装的假君子在我眼里要好一点儿。好了,我就快到家了,你请回吧!”

“走吧!送佛送到西。”

“这都哪跟哪呀?”

“我不会文绉绉地说话,你很多深奥的话我也不懂。但我爱你,也很想听你说你爱我。”

“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说呢?我不会说那些莫名其妙又不负责任的话,想听的话,找别人说去吧!无聊!”

“你真老实,连骗我高兴一下都不会。不知道咋的啦!就是很想听你说那句话,别人说的我还不稀罕听。越得不到的我就越想得到。你那么善良怎么不成全我呢?真是奇怪了。明知道是假的比其他女人说真的还想听,我的小祖宗,我算是栽你手里了。”

“你又来啦!别说了。别拿你的花花肠子当彩旗忽悠我了。”

“忽悠?真希望你也忽悠忽悠我。求求你,忽悠我一回吧!搞不懂你,可我还是喜欢你,怎么办呢?连你生气的样子我都觉得好看。无可救药了吧!”他小声嘟囔着。

“哎呀!终于到家了,你可以回去了。”高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恨不得甩鼻涕一样甩掉他。

“一起进去吧!”他像胶一样粘着她坚持到底。

刚刚进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高雅惊呆了。迟疑了一下,她急忙上前急切地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出事?是你巴不得出事吧?太平!没有你,好得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高雅抚摸着心口说。

高雅看着那张阴阳怪气的脸,心想:没事不会无缘无故闲逛来的吧?于是,试探性地问:“您这是……?要不,我……跟您回去说?还是?……借……借一步说话?”

“就这儿说吧!啥意思?想支开我?没门儿!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自己干了丢人现眼的事儿,还怕别人知道吗?哼!我问问你,和你一起回来的这个男人是谁呀?”

姚远看她那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拨开高雅挡在她面前说:“我是她男朋友,怎么啦?你是谁呀?管得着吗你?闲吃萝卜淡操心。”

“就说嘛!又换男人了,多自在呀!谁都管不着,换男人比换衣服还快呢!这就是狐狸精!会勾引男人。”她如此出言不逊。

“姚远,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快点回去吧!我求求你了。”高雅无可奈何。

“姚远,走吧!这是高雅的母亲。”朴玲推了他一把说。

“哎呀!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呢?少见!开眼了。泼妇骂街嘛!还很恶毒。”姚远说着被朴玲推出门外。

朴玲的母亲拿了一只小板凳,递给她说:“消消气,有话好好说。高雅是个很乖巧、很懂事的好孩子,不会乱来的。”

“我说出来都嫌丢人,你是不知道哇!她可不让人省心呀!她哪是省油灯啊!有个什么邵健楠,还有个云端,还嫌不够,现在又冒出来个姚远,还不知有多少个男人呢!她晓得要脸吗?那个云端,人家是有老婆的,她缺德吧!”她掰着指头数着骂着。

“血口喷人,我只有邵健楠一个男朋友。身正不怕影子歪,随便你栽赃。”

“你那个男朋友邵健楠怎么不找你了?还是我说了算!跟我斗,你不行!”

“我们是相爱的,你成全也好,破坏也罢。我依然爱他。”

“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男人,工作也辞了,家也不要了。你说她……活活地能把人气死,好好的家里她不待要出来流浪,这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我挤兑她、虐待她呢!她出来还不知道咋卖我的赖呢!我为她好,可她把我当敌人……我割下自己的肉给她吃她嫌腥啊!我为她心都操碎了,她也不领情啊!为了让她幸福,我替她想办法是吃不下,睡不着啊!我想让她过好日子,我有错吗?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我容易吗?玲子妈,你说大人会害孩子吗?她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她有人性吗?”她巧舌如簧,真能搬弄是非,颠倒黑白。

白雪公主的后妈明明要毒死她,还说是给她苹果吃。

“高雅妈,有这种事?小雅可从来没说过。要是这样的话,小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是阿姨说你,没有父母害孩子的,你这么做不值得呀!你家条件多好,别找罪受了。孩子,听话,跟你妈回去,认个错。乖!别在外面遭罪了,瘦得让人心疼。”朴玲母亲开导说。

母亲把事实歪曲到这种程度,高雅百口莫辩,自己的清白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往事一幕幕刺疼心门,同样的招数要对她赶尽杀绝,解释是多余的,看来连寄人篱下的栖身之地也被剥夺了。她依着母亲将错就错,故作轻松地说:“好的,阿姨,我马上收拾东西。这段时间给阿姨添了不少麻烦,谢谢您的照顾。”

“哪的话?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倒是我和玲子欠你的。”

“不说了,阿姨!”高雅打断她,叠起衣服,装进包里,这就是她所有的家当了。

临走,朴玲母亲说:“这孩子最近身体很弱,你回去给她好好补补,我这里条件差,也没有啥好吃的,你多给她吃些桂圆、红枣、枸杞啥的,你们有钱,我放心。”

母亲瞪大眼镜疑惑地问:“她不会是……?”

