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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制性睡眠

时间:2022-12-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翌日,1月10日,鹦鹉螺号又下潜航行,速度极快,我都无法估计它到底航速几何,但至少是有每小时三十五海里。1月13日,艇驶入帝汶岛海域。不过,鹦鹉螺号并未与这些丑陋不堪的动物争个高低。鹦鹉螺号的行驶速度一下子减慢了,而且变得怪兮兮的,忽而在水下航行,忽而又浮出水面行驶。此刻,鹦鹉螺号正漂浮在一层被磷光照亮的海水里,海水中的磷光变得分外地耀眼。

翌日,1月10日,鹦鹉螺号又下潜航行,速度极快,我都无法估计它到底航速几何,但至少是有每小时三十五海里。其螺旋桨在飞速转动,难以数出它的转数来。

我在想着那架神奇的电机,它不仅向鹦鹉螺号提供动力、热和光,还能保护它不受外界的侵犯,使鹦鹉螺号成了一个圣约柜,但凡触碰它的人,必遭电击。我这么想着想着,心里不免升起一种无限景仰之情,而且由此对制造该艇的工程师们产生强烈的仰慕。

我们一直往西行驶,1月11日,越过位于东经135度、北纬10度的韦塞尔角。韦塞尔角是卡奔塔利亚湾的东端。这里仍然潜伏着不少的暗礁,但分布得却很稀疏,而且航海图上都有精确的标注。鹦鹉螺号较为顺利地避开了其左舷的莫尼岩礁,以及其右舷的维多利亚暗礁。这些礁石位于东经130度、北纬10度,我们的艇一直严格保持着按这一纬度航行。

1月13日,艇驶入帝汶岛海域。尼摩艇长了解这座位于东经122度的岛屿。该岛面积为一千六百二十五平方里,由印度王公统治着。这些印度王公自称是鳄鱼的后代,也就是说,他们源自人们所能说出的最古老的血统。因此,他们的那些身披鳞甲的祖先得以在岛上河流中大量繁衍,成为众人顶礼膜拜的动物。人们对它们倍加爱护,娇惯它们,奉迎它们,喂养它们,把年轻姑娘送给它们当美食,外来人如果胆敢打这些神圣的蜥蜴类动物,那可是不得了了,必然惹火烧身。

不过,鹦鹉螺号并未与这些丑陋不堪的动物争个高低。帝汶岛只是在大副中午测量艇的方位时才露出了不多的一会儿。同样,那个名为罗地的小岛我也只是影影绰绰地看到。罗地属于帝汶群岛的一部分,岛上的女子在马来人口市场上享有美女的美誉。

鹦鹉螺号从这儿开始,行驶方向有所改变,朝着西南方驶去。此时船头正朝向印度洋。这个古怪的尼摩艇长这是想把我们往哪儿带呀?他是不是想重回亚洲海岸,还是想靠近欧洲海岸?一个想躲开人烟稠密的大陆的人,是不会做此决定的呀!他是不是想往南去?是不是要绕过好望角和合恩角,径直驶往南极?鹦鹉螺号在太平洋里航行,轻车熟路,方便自由,他是不是想重返太平洋?过些日子定能知晓他究竟想去何方。

经过卡捷礁、海伯尼亚礁、塞林伽巴丹礁和斯科特礁——这些礁石是陆地与海洋相争的最后几个据点——之后,1月14日,我们就望不到陆地了。鹦鹉螺号的行驶速度一下子减慢了,而且变得怪兮兮的,忽而在水下航行,忽而又浮出水面行驶。

在这段行程中,尼摩艇长对不同深度的海水温度进行了有趣的试验。通常情况之下,这类试验是用相当复杂的仪器来进行的,但无论是用温度探测器(其玻璃管常因水压而破裂),还是用以金属的电阻不同为依据制造的仪器加以测量,所得到的数据总让人觉得不太有把握。而且,所取得的数据又无法充分地加以检验。尼摩艇长则相反,他亲自潜入海底去测量水温,他的温度计与各水层的海水接触,立即就能把准确数字显现出来。

就这样,鹦鹉螺号有时靠往储水舱里灌水,有时靠艇侧翼的斜板,陆续潜到水下三千米、四千米、五千米、七千米、九千米和一万米的深处进行检测,最后获得的结论是:在水下一千米以下的深度,无论什么纬度,海水温度是恒温的,始终都是四点五度。

