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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岛男人幸福

时间:2022-12-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碳元素是一切生命、一切幸福以及所有事物的基础。还有冰岛,本来绝无幸福的可能,冰岛人民却真真切切地幸福着。我怀疑,幸福是否真如亚里士多德所言,是上上之善。结果,患者们的幸福度普遍提高,生活质量也相应改善。最为幸福的地方,在我看来,是在天堂的另一头。幸福祭坛上的铭文定是铅笔所刻。“个人的幸福并不存在。”卡玛·尤拉曾告诉我,“幸福百分之百是相互联系的。”幸福是连词,幸福是结缔组织。

我的幸福之旅终于告一段落。在这段旅途中,我走过了几千英里路程,经历了冰岛正午的黑暗,也领教了卡塔尔有形的热浪。见识了瑞士井然的秩序,也感受了印度的不可预知。我逃过了一场军事政变,尝到了灵光一闪的甜头,还痛失了一支贵得离谱的钢笔。我本来还能拯救一只笨蛋臭虫的小命。我抽过了摩洛哥大麻,品尝了腐烂的鲨鱼肉,甚至还戒了咖啡,虽然只坚持了短短几天。

现在,我又回到了纽约机场,在这小小的机场世界里一边等待回迈阿密的航班起飞,一边消磨着时间。我的肚子正顶着酒吧的吧台,口中灌下第二杯血腥玛丽。我真爱机场的酒吧。这里的每个人都来自别处,并将去往别处,还有一种出人意料的温馨氛围。每个人都享受着这躲不开的当下时光。

我越来越像个佛教徒了。我想着,突然瞟到侍者的铭牌——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铭牌上写着“幸福”二字。

“你真名就叫幸福吗?”我问他。

“没错,我出生的时候,我爸爸感到幸福无比,于是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是这样。我想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知道的——它究竟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

“秘密,成为你、成为幸福的秘密。”

“保持微笑。就算心情不好,也要微笑。”

显然,这回答算不上深刻,但堪称睿智。“幸福”侍者没有费气力去为幸福定性——傻瓜和哲学家才会那么做。我不是哲学家,所以也只能以一种直白的方式对幸福作一个总结:金钱很重要,但绝非万能,也并非必要;家庭是宝,朋友也一样;嫉妒是毒药,多虑也不好;海滩可有可无,信任和感恩必不可少。

但是,若想再进一步阐释幸福,却会驶入一片充满危险的水域,而幸福这头海豹却滑滑溜溜,叫人怎么都捉它不住。一路上所见的矛盾总让我困惑:瑞士人极端保守,却很幸福;泰国人松懈懒散,也很幸福;冰岛人从纵饮中寻找幸福,摩尔多瓦人却借酒消愁愁更愁。也许只有印度人的脑子才消化得了这些矛盾,我却不行。一筹莫展之下,我给幸福学首席学者约翰·赫利威尔打了个电话,盼着他能为我解惑。

“很简单。”赫利威尔说,“通往幸福的路不止一条。”

对呀,我怎么忘了这茬?托尔斯泰微微颔首:不幸的国家都是相似的,幸福的国家各有各的幸福。

想想碳元素吧,它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础之一。碳元素是一切生命、一切幸福以及所有事物的基础。碳原子的善变足以媲美变色龙。若是将碳原子环环相扣,紧密结合,便能得到钻石;若是换一种组合方式,将它们松散地堆成一团,却是一把煤灰。排列的不同,带来万千形态。

地方也是一样——组成元素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在于排列组合,在于比例分配。将各元素以某一方式组合,便得到了瑞士,换一种方式组合,却成了摩尔多瓦。掌握平衡最为重要。卡塔尔空有财富,却缺了文化,纵使家财万贯,也无法消化。

还有冰岛,本来绝无幸福的可能,冰岛人民却真真切切地幸福着。冰岛深谙平衡之道,虽为小国,却处处彰显国际都市的魅力。冰岛把黑暗和光明,高效和懒散,美国人的进取心和欧洲人的社会责任感完美而又幸福地结合在一起。而文化则是将这个国家粘连在一起的胶水。有了文化,一切便大不相同。

