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马小翠的关系

我和马小翠的关系

这些天，几乎忘了和马小翠继续发展关系。

我一不和马小翠发展关系，马小翠极有可能会和别的人发展关系。这很可怕。为什么这么说呢？说个事实你就明白了，就是现在，有很多人正在打马小翠的主意。譬如鲁小北，譬如李旺旺，等等。目前呢，我和马小翠还没关系，马小翠是马小翠，我是我。但，没关系，可以发展关系。一旦忘了发展，那就很可怕。事实上，我预感，我和马小翠最终会发展成关系，发展成一男一女的关系。我男，马小翠女，对，就是一男一女的关系，绝不是男女关系。这是有区别的。

先介绍一下马小翠。对了，马小翠叫马小翠，这名字还算不错吧？呵呵。继续介绍马小翠——马小翠，女，1980年6月20日出生，南阳镇平人，大学三年级学生，身高1米68，圆脸蛋，长头发，双眼皮，眼睛近视但不戴眼镜。还有就是，她心眼好，曾拿学费帮助过残疾人开餐馆，结果残疾人的餐馆关门了，残疾人也不还她钱了，她缴不了学费，学校停过她一段课。还有，她不爱和陌生人说话，和熟识的人话蛮多，胆子也蛮大，她敢一个人到宿舍找我，请我吃饭，然后和我一起走三环的天桥，看车流从我们身体下面交织穿过。还有，她敢和我一起坐公交车时，只投1块钱，或者1块1，就是用1个1块的，里面包个1毛的，投，司机看她，她就笑，结果没有一次不成功的。还有，就是她喜欢吃凉皮，有时候吃1块钱一碗的，有时候吃1块5一碗的，辣椒油放得特别多，辣得她鼻子直冒汗。等等。

马小翠就先介绍到这吧。再说我与马小翠发展关系的事。

我想与马小翠发展关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这么想了。当然，我这样想的时候，我是有理由的。譬如，马小翠爱写小说，我也爱写小说。譬如，马小翠爱吃米饭，我也爱吃米饭。譬如，马小翠爱听歌，我也爱听歌。譬如，马小翠爱听郑智化的歌，我也爱听郑智化的歌，等等。意思是说，我和马小翠志趣相投，或者说，我和马小翠兴趣相投，都可以。如果用哲学的观点说，就是我和马小翠有发展关系的客观基础，有发展关系的理论渊源。而其他人呢，就弱势点。其他人指鲁小北，李旺旺等。

我决定尽快和马小翠发展关系。

我决定尽快和马小翠发展关系的时候，我特意在宿舍里宣布了一下。我说：“兄弟们，我要和马小翠发展关系了，发展成一男一女的关系，但绝不是男女关系，这是有区别的，请诸位多多支持，多多捧场，谢谢啦。”结果，出乎我意料的是，等我说完，宿舍的人竟没一点反应。也就是说，竟没一个支持捧场的。最后，最不爱说话的小个子逯远毛发话说：“老毕老毕，你别搞笑了。”是的，我绰号叫老毕，我姓毕，他们都好连着叫我老毕老毕。我说：“我是认真的，谁给你搞笑了？”这话一说，宿舍的人一下子就炸窝了。一个个笑得跟电带的似的。我心里狠狠地骂，说，我想和马小翠发展关系，就那么好笑吗？

在后来的几天我都闷闷不乐。

有次，马小翠碰到我说：“老毕，你怎么啦，这些天看你都闷闷不乐的?”是的，现在马小翠也开始叫我老毕了。我迅速回答，说：“没呀，没有的事，怎么了？”

“没怎么。问问。”

“你呢？你这长时间都干啥呢？”

“我正在构思一篇小说。”

“什么小说呀？”

“题目叫《我和老毕的关系》。”

“哈哈，写我呢！”

“是呀。我想再了解一点情况，就是，你给我说说，你搞到女朋友没？”

“没搞到。”