“哎呀!你真能胡思乱想,看你想到哪去了。小雅是个好孩子,人品绝对好,不会做出格的事。她是累的,唉!这孩子身子骨单薄,哪是干粗活的人哪!她是文化人,就该坐办公室。瞧这段时间把孩子累得秃噜几层皮,还差点儿昏过去。她把挣的钱都给玲子她爸办丧事了,我们亏欠她呀!这孩子心眼儿太好啦!是我们的恩人哪!”她含着眼泪说。

高雅鼻子酸酸地说:“阿姨!别说了,我走了,您多保重!”

“孩子,我也舍不得你走,可看你遭罪我心疼啊!回去以后,多吃饭,好好调养,把身体养得壮壮的。还是回去工作好,多清闲哪!”她拉着高雅的手依依不舍地说。

高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哽了个硬块,憋得生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忍住不让它掉下来,咬紧嘴唇点点头。

她背脊僵硬,机械地掉转头走出去。

“想玲子了就来玩儿。”朴玲母亲对着走出去的高雅喊。

她不敢回头,怕自己的脆弱被发现。

高雅硬着头皮跟在母亲身后,木偶一样往前走。

刚走出朴玲家不到一米远,母亲喊道:“站住!我有话说,你真的以为我是来接你回家的?做梦吧!你算老几呀?我是怕你住熟人家丢我的面子,才故意这样做的。我就是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你可真够傻的,挣钱给别人,也不拿来孝顺我。叫别人说你好,收买人心哪!让别人也跟我作对吗?给人钱人家咋不收留你呀!还是我说了算。哈哈!我想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是谁呀?既然有本事走,就走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不要在亲戚朋友面前晃来晃去,丢人现眼,那不叫本事,你最好有多远走多远。知道吗?在这个城市彻底消失,懂吗?”

“相煎何太急!”高雅听完含着眼泪说。

“我不懂你在说啥。反正消失就对了。”她又是一副胜利者的微笑。

“为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虎毒不食子啊!”

“你问我,我问谁呀?”她又是阴阳怪气的表情。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女巫。

“看来你是真傻,不打你邵健楠会不去家里找你吗?不诬陷你和云端有男女关系,你能辞职吗?邵健楠不是可以去学校找你吗?不搅浑水,颠倒是非,朴玲母女能舍得让她们的摇钱树走掉吗?”她洋洋得意地说。

“你处心积虑就为了不择手段拆散我们?将我的名誉、生死置之度外?你到底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和我不共戴天呢?值得你这样不惜一切代价???”她头顶好像破了个洞,冰冷的霜雪灌进来,彻骨的寒,冻结了她的脑仁。

“我高兴!管得着吗?哼!消失!少啰唆!我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看到你。”她怒目而视。

那种决绝,每一句话都沉重到有板有眼地敲击心上,好像一根根钉子砸进肉里,每拔出一根就是一个血洞,汩汩的泛着血花。撞击如瀑布飞天落地时沉重的迸裂之感,寒气袭人……

高雅摇摇头,脑仁晃动得头生疼。她咬紧牙关,浑身冰凉,血液一点儿一点儿被冻结,整个人仿佛冰雕。

高雅望着她,瞳孔紧缩,青紫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挤不出一个字。

心中有个强烈的声音在喊:“走吧,走吧!离开地狱般女巫的城堡。”

她鬼使神差,头也不回地走向火车站,只好离开这座城市。

也许,从此,孤独成为流浪的一件衣裳,疲惫是漂泊的唯一行囊。

她心中有一个信念: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火车站。

来到售票口,准备买火车票,摸摸自己身上的口袋,比脸还干净,不名一文。

高雅踌躇半天。

她只好偷偷从火车站围墙的一个断墙缺口处溜进去……看也没看就随便上了一辆停着的火车,在旅客洗漱的地方就地坐下,靠在那里几分钟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吵吵嚷嚷下车的旅客踩醒了。是白天,向外看了看是座大城市,她什么也没想就跟着下车了。

她就这样像个游魂一样上车下车,从故乡到他乡。

出了火车站,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孤独、寂寞又失落,就像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猫。她边走边看,终于发现一个劳务市场,她在街边的劳务市场上转来转去,想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一份工作,只要管吃管住,工资多少暂不考虑,这是当务之急。转了半天无人问津,她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歇息,断断续续有人过来问她想招做什么的,看来她被当成雇主了,她不得不向别人一一解释自己不是雇佣者而是被雇佣的。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过来和她搭话:“找到合适的没有?”

