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红在大楼里做清洁工。
大楼里有个很大的会议室。会议室有小小的舞台，还有设施齐全的音响、变幻迷离的灯光，经常有外单位来租用，开职工大会，举办座谈会，或者搞小型的文艺活动。到了年终，会议室更空闲不了，一个会议接一个会议的开，一拨人接一拨人的来。
周一红一天都闲不下来，刚打扫了一次，接着又得打扫，就在擦主席台桌子时，周一红看见抽屉里有一部手机。
周一红拿出来心说肯定是哪个领导落下的，这样想着，周一红手也没有停下擦桌子。周一红是担心吴毛来了看见没打扫完要嚷嚷。吴毛是周一红的领导，是会议室所属单位的办公室主任。吴毛不叫吴毛，是周一红给起的。因为满脸络腮胡的吴主任总是要求她“一根毛也不能看见”。吴主任说，这桌子，还有这椅子地板窗户，都要擦得干净，不能见着一根毛。
可周一红还没离开桌子，还没放回手机，手机亮了，是一个短消息。周一红心说看看?又说，人家的短信你看个啥?周一红刚要把手机放回去，手机又亮了，一个来电。手机设置的是静音状态，周一红看着亮一下暗一下的屏幕，心说这屏幕就像领导的脸，就像是领导在这台上坐着，看似不动声色，其实内心不定起了多大的波澜呢。这样想着，周一红放手机时，就放出了很大的声音。
周一红想要是没人来拿，一会儿打扫完把手机给吴毛，叫吴毛问是谁落下的还给谁。
周一红没想到刚擦净地，就有人来了，说是马上要开会，叫她赶紧离开。
周一红看也没看主席台就走了。她把主席台抽屉里的手机忘得干干净净。直到晚上要睡觉了，周一红接到了吴毛的电话，叫她到办公室来一下。周一红问啥事?吴毛说你来就知道了。
周一红赶到办公室问吴毛这么晚了还要打扫会议室?吴毛说不是打扫卫生，是跟打扫卫生有关的事。吴毛问起了手机。
吴毛说，放在主席台抽屉里的手机是一个领导的。吴毛说，是哪个领导?你没必要知道，领导也不让说出去。
周一红一下就瞪大了眼，妈呀叫了一声，就催吴毛去会议室看看。
吴毛问，看啥?
周一红又一次瞪大了眼睛，说手机啊。
吴毛看看周一红，叫她说说手机怎么了?
周一红就把发现手机和忘拿手机的过程给吴毛说了一遍。周一红说拖完地走得急就忘了抽屉里的手机了。
吴毛本还笑呵呵的脸倏地就沉了下去。吴毛说，这么说你没动领导的手机?
周一红不明白吴毛的意思，就着急地问手机丢了?说你问问下一个开会的单位?说明明把手机放回抽屉里了。
吴毛说，我看你不知道后来要开会的裕兴公司，到底没开成?手机没丢，还是在抽屉里放着，就是手机的短信被人看了。
周一红一下就紧张了起来，问吴毛什么意思?
吴毛说这意思不是明摆着吗?领导说了只要你不把看到的说出去，会给你五千块钱算作奖金。
周一红黑着脸对吴毛说，我没看人家手机短信，我要人家钱干啥?
吴毛说，你没看手机里的短信，那是谁看了?你走了再没人去会议室。就算你没动吧，钱又不扎手，领导愿意给，你不要白不要。还没等周一红说话，吴毛又说，那手机里到底有什么短信?你给我说，我保证不说出去，你尽管放心。
周一红的火气倏地就顶到了脑门上，没好气地大了嗓门，我咋知道手机里啥短信?我拿我的人格担保，我没有看人家短信。
吴毛的脸呼嗵就耷了下来，人格?人格是个什么东西?再说了，你拿啥担保你的人格?
周一红没想到吴毛会这样说，她一下就愣了，不知该怎么说了。
吴毛却换了一副眉眼，嘿嘿笑着叫周一红坐下，摆着手说看不看吧，就是看了别说出去就行，领导嘱咐了叫你当保洁班长，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打扫会议室卫生了。
周一红说干啥都无所谓，我就是要说清楚，我拿我的人格保证没看人家的短信。起来要走时，吴毛追着周一红问，领导的手机里到底有什么短信?你给我说说，我拿人格向你保证一个字也不说出去。
周一红一下就柱子般挪不开脚步了，耳朵里却嗡嗡嗡全是吴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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