“你咋还没搞到女朋友呢？说说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如果知道，我早搞到了。”

“也是。”最后马小翠说。

现在该补充一个细节了。就是，起初我在宿舍宣布我要和马小翠发展关系的时候，只有王小奎那小子默不作声，躺在那一动不动，装睡。显然是有想法。果然，这后来的某一天，让我料到了，出事了。事情是这样的。这天，王小奎也在宿舍里宣布，说，他也要和马小翠发展关系了。我因为事先没有思想准备，所以很意外。简直不是一般的意外。我慌慌张张地说：“王小奎，是我先要和马小翠发展关系的。”王小奎说：“先先先，先你个头呀，你们现在有关系吗？有吗？先有个啥用？”我说：是没关系，但，没关系可以发展关系。”王小奎忽然笑了，像一种讽刺。他说：“你能发展关系我就不能发展关系了？”我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了。宿舍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最后，又是狗日的最不爱说话的小个子逯远毛说话，他说：“你俩到操场上干一架吧。”我一听这话，简直是火冒三丈。我瞅着逯远毛，恶狠狠地骂。逯远毛被我吓得不轻，没敢吭声，动作飞快地钻进被窝。这又让我很是不得劲。我又骂，说：“你有种出来呀，出来咱干一架呀？”

接下来就该说说王小奎与马小翠发展关系的事了。

说实话，王小奎的表现，比我勇敢，比我出色，这我不得不承认。还有一点，王小奎嘴皮好。王小奎可以每天厚着脸皮，跟在马小翠屁股后面，讲笑话。我就不行。除非没人的时候，我还可以给马小翠讲一两个笑话，逗得她小笑一两回。王小奎呢，就比较厉害了，人多的时候他也敢讲。有时候，我看王小奎讲的笑话，恁是把马小翠笑得呀，头一勾一勾的，嘴里“咯咯咯”地不停，像是要下很多蛋似的。

王小奎每天还给马小翠送花。王小奎送的花，我知道，都是从学校后花园偷的。王小奎说：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说：“这跟入虎穴得虎子有啥关系呀？”王小奎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是说明我要和马小翠发展关系，如果不下点决心，不身历点险境，是不能达到目的的。”我说：“你经常入穴，目的达到了吗？或者说得子了吗？”王小奎说：“时间会说明一切的。”我说：“是吧？还不如你把马小翠让给我，时间会记住你的。”没想到，王小奎竟“嗤”了我一下，表示不屑我，就又偷花去了。这时我就想，真的想变成一只大老虎，在王小奎“入穴”的时候把他一口干掉，然后把他变成屎，从屁眼里屙掉。

时间哎哟哎哟地就过去了。

某月后的某天晚上，马小翠再次来到我们宿舍。为什么说再次呢？是因为马小翠以前来过多次，这是其一。二、以前马小翠每次来都是找我，可这次马小翠来是找王小奎。这让王小奎那小子很是喜出望外。我一百个不得劲。可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不利于我的关键时刻，事情却发生了伟大转机。注意，这里我用了“伟大”一词。我几乎是感动了。该怎么说出我的感动呢？还是先把具体情况说一下。具体情况是这样的：马小翠来宿舍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澄清她和王小奎关系，也就是说，她和王小奎不会有关系了，也不会发展关系，让王小奎放弃。马小翠这么一来，王小奎这小子就没回旋余地了。马小翠就是马小翠呀。这时，我开始感动了。我甚至开始在眼睛里怀念一只鸟，怀念一只和我性别相同的鸟，在听说我的怀念后，鸟这动物，也几乎掉下泪来。

马小翠最后说：“王小奎，对不起呀。”

王小奎呢，有点尴尬。最后他还是说：“对不起，我打扰你了马小翠。”马小翠对他笑笑，把王小奎当成公交车司机一样。这时，我觉得我该说点什么了。我就说了。

我说：“王小奎，你还有什么要跟马小翠说的吗？”