我怀着极大的兴趣观看着这些试验。尼摩艇长对这些试验认真而有热情。我总在揣摩,他做这些试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人类的利益?这好像不太可能,因为没准儿哪一天,他与他所做的记录就会一起葬身于未知的海域的!除非他打算把他的试验结果告诉我。但这就等于是承认我的这次奇异的海底旅行是有其期限的,然而,我却并未看到这次旅行到底何时是个头儿。

不管怎么说,尼摩艇长还是把他所获得的各种数据告诉了我。这些数据构成了一份关于全球主要海洋海水密度的报告。从他把所得数据告诉我这件事中,我获得了一个与科学无关的个人信息。

那是1月15日的早晨,我与尼摩艇长在艇顶平台上散步,他边走边问我知不知道海水的不同密度。我回答他说不知道,而且我还补充一句,说科学在这个方面尚缺乏精确的观测报告。

“这方面的观察我做过一次,”他对我说道,“而且我敢保证它们的准确性。”

“那挺好,”我说,“但鹦鹉螺号可是另一种世界,艇上的学者们的秘密是传不到陆地上去的。”

“您说得对,教授先生,”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对我说道,“这确是另外的世界。它像太阳周围和地球相伴的那些行星与地球不相干一样,与陆地并不相干,地球上的人永远也不知道土星上或木星上的学者们都在研究些什么。不过,由于机缘巧合,命运把我们这两个世界的人给弄到了一起,我可以把我所观测到的结果告诉您。”

“您请讲,我在听着,艇长。”

“您知道,教授先生,海水的密度比淡水的大,但海水的密度并不是相同的。譬如,我把淡水的密度以‘一’来表示,那么大西洋的海水密度就是一又千分之二十八,太平洋的海水密度就是一又千分之二十六,地中海的海水密度就是一又千分之三十……”

“啊!”我在寻思,“他是不是想去地中海探探险呀?”

“爱奥尼亚海的海水密度是一又千分之十八,亚得里亚海的海水密度是一又千分之二十九。”

很显然,鹦鹉螺号并没有躲避船只往来频繁的欧洲海域,因此,我可以得出结论,它将会把我们带往——可能是在不久之后——文明的大陆。我在想,内德·兰德听到这个特别的消息之后,一定是会喜出望外的。

有好几天工夫,我们都是整天地在忙着做各种各样的试验:关于不同深度的海水含盐量的,关于海水的感电作用的,关于海水颜色的,关于海水透明度的,等等。在这些试验中,尼摩艇长的聪明才智得到充分的发挥,而同时,他对我们也倍加关怀照顾。这之后,我又一连几天没见到过他,因此,我在艇上又感到孤独寂寥了。

1月16日,鹦鹉螺号像是酣然入睡了似的,在水面之下仅仅几米的地方停止不前了。潜艇上的电机没有运转,螺旋桨也不动了,任由潜艇在海水中漂动。我猜测可能是艇员们正忙着对内部进行维修,因为机器开动,震动剧烈,所以维修是必需的。

这时候,我与我的同伴们亲眼目睹了十分有趣的一幕。客厅里的舷窗护板没有盖上,鹦鹉螺号的舷灯没有开,可以看到海水一片昏暗。预示着雷雨将至的昏黑天空浓云密布,光线被遮挡住了,海面缺乏亮度。

在这种光线条件之下观察海中情况,连最大的鱼看着也是影影绰绰的。突然间,鹦鹉螺号霍地变得一片光明。我原以为是舷灯打开了,把电光射到了海水中,但并非如此,我稍稍细看,便明白自己搞错了。

此刻,鹦鹉螺号正漂浮在一层被磷光照亮的海水里,海水中的磷光变得分外地耀眼。这光亮是无数的会发光的微生物造成的,经艇体外壳的反射,亮度更加增大。这时候,我惊诧地看到,这闪亮的光有如熔炉里熔化了的铅水,或烧至白热化了的金属块,相比之下,水里的某些明亮部分反倒变成了阴影,而原先的阴影却消失不见了。不!这不是我们习惯使用的照明装置所发出来的光!这中间有着一种非比寻常的活力与运动!这光让人觉得它富有生命力!