“还没有。”她摇摇头说。

“是啊!我这也是,没有理想的。你要找做什么的,我是想找个保姆。”他说。

“先生!你搞错了,我不找干工作的,是找工作干的。”她答。

“不会吧!你形象、气质那么好,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找工作呢?别逗我了,看样子你至少是个高级白领,再不济也是办公室职员。你真会开玩笑。”他说着笑着摇着头。

“是真的,你怎么会不相信我呢?我不会撒谎的。”她解释说。

“听你说话就知道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让别人看看,谁会相信你的话呢?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我的眼很毒的,看人很准的。”那个人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说。

“我真的是找工作的,我有必要骗你吗?”她说。

“也是!有苦衷!或者遇上麻烦了,方便告诉我吗?也许我能帮你呢!”他试探性地问。

“谢谢!没有没有!需要一份工作而已,很简单,没那么复杂。”她急忙解释着。

“真的吗?”他歪着头问。

“是!”她肯定地答。

“你愿意做保姆吗?”他再问。

“愿意。不知道我能否胜任,一般的饭菜我还是能做的。你如果有具体要求可以提,只要不过分,我想我会尽量满足的。”高雅很谦虚地说。

“你说的过分指什么?”

“当然是分内的事。比如说你要求我做满汉全席,我绝对做不到,这个要求对我来说就算过分了,完全超出我的能力了。对吧?”

“你真幽默。就算你会做,我也没那个经济能力,不敢奢侈。你做保姆绝对大材小用,走,跟我来吧!”

“你还没面试呢?怎么不问我都会做什么菜?”

“没那么复杂,你以为是公司招聘呀!严格按照程序吗?”他又笑了。

“如果你要求不高,怎么半天没有理想的呢?”

“你不同,你是落架的凤凰,出类拔萃,别说是保姆,就是找对象也是一见钟情的人选。哈哈!”他大笑着说。

她看他得意忘形,迟疑半天,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燃眉之急如何解决?她没得选择。

“不好意思,失态失态!我喜欢开玩笑,你不会介意吧?”他用手推推眼镜收敛了很多。

“对不起!我不太喜欢这种玩笑方式。”她很严肃地说。

“哦!以后注意,是我不好,吓着你了吧!走吧!很近的,行吗?”他压低了声音说。

高雅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他的家在二层,房子不是很大,两室一厅。看上去也干净,只是有一种冰冷的感觉,好像没有女人住,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是单身。

她又犹豫了,甚至还带点后悔,怎么没问清楚他的家庭结构和成员就轻而易举答应呢?

男人像看明白了她的心事,忙笑着说:“我家里就只有母亲和我两个人,她去了姐姐家,很快就会回来。”

高雅“哦!”了一声,现在不是她可以挑工作,而是必须。暗示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投入工作吧。于是她说:“有什么要做的,请吩咐吧!”

“不急,请问芳名?”

“高雅。”

“高雅,这名字好,我叫孟洲,都是两个字,好记。”

“孟先生,我给你打工,做什么你尽管吩咐,我没有当过保姆,难免想得不周到。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提出来好了,我会虚心接受。”

“啊!嗯!哦!”他哼哼哈哈起来。

“孟先生,你怎么了?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在听,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吧!”

