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费尔巴哈哲学的评价

第五节 对费尔巴哈哲学的评价

《手稿》中对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哲学，给予较高的评价。马克思指出：“只有从费尔巴哈才开始了实证的人道主义和自然主义的批判。……费尔巴哈著作是继黑格尔的《现象学》和《逻辑学》以后包含着真正理论革命的唯一著作。”

费尔巴哈在19世纪30年代末和40年代初，先后发表了《黑格尔哲学批判》（1839）、《基督教的本质》（1841）、《关于哲学改造的临时纲要》（1843）和《未来哲学原理》等著作。在上述著作中，他宣告与黑格尔哲学决裂，并转向人本主义。他发表了系统地反对宗教和论证人本主义的理论。

费尔巴哈是黑格尔的学生，是黑格尔哲学的信奉者。但他在走上社会不久就对黑格尔哲学产生了动摇，并力图超越这种哲学。最初使费尔巴哈产生疑问的是黑格尔的“绝对观念”决定万物从而产生万物的思想。因此，他对黑格尔哲学的超越首先表现在他对这种哲学唯心主义的揭露和批判上。费尔巴哈指出，黑格尔的思辨哲学主张的从抽象到具体、从理想到实在的进程，是一种颠倒的进程。只要将思辨哲学颠倒过来，就能得到毫无掩饰、纯粹的、明显的真理，即事物与其观念的真实关系。在黑格尔哲学那里，“绝对观念”成了一切事物和现象的主宰，这就如同宗教把上帝说成是万物的主宰一样。他揭露说：“黑格尔哲学的逻辑学，是理性化和现代化了的神学，是化为逻辑学的种学。”他认为：“哲学的关于存在物的知识。事物和本质是怎样的，就必须怎样来思想、来认识它们。这是哲学的最高规律、最高任务。”这就是恩格斯晚年所说的费尔巴哈直截了当地回复了唯物主义的王位。费尔巴哈不仅批判思辨哲学，而且批判了宗教，正是在这些批判中确立了他的人本主义。他提出哲学是为人的哲学，人的最高本质就是人自身。他反对有神宗教，主张建立一种无神宗教，即“爱”的宗教。他认为对人来说人就是上帝，在实践上，最高的和最根本的规律，也就应当是人对人的爱。马克思深受费尔巴哈的影响，在他成为辩证唯物主义者和历史唯物主义者之前，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和人本主义是他批判黑格尔哲学的主要武器。

所以我们可以说，马克思真正走向共产主义是通过费尔巴哈对黑格尔哲学的克服而实现的。马克思对费尔巴哈的态度，同鲍威尔之流对费尔巴哈采取批驳与否定的态度，截然相反。马克思认为，青年黑格尔派分子施特劳斯和鲍威尔等人，虽然最先举起批判宗教的旗帜，但是不仅他们的观点和方法继续受黑格尔哲学的支配，而且还把黑格尔哲学加以肢解和庸俗化了。所以，马克思在《手稿》中，对费尔巴哈批判唯心主义、恢复唯物主义的权威的伟大功绩，作了充分的肯定。认为在德国批判黑格尔的哲学革命是从费尔巴哈开始的。对费尔巴哈批判唯心主义、恢复唯物主义“王位”的伟大功绩，马克思作了充分的肯定（或许有点过高）。马克思说：“费尔巴哈是唯一对黑格尔辩证法采取严肃的、批判的态度的人；只有他在这个领域内作出了真正的发现，总之，他真正克服了旧哲学。费尔巴哈成就的伟大，以及他把这种成就贡献给世界时所表现的那种谦虚淳朴，同批判所持的相反的态度形成惊人的对照。”马克思在《手稿》的“序言”中还说：“对国民经济学的批判，以及整个实证的批判，全靠费尔巴哈的发现给它打下真正的基础。”