其实,那是深海中无穷无尽的纤毛虫、粟粒状夜光虫聚集在一起所造成的光亮。它们是一些真正半透明的小水母球,身上有着许多如丝般纤细的触须,夜里会发出光亮,三十立方厘米的水中其数量最多时可高达两万五千只。水母、海星、海月水母、海笋以及其他一些发出磷光的植虫动物所散发的光亮,与这些纤毛虫、粟粒状夜光虫所发出的光交相辉映,光亮度就会变得更加地大。至于发出磷光的植虫动物,它们身上浸满着被海水分解了的有机物的油脂,可能还带有各种鱼类分泌出来的黏液。

一连数小时,鹦鹉螺号一直漂浮在这片闪亮的水里。看着那些巨大的海洋动物像蝾[1]一样在水中嬉戏,我们感到无比欣喜、惊叹。在这片虽发光但并不发热的海水中,我看见还有一些体形优美、动作敏捷的鼠海豚,它们是大海中不知疲倦的丑角。还有一些剑鱼,长有三米,非常聪明,能预知暴风雨的来临,它们还不时地用其巨大的长剑击打大客厅的水晶窗玻璃。接着,还有一些比较小的鱼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有各种鳞豚、鲭鱼、狼鱼,以及上百种各式各样的鱼,它们从这片亮光区游过,留下一道道水纹。

这种光彩夺目的景象蔚为壮观!也许是某种大气条件增强了这种现象?抑或是海上掀起了风暴?但是,不管怎么说,鹦鹉螺号停在海面以下几米深处,感觉不到风暴掀起的惊涛骇浪,依然安然悠闲地静静地轻轻地摇晃着。

我们如此这般地在行驶着,不断地被某种奇异景象陶醉着。孔塞伊在观察着他的那些植虫动物、节肢动物、软体动物和鱼,并对之加以分类。日子一天天地逝去,我都不再去数它了。内德想方设法地在按照自己的口味变换饭食。我们真的形同蜗牛,终日待在壳内,我还敢说,要变成一只地地道道的蜗牛也并非难事。

但我们觉得这种日子还是很安逸、很顺遂的,所以也不再去想地球上还存在着另一种不同的生活。可是,就在这一期间发生了一件事,使我们又想到我们的处境之奇特。

1月18日,鹦鹉螺号正行驶在东经105度、南纬15度的海域。海面风大浪急,波涛汹涌,暴风雨将至。狂风卷着巨浪从东边刮来。气压计上的度数几天来一直在下降,预示着我们将要与大自然进行一场艰苦搏斗。

大副上来测量时角的时候,我已经先来到了平台上。我像往常一样地等着听他说出他每天都说的那句话。可是,这一天,他说出了另一句我依然听不懂的话。几乎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尼摩艇长上来了,举起望远镜,对着远方水天相接处望去。

有好几分钟工夫,艇长始终呆立不动,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望远镜对着的那个点。然后,他放下望远镜,与大副交谈了几句。大副显得很激动的样子,尽管他在竭力地克制,但并未能奏效。尼摩艇长比较能够克制自己,仍旧是声色不露的冷漠样儿。此外,他似乎对什么事还提出了异议,但大副态度十分坚决地予以反驳了。我从他们的声调与手势之不同,觉得至少是这么个情况。

我也集中全部注意力朝他们所观察的方向看去,但什么也没看出来。此时此刻,水天一色,天空与大海相连,但水天相连处依然清晰可辨。

尼摩艇长在平台上来回地走,从一端走到另一端,连一眼都没看过我,也许他压根儿就没发现我。他步子坚定,但不如平日里那么适步均匀。他有时停下脚步,双手接抱在胸前,仔细地观察着大海。在这广阔浩瀚的大海上,他想找到什么呢?何况,鹦鹉螺号此时此刻离最近的海岸至少也有好几百海里!

大副又拿起望远镜,固执地往天际处搜索着。他来回地走着,还不停地跺脚,显得有点儿神经质,与他的那位镇定自若的艇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这个秘密肯定很快就会弄明白的,因为,根据艇长的指令,机器加大了马力,螺旋桨加快了转动速度。

这时候,艇长的注意力又被大副吸引了过去。艇长停下脚步,举起望远镜朝大副指着的那个点望去。他仔细地观察了很久。我觉得好不蹊跷,便忍不住跑回大客厅,拿来我平时所使用的那架高倍望远镜。我在突出于平台的舷灯窗框上靠好,打算把海天交会处仔细地搜索一遍。

但是,还没等我把眼睛贴在望远镜上,望远镜就被一只大手猛地夺走了。

我立刻转过身来,看见尼摩艇长站在我的面前,但我简直都快要认不出他来了。他的模样完全变了。他两眼闪着阴郁的光,凹陷于紧蹙起的眉头之下,嘴半张开着,全身僵直,双拳紧握,脑袋缩在肩膀里。这表明他内心里充满着一股强烈的怒火,蓄势待发。他一动不动。我的望远镜从他手中滑落,滚到他的脚前。

我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他,让他大为恼火?还是,这个难以捉摸的怪人是不是有什么鹦鹉螺号上的客人不该知晓的秘密被我发现了?

