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树林西风轻拂

普罗佩提乌斯

空旷的树林西风轻拂，渺无人迹，

我的怨诉不会被泄露出去，

我可以开怀倾诉内心的苦衷，

只要孤寂的山岩能保守秘密。

卿提亚，你给我的屈辱我从何说起？

它们常常使我暗自悲泣。

我以为在你的倾慕者中数我最幸运，

结果却忍受欺凌，被你抛弃。

你为何这般对待我？你为何要变心？

或者你心怀怨恨，以为我另有所欢，

呵，快快回来吧，请相信我，

没有别的女子进过我的家门。

凭我忍受的屈辱我可以狠狠报复你，

但怨恨并未使我冷酷无情，

以至于纵然你泪痕累累，形容憔悴，

也不会使我的怒火平息。

或是因为你觉得我生性淡漠无情，

言谈中未向你表示忠心？

请你们为我作证，如果树木也有情，

掬树、松树呵，你们比潘①更可亲：

多少次我深情的话语在浓荫下回响，

多少遍我在树干上刻下你的名字！

呵，你的侮辱在我内心引起的伤痛，

只有那默默无语的房门数得清。

无论你有什么吩咐我总是尽力满足，

对自己的痛苦却从未敢流露怨言，

回报的却是冰凉的泉水，冷漠的悬岩，

一个人孤寂地夜卧荒僻小径。

我胸中无论对你积有多少怨恨，

也只对林中啼鸣的禽鸟诉说，

呵，愿林木永远回答我一声“卿提亚”，

愿山谷中永远回应你的芳名。

（王焕生译）

［诗人简介］普罗佩提乌斯（约公元前50－约前15），古罗马诗人。生于意大利北部翁布里亚一个富裕骑士家庭，因内战中家族支持安东尼反对屋大维，全部家业被罚没充作军饷。父亡后，母亲送他到罗马学习法律，结果他结识了能歌善舞、才貌双全的恋人卿提亚和诗人维吉尔，最终成为诗人。普罗佩提乌斯传下诗四卷，共90首，大部分是继承了卡图卢斯诗风的双行律的爱情哀歌，多献给卿提亚，饱含哀怨之情。

［注释］①传说中的山林神，性情憨厚、朴实。

赏　析

这是一首双行体爱情哀歌，系普罗佩提乌斯《诗集》第一卷第18首。诗的主人公是卿提亚，这个名字出现在诗的第五行。第一节的末尾一句已经交代，“我以为在你的倾慕者中数我最幸运，／结果却忍受欺凌，被你抛弃。”然而，失去反而增强了爱恋。整首诗哀婉动人，充满对卿提亚的思念和追忆。

诗篇开头借用空旷的树林和孤寂的山岩倾诉衷肠，其中有着一种悖谬，诗人既想要倾诉内心的秘密，又要树林和山岩保守秘密，透露出内心巨大的痛苦和隐忍的矛盾。

诗中既有对离去的卿提亚的怨恨之情，又有对她难以割舍的渴慕之情；既希望她回心转意，又明知不可能而落寞孤寂。最为动人的是，诗人对卿提亚这个名字的迷恋，失恋后，卿提亚真的只剩下了一个美丽的名字，诗人只能在浓荫中呼喊这个名字，在树干上刻下这个名字。尽管“回报的却是冰凉的泉水，冷漠的悬岩，／一个人孤寂地夜卧荒僻小径”，然而抒情主人公“从未敢流露怨言”。怨言在内心深处回荡，而卿提亚的名字在林中回响。诗歌感人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