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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拉的利益

时间:2022-12-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一个留心到这布告的,是拉拉的母亲。但绥垒史诺夫却将他那午膳放在皮夹里,仍旧去办公,拉拉的母亲是为了调查送牛奶的纠葛,到拉槟那里去了。“我们的拉拉不见了,你家的由拉一定也是的罢,”拉拉的母亲说。拉拉的母亲暴怒着去打门也无用,科长按着他那生病的肾脏也无用。我是特地将你们在升降机里关了这许多时光的,为的是给你的女儿拉拉可以发表关于她的一切的利益。

V·英培尔 作

升降机是有了年纪了,寂寞地在他的铁栅栏后面。因为不停的上上落落,他就成了坏脾气,一关门,便愤懑地轧响,一面下降,一面微呻着好像一匹受伤的狼。他常常不大听指挥,挂在楼的半中腰,不高兴地看着爬上扶梯去的过客。

升降机的司机人是雅各·密忒罗辛,十一岁,一个不知道父母的孩子。他在街路上,被门丁看中了意,便留下他管升降机了。照住宅管理部的命令,是不准雅各·密忒罗辛给谁独自升降的;但他就自己来给过客上下,并且照章收取五个戈贝克。

当漫漫的长夜中,外面怒吼着大风雨的时候,雅各·密忒罗辛还是管住了他对于升降机的职务,等候那些出去看戏或是访友的人们,一面想想世事。他想想世事,想想自己的破烂的皮长靴,也想想将他当作儿子的门丁密忒罗方·亚夫达支,无缘无故的打得他这么厉害,还有,如果能够拾到一枝铅笔,来用用功,那就好极了。他常常再三观察那升降机的构造,内部,有垫的椅子和开关的捺扣。尤其是红的一颗:只要将这用力一按,飞快的升降机也立刻停止了。这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晚上,大人们看戏去了,或者在家里邀客喝茶的时候,便有全寓里的不知那里的小头巾和小羊皮帽22到雅各·密忒罗辛这里来闲谈,是的,有时还夹着一个绒布小头巾,六岁的,名字叫拉拉。拉拉的母亲胖得像一个装满的衣包,很不高兴这交际,说道:

“拉拉,那东西可实实在在是没爹娘的小子呵,揩揩你的鼻子!他真会偷东西,真会杀人的呢,不要舐指头!你竟没有别的朋友了么?”

如果雅各·密忒罗辛听到了这等话,他就勃然愤怒起来,然而不开口。

拉拉的保姆是一位上流的老太太,所以对于这交际也更加不高兴:

“小拉拉,莫去理他罢,再也莫去睬他了!你找到了怎样的好货了呀:一个管升降机的小厮,你爹爹却是有着满软皮的写字桌的,你自己也是每天喝可可茶的。呸,这样的一个宝贝!这也配和你做朋友么?”

但这花蕾一般娇嫩的,圆圆的小拉拉,却已经习惯,总要设法去接近雅各·密忒罗辛去,向他微笑了。

有一天,在升降机的门的下边,平时贴这公寓里的一切布告的处所,有了这样的新布告:

“这屋子里的所有孩子们,请在明天三点钟,全到楼下堆着羊皮的地方去。要提出紧要议案。入场无费。邻家的人,则收入场费胡椒糖饼两个。”

下面是没有署名的。

第一个留心到这布告的,是拉拉的母亲。她先戴了眼镜看,接着又除了眼镜看,于是立刻叫那住在二层楼的房屋管理员。来的是房屋管理员的副手。

“你以为怎么样,波拉第斯同志?”拉拉的母亲说。“你怎么能这样的事也不管的?”她用戴手套的手去点着那布告。“有人在这里教坏我们的孩子,你却一声也不响。你为什么一声不响的呀?我们的拉拉是一定不会去的,不要紧。不过照道理讲起来?”

波拉第斯同志走近去一看,就哼着鼻子,回答道:

“我看这里面也并没有什么出奇的事情,太太。孩子们原是有着组织起来,拥护他们的本行利益的权利的。”

拉拉的母亲激昂得口吃了,切着齿说:

“什么叫利益,他们鼻涕还没有干呢。我很知道,这是十八号屋子里的由拉写的。他是一个什么科长的儿子罢。”

科长绥垒史诺夫,是一个脾气不好的生着肾脏病的汉子,向布告瞥了一眼,自己想:

“我认识的,是由拉的笔迹。我真不知道他会成怎样的人物哩。也许是毕勒苏特斯基23之类的泼皮罢。”

孩子们都好像并没有留心到这布告的样子。只是楼梯上面,特别增多了小小的足踪,在邻近的铺子里,胡椒糖饼的需要也骤然增高,非派人到仓库里去取新的货色不可了。

这夜是安静地过去了。但到早上,就热闹了起来。

首先来了送牛奶的女人,还说外面是大风雪,眼前也看不见手,她系自己的马,几乎系的不是头,倒是尾巴,所以牛奶就要涨价一戈贝克了。屋子里面都弥满了暴风雨一般的心境。但绥垒史诺夫却将他那午膳放在皮夹里,仍旧去办公,拉拉的母亲是为了调查送牛奶的纠葛,到拉槟那里去了。