不!他的这股怒火并不是冲着我来的,因为他的目光并没有在看我,而是一直固执地盯着水天交会处的那个难以捉摸的点。

尼摩艇长终于克制住了自己。刚才那完全变了模样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镇定。他用我听不懂的外语跟大副说了几句,然后转过身来冲着我。

“阿罗纳克斯先生,”他用相当严厉独断的口气对我说道,“现在!我要求您遵守您向我做出的承诺。”

“关于什么的,艇长?”

“我得把您同您的两位同伴关起来,直到我认为可以让你们出来时为止。”

“您是这潜艇的主人嘛,”我两眼盯着他说,“可我能否向您提个问题呢?”

“您不能提任何问题,先生。”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觉得没什么可争的了,只有服从的份儿,因为任何反抗都是无效的。

我下到内德·兰德和孔塞伊的舱房里,把尼摩艇长的命令向他们转达了。大家不难想象,加拿大人听到这话之后是个什么反应。另外,我也没时间对这事加以解释,因为有四个艇员就等在舱房门口,他们随即便把我们带到我们第一天登上鹦鹉螺号时所住的那间房间里去了。

内德·兰德还想质问两声,但对方理都没理,把门砰的一声关上,就算是回答了。

“先生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孔塞伊在问我。

我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对我的同伴们说了。他们跟我一样感到非常惊讶,也都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便开始冥思苦想,可尼摩艇长那张充满忧虑的奇怪面孔一直缠绕在我的脑海中。我无法将两种合乎逻辑的想法联系在一起,因此,我便陷入种种极其荒谬的假设之中。这时候,内德·兰德说了一句,把我从苦苦思索之中拉了出来:

“瞧!午餐都给预备上了!”

的确,饭菜已经在桌子上摆好了。显然,尼摩艇长在下达开足马力行驶的命令的同时,也下令为我们准备好午饭。

“先生可否允许我向您提出一个忠告?”孔塞伊问我。

“你说,小伙子。”我回答道。

“那好!请先生还是先吃上一点儿的好。我们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的。”

“说得对,孔塞伊。”

“真倒霉,”内德·兰德嘟囔着,“给我们准备的又是艇上的老一套。”

“内德朋友,”孔塞伊说,“要是人家连饭也不给准备,你又能怎样呀?”

这么一说,捕鲸手被噎住了,什么话也不说了。

我们开始吃起来。吃饭时很沉闷,全都不吭声。我几乎没吃多少。孔塞伊为以防万一,强逼着自己往嘴里塞。内德·兰德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点儿也没少吃。饭很快便吃完了,然后我们便各自斜倚在自己的角落里。

这时候,囚室中的那盏半圆球形灯熄灭了,我们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内德·兰德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可我觉得奇怪的是,孔塞伊也呼呼大睡起来。我在纳闷儿,是什么让他们这么嗜睡呢?我正这么想着,也不由得眼睛睁不开了。我虽尽力地在硬睁开眼睛,但却仍是不由自主地把眼睛闭上了。我脑子里有着一种痛苦的幻觉。很显然,我们刚才吃的食物里放了安眠药了!这么说,为了不让我们知晓尼摩艇长的秘密,光把我们关起来还不行,还得让我们睡得死死的!

这时候,我隐隐约约地听到关舱盖的声音。让艇轻轻摇晃的海浪感觉不到了。看来,鹦鹉螺号已经离开海面,下潜到静止的水层里去了。

我竭力地抵御着睡意,但却无济于事。我的呼吸在减弱。我感到浑身发冷,手脚冰凉,四肢动弹不了,像瘫痪了似的。我的眼皮像灌了铅,怎么也睁不开来。一种病态的、充满幻觉的困盹攫住了我。不一会儿,幻觉消失了,我随即什么都不知道了。

[1]蝾,中世纪传说中的动物,据说它能够在火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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