高雅随他走过去,是阳台改的一间小书房,一个小书架,一张单人床。

看到书,眼前一亮,感觉特别亲切,很久没有摸书本了,那种书香,多么熟悉的味道,爱不释手。她不由自主走到书架旁顺手取了一本《如何做个快乐女人》看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在一旁默默地观察她,看她看书的神态很专注的样子。越看越感觉可爱,仿佛出水芙蓉,玉洁冰清,清纯如在校大学生。

“看得出你酷爱书,我也喜欢看书消遣。还有什么爱好?”他说着靠近她去握她的手。

她颤抖了一下,火烧似地抽出手。

“不要那么紧张嘛!我不是坏人,我这个人很好相处的,放松,来,放松点儿,别紧张。”他说着就从身后抱住了她。

“放开!你放手!”她挣扎着大喊。

他不仅不放手还更用力地抱住她,她急了,扔了书,胳膊肘猛向后撞,一个急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他脸上。他大叫一声本能地松开了手,她转身“啪!”甩他一个清脆的耳光,飞起一脚踢他裆里……他双手捂住那个地方半蹲着哇哇大叫……

高雅抓起自己的包夺门而出,拼命地跑了很久,直到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跑不动了,才回头看,没有色狼的踪影才停止奔跑。

幸亏电视上看来的女子防身术,急中生智,派上了用场。逃出虎口,她确定自己安全了。

她脸色苍白,把包抱在胸前,慢慢蹲下身去,无助地把头埋在包里呜咽起来……一直都很坚强的她顿时感觉自己是漂泊在茫茫大海里的一叶小舟,孤零零地随风浪颠沛流离,偏偏又行到江心,船底破了个洞,一点点下沉,却怎么也找不到停泊的港湾。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挣脱魔掌的心有余悸,孤单、沮丧、无助、彷徨、恐惧如影随形,忧伤反复纠缠,仿佛听到夜半惊魂的鬼哭狼嚎,恐怖到魂飞魄散,很小的声响都足以把她弹起,根根寒毛直竖,浸入骨髓的凉。极端的痛苦令她蜷缩地上,张大着嘴巴发不出声响,脸色发紫,赶不走好似坟墓里爬出来的忧伤……

人在困境中特别需要心爱的人陪伴。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一个人孤军奋战,爱人却不在身边。独自承担所有的伤与痛,没有爱人给予力量倍感凄凉。

她好像雨夜折断翅膀的天使,无助地暗暗哭泣,形只影单,没有保护神的守护。

她在心中呼喊:健楠!我好想你,我需要你,你听到我的话吗?健楠!我想你,特别特别想你,顾影自怜,我真的承受不了了,快要崩溃了。怎么办呢?我好无助,心好痛哦!你听到我的呼唤了吗?我好想握住你的手,感觉自己还在人世间停留。健楠,健楠,健楠……

她仰望天空,灰蒙蒙一片,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提醒她,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沮丧了,否则要露宿街头。

明天的早餐在哪里?于是,她爬起来,擦干眼泪,在心中告诉自己:高雅,要坚强,一定要挺住!困难和挫折都是暂时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怎么能就此倒下呢?要更增斗志,永不言败!

她理了理鬓边凌乱的发,整整衣角,倔强地又回到那个劳务市场。

吃一堑,长一智。

高雅这次到一个中年人的餐馆打工,他们一家人开的,有妻子女儿,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不管工作环境如何,不管待遇怎样,她总算有个落脚点。

高雅尽量少说话,多做事。对每个人都很注意分寸,从不谈论私人问题。无论什么活都争先恐后去干,她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小伙计、店小二、勤杂工。私人老板个个把你往扎实里用,恨不得你一个顶仨,节省开支。就这样从事着脑袋以下的简单劳动,累到头挨着枕头就能入睡也还不错,停止了思考,也就少了许多烦恼。

日子就这样一页页复印着。

这天,老板家里有事。老板娘和女儿回去料理,剩下老板一个主厨,里里外外高雅一个人忙前跑后,兼顾起平时三个人的工作。体力的透支可想而知,她还是咬牙坚持下来。唯利是图的个体老板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和往常一样,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她和老板女儿是同住的,今晚只剩她一个人。简单洗漱就休息了,浑身的骨头要散架了。

睡梦中隐隐约约感觉有一双手伸向她,不知是敏感还是警觉,她猛地瞪大双眼,果然看见像座铁塔似的老板正虎视眈眈把她吞下似的看,她好像被毒蛇咬了一下弹起来。那双黒手正要去捉她,一个闪身躲开了。他饿虎扑食般砸过来,老鹰抓小鸡,高雅躲闪不及被他死死地钳住,动弹不得。她知道如果硬碰硬,无疑以卵击石。面对一米八几的彪形大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急中生智,灵机一动很亲切地说:“哎呀!大叔,你看我和你女儿特别投缘,情同姐妹。你夫人也对我很好,几次说要我认你做干爹,我真的感觉你像我父亲一样慈祥呢!我比你女儿也大不了几岁,没有长辈对自己的晚辈下手的吧!那岂不是禽兽不如吗?是不是?干爹!”