费尔巴哈的伟大功绩是：（一）证明黑格尔哲学同宗教一样，不过是人的本质的异化的另一种形式；（二）把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当作理论的基本原则，从而“创造了真正的唯物主义和现实的科学。”（三）把“基于自身并且积极地以自身为基础的肯定”，即物质世界同“自称是绝对的肯定的东西的那个否定的否定”，即绝对精神对立起来。费尔巴哈把黑格尔的否定的否定看作是在否定神学之后又肯定神学的哲学，但是，还应看到，黑格尔的否定的否定，是他为人的产生的活动、人的发生的历史的“那种历史的运动找到抽象的、逻辑的，思辨的表达”。

其一，费尔巴哈的首要功绩是，证明了黑格尔哲学同宗教一样，不过是人的本质的异化的另一种形式，揭示了黑格尔哲学的本质。

费尔巴哈在他的《基督教的本质》中说道：“黑格尔式的思辨只是宗教真理之彻底的完成而已”，揭露了唯心主义是宗教世界观的哲学基础，它们都认为抽象的、非感性的、无形的东西是第一性的，都是把人的观念变为独立的实体，并从人的观念中引申出整个具体的经验世界。说明唯心主义哲学同宗教在思想上的血缘关系，所以，黑格尔哲学同样应当受到否定和批判。

其二，把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当作理论的基本原则，从而“创造了真正的唯物主义和现实的科学”。

马克思认为，费尔巴哈哲学的一个重大进步，就在于他把异化了的人的本质，又还原为人的本质。费尔巴哈提出了从“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来理解人，而坚决抛弃了那种从“上帝”、“绝对精神”来理解人、人的本质的唯心主义理论。这些观点都给马克思为创立自己的历史的辩证的唯物主义以启发。马克思这里所说的“真正的唯物主义”是指研究人们之间社会关系的唯物主义，是彻底的唯物主义；更明确地说，是认为费尔巴哈创立了由马克思本人正在创立的历史唯物主义。可见，马克思在这里显然是对费尔巴哈作了过高的评价。因为费尔巴哈所理解的人的社会关系，是脱离社会历史条件的、抽象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费尔巴哈尽管有不少唯物史观的观点，但终究没有也不可能创立历史唯物主义。而马克思此时之所以这样评价费尔巴哈，只能表明马克思自己此时关于人们的社会关系的看法，还不够成熟。

其三，把“基于自身并且积极地以自身为基础的肯定”，即物质世界同“自称是绝对的肯定的东西的那个否定的否定”，即绝对精神对立起来。

在黑格尔那里，一切真正的存在即绝对的肯定都要经过中介，经过证明的肯定，即否定之否定；但是作为最后结果的东西仍然不过是当作出发点的那个抽象物、空虚的精神。费尔巴哈认为，真正肯定的东西不是经过中介的东西，而是立足于自身之上，以自身为基础的肯定，即是一种具有感性确实性的东西。这就是说，费尔巴哈从唯物主义立场出发，同黑格尔唯心主义辩证法对立起来。

费尔巴哈把黑格尔的否定的否定看作是在否定神学之后又肯定神学的哲学，但是，他没看到黑格尔的否定的否定，是他为人的产生的活动、人的发生的历史的“那种历史的运动找到抽象的、逻辑的，思辨的表达”。关于费尔巴哈对黑格尔辩证法的解释，马克思作了这样的归纳：“由此可见，费尔巴哈把否定的否定仅仅看作哲学同自身的矛盾，看作在否定神学（超验性等）之后又肯定神学的哲学，即同自身相对立而肯定神学的哲学。”

在这一论述中，马克思既肯定了费尔巴哈的功绩，即费尔巴哈说明了否定之否定在黑格尔那里，如何充当建立神秘体系的手段，又指明了费尔巴哈并没有理解黑格尔的否定之否定的全部含义，或者说，他不懂得黑格尔的辩证法，指出费尔巴哈只看到了黑格尔以否定之否定为框架的唯心主义哲学的消极面，只是从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对立的基础上来批判黑格尔哲学，没有把黑格尔的唯心主义体系和他的辩证法思想加以区别。这说明，费尔巴哈对客观事物的矛盾运动规律缺乏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