王小奎想了想，说：“有。”

我说：“有，那就快说呗，宿舍楼十点半要锁门了。”

王小奎说：“马小翠，告诉你一下，其实——”，王小奎缓了一缓，最后又用手指了指，说，“他也很喜欢你。”“他”，就是我。

我又是感动。我压根儿就没想到王小奎会这么说，我真是感动。我又开始在眼睛里怀念那只鸟，怀念那只和我性别相同的鸟。我一度认为，王小奎是个比较操蛋的人物，真没想到，真没想到这些话从他王小奎嘴里说出来后，我竟真是感动了。

时间又哎哟哎哟地就过去了。

那个冬天，我和马小翠的关系一直没有结果。我是我，马小翠是马小翠。马小翠的情况稍微有一点点变化，是这样的：马小翠，女，1980年6月20日出生，南阳镇平人，大学四年级学生，身高1.68米，圆脸蛋，长头发，双眼皮，眼睛近视但不戴眼镜。还有就是，她曾拿学费帮助过残疾人开餐馆，结果残疾人的餐馆关门了，也不还她钱了，她缴不了学费，学校停过她一段课后，她撒谎向家里又要钱才把学费补上。还有，她敢一个人到男宿舍找人，这人不再是我，他们一起吃饭，还一起走三环的天桥，看车流从他们身体下面交织穿过。还有，她还敢两个人一起坐公交车时，只投一块钱，或者一块一，或者一块二，或者一块五，司机看她，她就笑，结果没有一次不成功的。还有，就是她仍喜欢吃凉皮，有时候吃1块钱一碗的，有时候吃1块5一碗的，辣椒油放的特别多，辣得她鼻子直冒汗。等等。

我的情况是：我毕业后，就到一家广告公司上班了。是的，我毕业了，马小翠升到四年级我就毕业了。我比马小翠高一届。我本来是去了一家杂志社当编辑的，但工作太闲，一周后我又出来了。我觉得还是去广告公司好。我在广告公司干了六个月，我的脾气好多了，每天轻松地上班，轻松地下班，没人理我。其间，也有她问我。她，代表女的。她说，你咋还不搞对象呢？我说，“还不搞”是啥意思？她说，还不搞”就是“该搞了”的意思。我说，哦，是这样呀。我说我不太爱搞对象了。

第二年夏天，事情潜在地起了很大变化，就是：我要结婚了，马小翠要毕业了。这两者在一句话里，但没一点关系。我老婆叫荷花。这篇小说开始没她，结尾也基本没怎么安排她，就不说她了。说说我结婚这天。我结婚这天，日子选得很微妙——正是马小翠毕业这天。也就是说，当马小翠心潮澎湃地举着烫金的毕业证书的时候，我有可能正被亲戚们怂恿着和荷花喝交杯酒，偶尔还亲了荷花一下。荷花和马小翠一样心潮澎湃。前者可能更澎湃一些。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到厕所里用手机给马小翠打了个电话。对话如下：

“马小翠，是我呀，老毕。”我说。

“哦，老毕呀。”

“是，老毕。”

“老毕，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噢。”

“你还好吗？”

“还好。你呢？”

“还行。”

“老毕，你还写小说吗？”

“偶尔。”

“听说你在写《我和马小翠的关系》。”

“是。”

“别写了好吗？”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那为什么？”

“别问了老毕，说说你搞到女朋友没？”

“我搞到了。”

“真的？”

“真的。”

“那个姑娘怎么样？”

“她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姑娘。”我说。

晚上，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感觉荷花老是用身子拱我。我说：“拱我干吗？”荷花就扳着我的脸，说：“老毕，你今天怎么了？”是，我让荷花也叫我老毕了。荷花这么一问，我便又想起马小翠了。我觉得这很不合适。于是我搂住荷花，打算把我和马小翠的关系说给她听，但我说的却是：“睡吧，看今天把我们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