在这趟旅行中,我还生出一些恼人的疑惑,其中有不少现在还困扰着我。我怀疑,幸福是否真如亚里士多德所言,是上上之善。也许诗丽·诗丽·若威香卡古儒吉说得没错,爱的确比幸福重要。是啊,幸福有时只是一个题外话。去问一个辛劳工作的单身妈妈是否幸福,她很可能会没好气地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人们虽然渴望幸福,但也要挑对时间。我们之中大多数人会选择丰富而有意义的生活,而不会选择幸福但却空虚的生活——当然,前提是空虚与幸福有可能并存。

心理学家戴维·迈尔斯说过:“不幸自然有其作用。”此话不假。不幸能够提醒我们警惕将至的危险,刺激我们想象力的迸发。冰岛的例子证明,不幸也有着甘甜的滋味。

一天,BBC网站上的一条新闻吸引了我的目光,标题是“接触泥土,得到幸福”。英国布里斯托尔大学的研究人员将土壤中的“友好”细菌注射进肺癌患者体内。结果,患者们的幸福度普遍提高,生活质量也相应改善。虽然研究者们最终并未得出确凿的结论,却也指出了一个事实:肮脏能让人类茁壮成长。地理学家段义孚也说过:“美好生活……并非只存在于温室之中,粗砂的磨砺和刺耳的真话必不可少。”

段义孚是这个时代一位默默无闻的地理大师,在我寻找幸福的旅途中,多亏他的著作陪伴我一路颠簸。段义孚将自传中的一章取名为“救命的地理”,这题目难免有些不够严肃。其实,倒也在理,地理的确能够成为人类的救赎,环境造就了人类。如果将这一道学理念往前推进一步,似乎可以断言,我们即是由所处的环境所塑。环境之内外并无区别。由此观之,存在也变得热闹许多。

乌托邦”一词有两层意思,既指“好地方”,又指“不存在的地方”。这便是了。最为幸福的地方,在我看来,是在天堂的另一头。人若是完美无瑕,想必也叫人无法与之相处;地方若是完美无瑕,自然也无法为人类所居住。“一辈子的幸福?简直与活地狱无异!谁堪忍受!”萧伯纳在剧本《人与超人》中如是说。

幸福数据库的保管员费恩霍芬说得不错:“幸福虽离不开生活的基本条件,但绝不需要天堂的养尊处优。”人类具有超强的适应能力。我们平安度过了冰河时期,我们可以适应一切环境。人类可以去不同的地方寻找幸福,甚至这地方本身也可以改变——这点闭塞小镇斯劳的居民可以作证。幸福祭坛上的铭文定是铅笔所刻。

我的护照又躺回了书桌抽屉。我也得以重温家庭给予我的欢愉,重拾每天早晨在同一张床上苏醒的惬意,重新认识亲情让人安心而不是让人担心的愉快道理。

旅行的意义也不时带给我惊喜。某天,我的iPod摔坏了,里面收藏的近两千首歌曲全部丢失。要是在过去,我的怒气怕是能掀翻屋顶。可这次,脾气却像夏日的雷雨,来得快也去得快。我还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把泰国人的口头禅“没关系”挂在嘴上。没关系,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如今,我越发警惕嫉妒对人格的腐蚀,并尽力在它冒出苗头之前将其掐灭。我不再把失败看作万劫不复,也学会了欣赏冬日夜空的美感。我从二十码外就能分辨笑容的真伪,并新近培养起对新鲜蔬果的热爱。

走过了这么多地方,见过了这么多人,只有一个人时常让我记起——他就是卡玛·尤拉,不丹学者,也是癌症幸存者。“个人的幸福并不存在。”卡玛·尤拉曾告诉我,“幸福百分之百是相互联系的。”当时,我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总觉得他在夸大其词,只是为了强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比想象中重要而已。

如今我却发现,卡玛的话并无半点夸张。我们的幸福完全且绝对与他人有关——亲人、朋友、邻居,甚至那个你不曾正眼看过、却天天为你打扫办公室的清洁大婶。幸福不是名词,也不是动词。幸福是连词,幸福是结缔组织。

那么,我们是否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之地?我是否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家里还是堆着一柜子满满当当的包,我抑郁的倾向也越发严重,但我还清清楚楚记得自己经历过的幸福时光。我正竭力听从奥登的建议,“抓住机会,跳舞吧”。我很庆幸奥登并没有在“跳舞”之前加上“优美”二字。

我的幸福并没达到百分百的纯度。要我说,用“费弗提费弗提”形容也不为过。但若是将所有因素考虑进来,我觉得这并不算是坏事。没错,一点也不坏。

弗吉尼亚州沃特福德市

二○○七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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