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读书要有“问题意识”

读书要有“问题意识”

时间:2022-12-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读书应该善于提问题、找话题,要有强烈的“问题意识”,要有一种鲜明的研究姿态。在读书、思考中,悟性是至关重要的,但有了知识不一定就能具备悟性。所谓“叙述”,主要是指翔实地记述史实、事件;而“阐释”则着眼于史论,重视历史研究。

现代是一个作者与读者相互寻找、相互选择的时代。正是通过阅读活动,读者的视域与作者的视域,当下的视域与历史的视域,实现了对接、激荡与融合,从而为彼此真正的理解、有效的沟通提供了条件。

英国大作家康拉德有一句名言:作品一半是作者写的,一半是读者写的。也就是说,一旦作品面世,它就变成公众的了,它不再仅仅为作者所有,同时也为读者所有;而读者总是在自己所处的特定的社会环境中、现实的语境下接触作品的,不可能与作者原初的意图尽合榫卯,完全一致。特别是文学作品的解读,不同于科学常识、科学结论的认同。任何时代、任何读者都必须承认,水的冰点是零度圆周率是3.14159……而文学作品的结论往往难以整齐划一,可能有多种解释、多种看法。最具文学性的往往是个性最独特的感受和体验。

真正的艺术有着无限的内涵,存在着多种可阐释性。一部《红楼梦》,鲁迅说,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还有人谈到,堂吉诃德这个艺术形象,也是言人人殊,用目的论的眼睛看他,觉得十分荒诞;用过程论的眼睛看他,觉得他很伟大;用世故的眼光看他,觉得他是疯子;用少年儿童的眼光看他,觉得他和自己差不多,是个天真的赤子。因为在阅读与鉴赏过程中,所展现的空间并不是单一的,这里有阅读对象(即作品)所展示的自在空间,同时还有由读者自身经验与想象力构成的主体空间。主体空间与客体空间的差异,导致了视角的不同,认识的悬殊,赏析结论的多样性。

《三国志·魏书》记载,曹操攻下邺城之后,亲临政敌袁绍墓地祭祀,“哭之流涕”,并慰劳袁绍妻子,还其家人、宝物。《三国演义》第三十三回也描述了曹操在袁绍灵前设祭,“再拜而哭甚哀”的场景。史实是这样,那么,后世读者如何看待曹操这一举动呢,可就众说纷纭了。北宋学者刘敞说,曹操之哭是真实的,因为他与袁绍当董卓之乱时曾结为同盟,回思过去的岁月,难免悲从中来,体现了慷慨英雄的气概。而毛宗岗在评点《三国演义》时,却认为这是奸雄手段,杀了人家的儿子,夺了人家的儿媳,占了人家的土地,还灵前大哭,虚假得很。当然,可能还有第三种解释。这就是所谓“艺术空筐”的效果。这里的奥秘在于,没有实现的可能是无限的。

伟大的精神产品,具有不可复制性和无限可能性的品格。艺术的魅力在于用艺术手段燃起人们探索未知领域的欲求。布莱希特在谈到自己的“叙述性戏剧”与传统戏剧观念的区别时说,传统的戏剧观念把剧中人处理成不变的,让他们落在特定的性格框架里,以便观众去识别和熟悉他们,而他的“叙述性戏剧”则主张人是变化的,并且正在不断变化着,因此不热衷于为他们裁定种种框范,包括性格框范在内,而把他们当成未知数,吸引观众一起去研究。

现代文学观念认为,文学的生命力在于能够使读者拉开心理距离,能够为读者提供一种契合其文化心态的情境或者思想。假如有一天,你拿起先前酷爱的一部作品重读,却发现它已经了无新意,也就是再也拉不开那段心理距离,这说明在你的心目中它的生命力已经开始枯萎,它已不能给出新的审美期待。

