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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守约者

时间:2022-12-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所谓七七级是“文革”结束后最早考进大学的群体,也是比较特殊的一届。我与本书作者杨晓萍就是这一届的同学,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分配在同一个班,同一个小组。毕业前夕,全组同学在我家临别聚会,约定五年后的同月同日再来这里相见。说实话,这一浪漫约定并没有被所有的人当真,或者很快被多数人在忙碌日子里忘却。只有杨晓萍没有忘。我常在这种场合搜寻缺席的人影,包括杨晓萍。尽管如此,我还是为杨晓萍的新作感到高兴。

一个守约者

所谓七七级是“文革”结束后最早考进大学的群体,也是比较特殊的一届。同学们中除了少数高中应届的娃娃生,大多带着胡须或面皱,是来自农村、工厂、军营的大哥大嫂甚至大叔大婶。人人都有苦斗血泪,个个都有江湖功夫。这种高龄化使校园里多了一些沧桑感,于文科教学来说则不像是坏事。先读生活这本大书,再来读教材这本小书,七七级眼中的字字句句也许就多了些沉重。

我与本书作者杨晓萍就是这一届的同学,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分配在同一个班,同一个小组。岳麓山下,枫林似火,四年的同窗岁月现在回想起来恍若一梦。印象里,她在组里同学中年龄偏小,身体也弱,却是一种热情开朗和急公好义的高能物质,声音很占地方,公共事务中多有她的存在。她发动群众扶贫济困,主持公道惩恶纠顽,自然也少不了登台献艺载歌载舞,有一次跳出木偶舞,给我很深的印象。

毕业前夕,全组同学在我家临别聚会,约定五年后的同月同日再来这里相见。说实话,这一浪漫约定并没有被所有的人当真,或者很快被多数人在忙碌日子里忘却。对于散布在天南海北的同学们来说,这一规划大概也确实难以实行。但五年后的敲门声还是响起来了,不是邮递员上门,也不是左邻右舍来访,而是一张风尘仆仆的笑脸出现在门口,让我吃了一惊。

说实话,我也把这件事忘了,好半天才明白她冒出来的理由。

只有杨晓萍没有忘。只有她一个人来了,越过漫长的时光,越过山山水水,从遥远南方来到我所在的城市,赶赴一个同学们差不多都忘却了的约定。她孤零零离开我家的时候,踏几缕斜阳,想必心中一片黯然。

如果有人问:什么是文学?那么我想说:这就是文学。文学不是大学里的教科书和繁多考题,不是什么知识和理论。从本质上说,文学是人间的温暖,是遥远的惦念,是生活中突然冒出来的惊讶和感叹,是脚下寂寞的小道和众人都忘却了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约定。在一个越来越物质化、消费化、功利化的时代,这样的东西越来越稀缺罕见,却也越来越珍贵。

五年之后又是五年,我因工作需要移居海南,七七级同学都不常见面了。即使碰上有些热热闹闹的大型重聚活动,那些名录册里关于官职或学位的显目标注,那些从来都属于资助者或成功者的讲台,总是让我找不到多少同学的感觉,更找不到多少文学的感觉。我常在这种场合搜寻缺席的人影,包括杨晓萍。幸好,最近接到了她的电话,又读到了她的文章,算是知道了一点她后来的情况。当年我目送她背影远去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心中是能够生长出文学来的,是能够生长出诚挚和智慧的,这甚至不需要用什么出版物来加以证明。我甚至想说,当出版更多受到市场或权力的制约,更多关涉到稿酬、名声、职称、官位,一句话,当文学越来越像一门产业时,书本里的文学倒可能流失殆尽。

这值得一切写作者悉心警觉。

尽管如此,我还是为杨晓萍的新作感到高兴。我希望同学们都能读到这本书。我们这些失约者,也许可以通过这本书把她多年前那次扑空的来访,永远接纳在我们深夜的灯下,接纳在我们的心里。

1999年12月

(此文为杨晓萍《枫叶红了》序,花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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