高雅感觉钳着自己的手颤了一下,松动了。冷不防她对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趁他转移注意力挣脱开他,打开房门大喊:“快来人哪!抓贼呀!有贼!”边喊边跑,冲到街上。

这是一间临街的房子,出门便是大街。他猝不及防,没想到高雅会来这手,他怕事情败露,捂住受伤的手仓皇逃回餐馆。

虎口脱险,她心有余悸。看看自己光着的脚丫,身上的睡衣。这里不可久留,他有钥匙说不定随时卷土重来,后果不堪设想。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免得夜长梦多,赶快离开这个危险之地。她迅速换好衣服,收拾好东西,穿上鞋子夺门而逃……

美丽是一种罪恶。

不到半个月两次被非礼,也是祸不单行了。红颜薄命啊!此刻的高雅像个游魂飘荡在夜幕里,抵挡恐惧和无助的偷袭;接受疲惫和孤独的触摸;落入寂寞和伤感的旋涡无法挣脱。

被骚扰如一个个梦魇带来接踵而至的痛楚,可怕的色魔。

一个女人在她受伤害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的爱人,守望自己的保护神。

高雅对邵健楠的想念犹如一盏孤独的街灯,在夜里痴痴地空等。

她多想有他的肩膀为她遮挡异域的风霜,安慰她痴心甘愿的漂泊与流浪。

她彷徨,把一条大道走成了曲折的万里愁肠。

她茫然,沉与浮谁伴我?

“呼呜呜——!”一声长长又响亮的口哨,像一道闪电划破寂静的夜空,撕裂了夜深人静,是熟睡的大地上狂乱的躁动。

高雅仿佛从梦中惊醒,寻声望去,前面不远处,四个人影向这边晃动……慢慢逼近。

“哇!哇塞!好个夜美人儿!”一个笑着说。

“是不是啊!小美人儿,走!跟哥哥玩玩去。”一个嬉皮笑脸接。

“来!啵一个!美眉。”说着要抓她。

“不要过来!我喊人了!”她大叫。

“嘻嘻!美人儿!喊啥人?我们不就是人吗?还是怜香惜玉的人哦!来吧!我的怀抱很温暖的,我可是很温柔的。要试试看吗?”那个没说话的也开了口并张开双臂。

“来吧!美人儿,你是我的。”一个迫不及待把脸凑上来。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好辣!我喜欢!正合我的口味,够味儿!”他摸着被打的半边脸皮笑肉不笑地说。

“警察!”她突然冒了一句。

几个流氓东张西望,高雅拔腿就跑,拼命狂奔。她刚逃出虎穴又掉进狼窝,孤羊抵不住群狼。她孤注一掷,只有舍命奔跑不被抓到,惊魂未定的她被迎面疾驰的车撞倒在地,几个流氓见势不妙纷纷逃跑。

一个急刹车,下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不由分说抱起高雅上了车,吩咐司机改变计划,车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到了医院高雅被送进急救室抢救,司机提醒说:“林总,你明天不是有重要会议吗?要不,您回去,我守在这里?”

“什么会议比生命更重要?她生死未卜让我怎么安心?人命关天哪!电话通知秘书会议延期。”如坐针毡的林总心急如焚。

司机战战兢兢,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空气好像凝固了,屏住呼吸等待消息。直到高雅被推出急救室转入监护病房,林总才舒了一口气,一遍又一遍询问医生有没有生命危险,经医生再三重复生命体征很好,没有生命危险。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林总守在高雅的病床前,像看护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高雅在经历过许多痛苦、磨难、挣扎、惊险、恐惧之后,气若游丝,昏昏沉沉,柔若无骨,身体绵软得像棉花,如飞絮。灵魂好像腾起的烟雾游离体外,萦绕盘旋不愿离去,就这样安详地沉沉地昏睡着……

三天过去了,她不吃不喝,没有张开过眼睛,不知道是虚弱还是昏迷。这让忐忑不安的林总提心吊胆,催着医生给她做身体的全面检查,医生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并告诉他各项指标都正常,要他放心,病人需要慢慢恢复。

焦急的期待让人度日如年,等待未知的结果使人茫然。

当高雅睁开朦胧的双眼,走出梦魇,仿佛又进入另一个梦境:一张写满期盼和牵挂的脸因为她的苏醒而绽放的笑颜,那么舒展;眼睛里流露出关切与怜惜,很不舍。

“太好啦!你终于醒过来了,让人好担心。”他温婉的男中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那语调很柔,声音极有磁性,特别动听。