读书必须同思考结合起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不思考,只是囫囵吞枣,死记硬背,必然是食而不知其味。无论是写作还是阅读,善于思索都是至关重要的。鲁迅说过,没有悲哀和思索的地方,就没有文学。思想大于存在。有人提倡作家学者化,实际上,更应倡导作家成为思想者,因为学者未必就是思想者。思想的自觉,是学者最高的自觉。有些书的作者很聪明,有才气,文章也流光溢彩,可就是思想含量不足,精神内涵空虚,像开白水一样,读过之后,获益无多。同样,作为读者,也应该善于思索。读书应该善于提问题、找话题,要有强烈的“问题意识”,要有一种鲜明的研究姿态。年轻时我就养成了这一习惯,为此曾写下五首七绝,描绘读书中探险抉疑、攻关破阵的情景。其三曰:

缒幽探险苦般般,夜半劳思入睡艰。

设问存疑挥战帜,堂堂书阵百重关。

长时期以来,人们将读书、学习的基点定在掌握知识上,“知识就是力量”成为公认的普遍真理。知识当然重要,但更值得珍视的,是人生智慧、哲学感悟。知识与智慧处于不同的层次。大部分知识是关于某一领域、某一科目、某一程序、某种思想方法、价值准则等方面的学问;而智慧则是在生命体验、哲学感悟的基础上,经过升华了的知识,它是知识的灵魂,是统率知识的,智慧是指能够把知识、感受转化为创造性的特殊能力。一般地说,知识关乎事物,而智慧则关乎人生,它的着眼点、落脚点是指引生活方向、人生道路,属于哲学的层次。在读书、思考中,悟性是至关重要的,但有了知识不一定就能具备悟性。知识只有化作对生命的一种观照能力时,它才能变成智慧。因此,智慧总是与内在生命感悟和创造性思维有关,知识则未必。

从前的史学只注重史实与过程的记述,着眼于历史的客体;而自从分析的历史哲学正式提出以来,历史哲学家们的重点就逐步转到历史思维上来,即转到了主体如何认识历史的客体上来。我国古代史学,以叙述为主,阐释为辅;而现代史学,则以阐释为主,叙述为辅。所谓“叙述”,主要是指翔实地记述史实、事件;而“阐释”则着眼于史论,重视历史研究。

中国史学文献《左传》中的“君子曰”,《史记》篇末的“太史公曰”,都是属于史论性质的文字。它们往往并不独立成章,只是附于书后,或者夹叙在行文中间。史论的大量出现和独立成篇,大体上肇始于宋代,到了清代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在这种发展进程中,有些饱学之士炫富矜博,腹笥不可谓不丰厚,占据史料也十分充足,但由于缺乏浓厚的研索意识,不善于发现问题,穷追苦诘,结果终其一生缺乏理论建树。这个教训我们应该认真地汲取。

思考重在找到一个准确的、独特的视角。其实,哲学研索本身就是一种视角的选择,视角不同,阐释出来的道理就完全不同。这是著名学者李泽厚说的。视角和眼光是联系着的。爱因斯坦看人看世界,用的是宇宙的眼光,因而能够跳出“人为中心”这个成见,得出人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埃尘(没有骄傲的理由)这一结论。

没有艰难的思索,绝不会有独到的创造。应该说,每一次创新都是思考所绽放的鲜艳花朵。创造与思索是艰难的,有时甚至是痛苦的,但里面却蕴藏着一种特殊的魅力和幸福感。萧伯纳说:“人生有两大悲剧,一是没有得到你心爱的东西,另一个是得到了你心爱的东西。”这里讲的是占有会给人带来痛苦。未得到满足自然是痛苦的;已经得到满足又会感到索然无味。这是人生的悖论。破解之道在于不断地思索,不断地创新,这就会把两大痛苦变成两大快活。没有实现你所向往的,可以从潜心思索、奋力追求中得到快乐;已经实现了所向往的,可以在品味成功之余,进行新的思索、新的创造,这也同样可以获得欢乐。

堂堂书阵百重关。攻书阵之关,靠的是思考。所以,我们提出:读书要有问题意识。

(2011年)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