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八卦”

我这里要说的“八卦”，不是《易经》里的阴阳八卦。阴阳八卦中代表山的“艮”字，代表风的“巽”字，我至今仍读不准。我这里要说的“八卦”，其意大略类似于当今日常语境中的“段子”“传说”“聊斋”。

当年自学写作，见一本理论书上说散文是不能瞎编的。王蒙也说：“散文与读者之间不存在小说与读者间的那种允许虚构的默契。”王蒙的言外之意是小说可以八卦，而散文则不能。

20多年前刚辞职下海那阵子，整天东游西荡，相机“觅食”（拉业务）。一次与H兄去某完中觅食，校长不在，副校长接待了我们。完中这种地方，我原本是不敢去的，因为我是小教出身，完中的人至少要高我两级，而我又素不喜仰头看人。但H兄不怕，他做过完中老师，且有“官家”外子的身份，所以所向披靡。

H兄与副校长天南海北神聊，我拿了一份报纸在一旁自看。忽然间听得副校长把话题扯到了校名的书写上，进而又谈书法，先是软笔，后是硬笔。副校长问H兄：“杨谔你认识吗？”H兄“嗯”了一下。副校长一口气至少讲了三个关于杨谔的“掌故”。

我抬头看看H兄，见他正微笑着专心倾听。副校长问这些故事是否属实。H兄笑而不答。副校长又问，H兄的脸终于绷不住了，跺脚拍手大笑。副校长若有所悟，指着我问：“难道你就是？”

我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故事，连我这个主人公都没听说过。”

还有一次，晚饭后无事，H兄便想起了他的一位“校园故人”，拉我去同访。到了那个学校，见校长教导主任等都在，于是很高兴。先是寒暄，进而笑谈。我见校长一边做出很有兴味的样子，一边不停地看表，就捅了一下H兄。一捅惊醒“话中人”，H兄赶紧站起来致歉说：“不做教师时间长了，规矩都忘了，你们这是在开集办会议呢！”

余兴未尽，再去哪儿？想起刚才校长说某领导的父亲死了。H兄说某领导家离这不远，我们带个花圈去，也算表示了一下。我说丧事现场有做花圈的，何必带。到了那儿一看，原来领导家死的是母亲。

又有一次与几位朋友纵情欢饮，席中见一水蛇腰的美女频频抚弄秀发，等她一脸妩媚地抚弄到第三次时，我忍不住向旁边的一位问道：“她是不是看上我们中的哪一位了？”座中一人马上接腔呵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八卦的？”“蒙”他一斥，我顿悟：原来八卦还有胡说八道、胡乱猜测之意。

萧军年轻时肯定蛮八卦的，他曾说写小说就像娶媳妇，是青年人的事。我心里有很多“小说”，却从没写出来过，平时只写散文，竟至于没有机会公开“八卦”与“胡说”。若有人以为我的散文有时也有八卦之嫌，那是生活本身如此。与我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