“我?我这是在哪里?你是谁呀?我怎么了?”高雅挣扎着要起来。

“别动,听我慢慢告诉你,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要多说话,听我说就好了。你要保存体力才有利于恢复健康。我叫林浩然,真的很抱歉,是我的车撞了你。给你带来那么大的灾难,受了那么多罪。真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歉疚,很对不起!我知道无论怎样做都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既然伤害已经造成,我只有诚心诚意赎罪来减轻内疚,再次说声对不起!”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态度非常诚恳充满歉意。

经他这么一说,高雅恍然大悟,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可怕的一幕,想起自己出了车祸。

“哦,我想起来了,不能怪你,你真的不用自责。”她从迷茫中清醒过来说。

“你不要安慰我啦!我难辞其咎,你这么说我更汗颜,觉得无地自容了。我呢,想要告诉你的是不幸中的万幸,好在医生说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没有伤到器官。而且,外伤也在四肢部位,不会影响到容颜,女孩子都是很爱美的。放心吧!这些倒令人欣慰,否则遗憾大了去了。”他讪讪地说。

“谢谢你!”高雅说。

“谢我?谢我什么?是谢我撞你撞的是地方?还是骂我呢?”他满脸疑惑,搞不懂面前这个美丽又善良的女孩。

“你撞我的同时也救了我。”高雅又说。

“救你?”林浩然更加疑惑,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雅把找工作的遭遇及路遇几个流氓的经过给林浩然陈述了一遍,简直是历险记,那样惊心动魄。林浩然对眼前这个外柔内刚,机智又坚强的女孩从心底油然而生敬意,对她的坦诚和率真喜爱有加。望着面前这个女子,除了疲惫和几分憔悴,是那么生动、清新、脱俗、雅致,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贵气。

一般的人,如果被车撞到都会想方设法索要赔偿,找各种借口拿你当冤大头宰,恨不得让你倾家荡产。

林浩然对高雅的真诚和高尚感动着,被她的品格和不平凡打动了。微笑着说:“我在爱慕公司上班,公司准备招聘人,你可以应聘啊!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次机会呀!你说是吧?”

“我,我……”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不愿意吗?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其实,你找工作是去错地方了,不该去劳务市场,可能是你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没有关系,慢慢就会好起来的。”他耐心地解释着。

“我是大学没有毕业,因为父亲出了事故,我放弃了学业。所以……”高雅很不情愿提及的伤心事又一次无奈地被翻出来,这样对一个陌生人毫无保留地倾诉,把所有要深埋的尘封往事都拿出来在太阳下晾晒。她对这个男人却没有一点儿戒备之心,什么都告诉他了。说来也怪,她一下子轻松很多,一种从未有过的释然。

“哦!原来是这样。太可惜了,不过,你收获的是用金钱买不到的亲情,值得!很珍贵。”他很理解地说,更感觉这个女孩了不起。

高雅听到亲情二字,顿时倍感茫然,一种微微伤感的疼痛再次袭上心头,那永远打不开的心结,伴她浪迹天涯,难道今生注定要为爱漂泊?当心中最疼痛的部分不能向任何人说起时,就只有沉默;为了不再次受伤,尽量不提起、不回忆,避免旧伤痕的一次次撕裂,防止反复咀嚼的酸楚。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他笑着期待回答。

“高雅。”

“高雅,很好听的名字,名副其实。”他再笑。

她被他的笑感染着,也腼腆地对他微笑。

“高雅,你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把身体养好,什么都不要多想,如果你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我会认为是我的罪过。知道吗?千万不可以拿我的错误惩罚你自己哦!”他又笑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好起来的。”

“累了吧?好好休息。我也该回去换件衣服了,三天没洗澡身上都馊了。嘿嘿!”他如释重负地说。

“谢谢你照顾我,辛苦了。”她由衷地说。

“你赶快好起来才是对我最好的感谢,知道吗?”他微笑。

“我会努力去做的,请放心。”

“一定要说到做到啊!我会监督的,好好休息吧!我走了,拜拜!”

“拜!”她伸出右手摇了摇。

由于林浩然的悉心照料,高雅全力的配合,她很快就康复了。

出了院的高雅,彻彻底底把自己修整一遍,去了所有的晦气。依然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她很快调整好自己,以一种良好的心态,很自信地迎接新生活的到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高雅顺利加盟到爱慕公司,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漂泊,开始了稳定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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