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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切怀念蒙冤而逝的大舅

时间:2022-12-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大舅去世后多年,方辗转得到噩耗。两人参加革命后均已改名,相互找到,实属不易。其中缘由只有审查与被审查的当事人知晓。1955年12月11日,云南省公安厅给省委和公安部打报告,否定了大舅是“托派”,解除了对大舅的“托派”怀疑。现在大舅的冤案真相已经大白,已是无可置疑之事。今日特写文,深切怀念蒙冤而逝的大舅,既是说明真相,以解各种不实的误传,也是表达我们亲属对大舅深切的怀念!

孙 辉[1]

大舅叶德均蒙冤而逝已六十年了,到今天才写文纪念,总觉得有些晚,这里有些无奈的原因。

我从未见过大舅,过去只听到母亲对他的只言片语。其实她也在很小的时候与他分开,此后人分两地,再无音信,更无往来。大舅去世后多年,方辗转得到噩耗。只是近来,由于网络的发达,亲人相聚的口述,大舅的形象在我脑海中才逐渐清晰起来。

据母亲讲,她家原是淮安的一个封建大家庭,最多时整个家族有一百多号人,集聚而住,生活一起,外祖父叶慕良统管大家庭事物。后来因战乱不已,家道败落,管家监守自盗,以致不得不分家,各谋生路。日本人入侵,家人逃难,兄弟姊妹,从此天方各一,音信全无。直到新中国成立,才陆续有了消息。1952年,我母亲在旅大市(现大连市)妇联组织部长任职期间,通过组织找到时任志愿军铁道兵副司令的二舅——叶林。两人参加革命后均已改名,相互找到,实属不易。大姨叶德箴是在1957年找到,那时她是崇明岛产科医生,也是县人民代表。而大舅及其他姨妈则分散在全国各地,找到确实地址时,均已不在人世间,让人感慨而唏嘘不已!

大舅是个典型的文人,热爱民间说唱文学、戏曲,极力追踪其历史来源及演变,是一代民俗学家的开创人物之一。他远离政治,埋头学问,然而命运的捉弄,却被卷入政治审查的漩涡,莫须有地被戴上“托派”的帽子,以致身为教授,却无法教学;从事研究,却无法静心;审查交代检举本未有的“托派”反革命问题,让他精神恍惚,以致崩溃,最后投河自尽,离开了自己热爱的民俗史的研究,离开自己挚爱的妻子儿女。此乃一大悲剧。

据现在各方得到的信息资料看,大舅的“托派”问题竟然始于“邻居”。

赵济(又名岑纪),云大外语系教授,1931年成立中国“托派”组织“中国共产党左派反对派”,是四个发起社之一——“战斗社”的骨干,成立后任该组织的宣传干事。该组织成立不久就被国民党破获,陈独秀等领导成员被捕入狱。赵济虽未被捕,但从此消沉,不久便脱离托派,脱离政治,从事译述工作。1949年进入云大,初在社会学系,后调到外语系,担任俄语教授。赵济在1952年的思想改造运动中已向组织交代过自己参加“托派”的问题。肃清暗藏的反革命分子运动即“肃反”前,学校及不少教师都清楚赵济这段历史,他本人也在不同场合向熟悉的教师讲过当年与陈独秀、刘仁静等“托派”的活动情况。但在“肃反”时,这个问题被重新提出来,并列为省公安厅专案,进行审查。被以“反革命罪”错判入狱,罪名是攻击诬蔑革命领袖斯大林和宣扬“托派”思想及一些虚构的东西,判刑15年。后来得到平反。

大舅因“托派”问题蒙冤而逝,其逻辑链条有三:

逻辑链条一:大舅虽然与赵济是邻居,但与其相处并不太多,赵是“托派”,当时定为反革命进行整肃,其来往邻居也被怀疑加入“托派”,列入审查。按“不放过一个坏人”的原则,算是无可厚非之事,我们没什么可多说的。当然时过境迁,现在对“托派”的认识和理解,已和当年大为不同,不再列入反革命系列,逐渐当成共产主义运动的一个派别对待。可当年不同。话说回来,若没有和赵济作邻居,不认识他,后面的“托派”事情就无从谈起。可以说,都是“邻居”惹的祸。悲哉!一个荒诞悲剧开始了。

问题关键始于第二个逻辑链条。初审时鬼使神差,大舅竟然承认了本来就没有加入的“托派”,再审则彻底翻供,不承认加入过“托派”。这是个前后矛盾的问题。为什么会如此?其中缘由只有审查与被审查的当事人知晓。然而当事人现在全已作古,其记录或丢失,或保密,个中原因已无法复原。是否有诱供、逼供,现在也说不清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前后出现矛盾的现象说明当时审查的手段是有问题的。试想一个正常人在正常情况下会承认自己从未做过的事吗?会主动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吗?答案一目了然,这里就不去说它了。怪也只好怪大舅初审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打掉了牙往肚里咽,有口难再言。

问题的最主要点出在第三个逻辑链条上。这就要多说几句。

1955年12月11日,云南省公安厅给省委和公安部打报告,否定了大舅是“托派”,解除了对大舅的“托派”怀疑。但此事本人不知道,亲属不知道,云大教职员工也不知道。是省委未往下传达?还是校一级组织秘而不宣?从通知大舅,安排他可以重新上课这一点看,以及事后校长说的“没有保护好叶先生”这句话来看,问题出在校级组织秘而不宣上。

在这以后半年时间里,学校里依然充斥着对大舅是“托派”,是反革命的各种谣言,而且有扩大之势。教职员工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大舅,和他划清界限,甚至往他身上继续泼脏水。刘文典这位老教授,传说当面顶撞过蒋介石,被人称之为知识分子脊梁的人,这时也被迫自保,忙于和大舅划清界限。是觉悟?是自保?现已说不清了。可此情坐实了云大校内依然充斥着对大舅的谣言。

1956年7月6日,校工会主席找大舅谈话。他的身份可以看作是校一级组织找大舅谈话,但所用的词语完全和公安厅的报告相反,用谣言代替组织结论,用精神打击代替“不冤枉一个好人”的政策。对身边教职员工由于不了解实际情况的疏远,大舅是可以理解的,一旦真相大白,这种情况会迅速改变。他把希望寄托在党,寄托在组织,相信党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然而这种依靠思想被这位工会主席给打破了,让大舅从指望,到失望,再到绝望,认为自己的嫌疑变成永无解决之日的悬案。一时想不开,最终选择投河自尽。

当然不否定大舅有自身的缺陷:政治幼稚,性格软弱。开始以为承认“托派”就可以解脱了,结果一棋走错,满盘皆输。不仅造成本人的巨大悲剧,也给亲人带来轰顶的灾难和痛苦。大表哥叶玉林早年参加革命,是共产党的中层干部,只因通过报刊向组织反映申述大舅的冤案,被定为“极右”,送去劳改,家庭破裂,形成连环冤案。大舅母及全家都受到株连,在生活、学业、就业等方面都受到各种不公正的待遇。这些事情让我知道后,真是心痛不已,更是气愤万分。

现在大舅的冤案真相已经大白,已是无可置疑之事。今日特写文,深切怀念蒙冤而逝的大舅,既是说明真相,以解各种不实的误传,也是表达我们亲属对大舅深切的怀念!让大舅在天之灵得到一丝安慰。仅此,我心已足矣!

【注释】

[1]作者简介:孙辉,中国建设银行大连分行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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