孩子们坐在自己的房里,非常地沈静。

到六点钟,当大多数的父母都因为办公,风雪,中餐而疲倦了,躺着休息,将他们的无力的手埋在《真理》和《思想》24里的时候,小小的影子就溜到楼下,的确像是跑向那堆着羊皮的处所去了。

拉拉的母亲到拉槟那里去列了席,才知道牛奶果然涨价,牛酪是简直买不到,一个钟头以后,她也躺在长椅子上的一大堆华贵的,有些是汽车轮子一般大,有些是茶杯托子一般大的圆垫子中间了。保姆跑到厨房去,和洗衣女人讨论着究竟有没有上帝。

这时忽然房门响了一声。

拉拉的母亲跳了起来,知道她的女儿爱莱娜·伊戈罗夫那·安敦诺华已经不在了。

拉拉的母亲抛开一切,冲着对面的房门大叫起来。科长绥垒史诺夫自己来开门了,手里拿着一个汤婆子。

“我们的拉拉不见了,你家的由拉一定也是的罢,”拉拉的母亲说。“他们在扶梯下面开会哩,什么本行的利益,一句话,就是发死昏。”

科长绥垒史诺夫不高兴地答道:

“我们的由拉也不在家。一定也在那里的。我还觉得他也许是发起人呢。我就去穿外套去。”

两个人一同走下了扶梯。升降机就发出老弱的呻吟声,从七层楼上落下去了。雅各·密忒罗辛一看见坐客,便将停机闩一按,止住了升降机,一面冷冷地说:

“对不起。”

正在这时候,下面的堆着羊皮和冬眠中的马路撒水车用的水管的屋子里,也聚集了很多的孩子们,多得令人不能喘气。发出薄荷的气味,像在药铺子里似的。

由拉站在一把旧椅子上,在作开会的准备。中立的代理主席维克多尔,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息的跑到他这里来听命令。

“由拉,隔壁的姑娘抱着婴孩来了,那婴孩可以将自己的发言委托她么,还是不行呢?”

这时候,那婴儿却自己来发言了,几乎震聋了大家的耳朵。

“同志们,”由拉竭力发出比他更大的声音,说,“同志们,大家要知道,可以发言的,以能够独自走路的为限。除此以外,都不应该发言。发言也不能托别人代理。要演说的人,请来登记罢。我们没有多工夫。议案是:新选双亲。”

拉拉,她青白了脸,睁着发光的眼睛,冲到维克多尔跟前,轻轻的说道:

“请,也给我写上。我有话要说。你写罢:五层楼的拉拉。”

“关于什么问题呀,同志,你想发表的是?”

“关于温暖的短裤,已经穿不来的,穿旧了的短裤的问题。也还有许多别的。”

由拉用胡椒糖饼敲着窗沿,开口道:

“同志们,我要说几句话。一切人们——金属工人,商人,连那擦皮靴的——都有防备榨取的他们的团体。但我们孩子们却没有设立这样的东西。各人都被那双亲,母亲呀,父亲呀,尤其是如果他是生着肾脏病的,随意开玩笑。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提议要提出要求,并且做一个适应时代的口号。谁赞成,谁反对,谁不发言呢?”

“雅各·密忒罗辛登记在这里了,”维克多尔报告说,“关于不许再打嘴巴的问题。但他本人没有到。”

由拉诚恳地皱了眉头,说道:

“当然的。他没有闲空。这就是说,他是在做一种重要的事情。他的提议是成立的。”

会议像暴风雨一般开下去了。许多是了不得的难问题,使谁也不能缄默。有人说,大人们太过分,至于禁止孩子们在公寓的通路上游戏,这是应该积极对付的。也有人说,在积水洼里洗洗长靴,是应该无条件地承认的,而且还有种种别的事。

孩子气的利益的拥护,这才开始在行业的基础上建立起来了。

升降机在第三层和第四层楼之间,挂了一点半钟。拉拉的母亲暴怒着去打门也无用,科长按着他那生病的肾脏也无用。雅各·密忒罗辛回覆大家,只说升降机的内部出了毛病,他也没有法子办:它挂着——后来会自己活动的罢。

到得拉拉的母亲因为焦躁和久待,弄得半死,好容易才回到自己的圆垫子上的时候,却看见拉拉已经坐在她父亲的写字桌前了。她拿一枝粗的蓝铅笔,在一大张纸上,用花字写着会上议决的口号:

“孩子们,选择你们的双亲,要小心呀!”

拉拉的母亲吓得脸色变成青黄了。

第二天,由保姆来交给她一封信。她看见肮脏的信封里装着一点圆东西,便觉得奇怪了。她拆开信。里面却有一个大的,肮脏的五戈贝克钱。纸片上写的是:

太太,我将升降机的钱送还你。这是应该的。我是特地将你们在升降机里关了这许多时光的,为的是给你的女儿拉拉可以发表关于她的一切的利益。

给不会写字的雅各·密忒罗辛代笔

由拉·绥垒史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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