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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关于思维与存在异质性观点的启示

时间:2022-12-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毋庸讳言,在马克思关于思维与存在关系的探索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观点乃是思维与存在异质性的观点。马克思通过对现实斗争的参与和对国民经济学的研究,批判地继承了康德和费尔巴哈关于思维与存在异质性的观点,从而对他在青年时期深受影响的黑格尔的唯心论进行了根本性的清理。这一清理的中心工作就是抛弃黑格尔关于思维与存在的同质性的立场,转换到思维与存在异质性的观点上来。

第三节 马克思关于思维与存在异质性观点的启示

如前所述,马克思对思维与存在关系问题的认识是有一个过程的。青年马克思是在黑格尔唯心论的影响下开始探索这一问题的,通过对现实斗争的参与和对国民经济学的研究,马克思批判地继承了康德费尔巴哈关于思维与存在异质性的观点,并主张在这种异质性的基础上建立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

与马克思不同的是,尽管恩格斯批判了黑格尔的观念论的立场,但在肯定思维与存在的同质性,并在这种同质性的基础上谈论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方面,他继承了黑格尔的基本思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出路》这部晚期著作中,当恩格斯谈到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时写道:“例如在黑格尔那里,对这个问题的肯定回答是不言而喻的,因为我们在现实世界中所认识的,正是这个世界的思想内容,也就是那种使世界成为绝对观念的逐步实现的东西,这个绝对观念是从来就存在的,是不依赖于世界并且先于世界而在某处存在的;但是思维能够认识那一开始就已经是思想内容的内容,这是十分明显的。”[23]这段论述表明,恩格斯已经发现,黑格尔论证思维与存在同一性的方法是:先把存在理解为与思维同质的东西,即先把“现实世界”理解为“这个世界的思想内容”,然后再来证明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虽然恩格斯不同意黑格尔把绝对观念理解为先于世界而存在的东西,但在“思维能够认识那一开始就已经是思想内容的内容”这一点上,他又肯定了黑格尔。正是这种肯定表明,恩格斯一生都认同黑格尔关于思维与存在的同质性的观点,并主张在这一观点的基础上探讨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问题。这充分表明,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对这一问题的理解上存在着思想上的差异。正如汤姆·罗克摩尔在谈到马克思和恩格斯时所说的:“虽然在他们二者之间有着紧密的政治上的相互赞同关系,但是在哲学上他们之间有着重要的不同点。”[24]这就告诉我们,在对存在与思维关系的探索上,我们不但要了解恩格斯的观点,更要了解马克思的观点。

毋庸讳言,在马克思关于思维与存在关系的探索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观点乃是思维与存在异质性的观点。尽管马克思继承了康德和费尔巴哈关于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的观点,但他并没有停留在他们的结论上,而是对他们的结论做出了批判性的改造和提升。一方面,马克思不同于康德。他没有像康德那样,从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的前提出发,引申出自在之物不可知的消极结论。相反,马克思引入了经济哲学的视角,揭示出康德对自在之物的崇拜根源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的商品拜物教,而商品拜物教正是由资本主义这种特殊的社会生产关系引起的。也就是说,自在之物的本质乃是社会生产关系,而社会生产关系是可以认识的。另一方面,马克思也不同于费尔巴哈。费尔巴哈用直观的方式去探索思维与存在的关系,而马克思则主张以实践作为媒介去探讨这一关系,因而他指出:“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事物、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观方面去理解。”[25]此外,费尔巴哈从一般唯物主义的立场出发,把存在理解为与人相分离的、抽象的自然,而马克思则从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出发,把存在理解为人们的“实际生活过程”为媒介的“人化的自然”。

马克思关于思维与存在异质性的观点为我们提供了极其深刻的启示:

首先,它启示我们,马克思是在清理旧的思想基地的过程中,确立起思维与存在异质性的观点的,并从这一观点出发,创立历史唯物主义学说的。显而易见,在马克思生活和思想的时代,黑格尔的唯心论占据着统治地位,而其唯心论的核心则是思维与存在的同质性以及奠基于这种同质性之上的同一性。马克思通过对现实斗争的参与和对国民经济学的研究,批判地继承了康德和费尔巴哈关于思维与存在异质性的观点,从而对他在青年时期深受影响的黑格尔的唯心论进行了根本性的清理。这一清理的中心工作就是抛弃黑格尔关于思维与存在的同质性的立场,转换到思维与存在异质性的观点上来。正是这一观点表明,存在与思维是完全不同质的东西,决不能从思维出发去推演出存在,而应该退回到存在中,从存在出发去消除思维中种种不切实际的幻念。所以,马克思指出:“德国哲学从天上降到地上;和它完全相反,这里我们是从地上升到天上,就是说,我们不是从人们所说的、所想像的、所设想的东西出发,也不是从只存在于口头上所说的、思考出来的、想像出来的、设想出来的人出发,去理解真正的人。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而且从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中我们还可以揭示出这一生活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射和回声的发展。”[26]正是由于马克思意识到了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所以他不再像青年黑格尔主义者那样,满足于“经营绝对精神为生”,而是毅然决然地退回到存在中,并通过对现实生活的深入考察,创立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学说。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不了解马克思关于思维与存在异质性的观点,就无法说清历史唯物主义的发生史以及它的本质内涵。

其次,它启示我们,在我国追求现代化的道路上,必须深刻地批判思维与存在同质性的错误观念,牢固地确立起思维与存在异质性的观点。历史和实践一再表明,每当我们认同黑格尔式的、思维与存在同质性的观念时,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就会遭受严重的损失。比如,在20世纪50年代后期的“大跃进”中,竟然出现了“不是做不到,而是想不到”这样的口号。这个口号体现的正是典型的思维与存在同质性的观念,即只要人们在思维中想得到的东西,也就一定在存在(实际生活过程)中做得到。又如,20世纪70年代后期出现的短命的“洋跃进”实际上重复了同样的错误。这类错误的周期性出现表明,当代中国人在哲学思想上从未对思维与存在的同质性观念进行过彻底的清理。换言之,当代中国人从未真正走出黑格尔唯心论的阴影。与此不同的是,改革开放以来,为什么我们取得了如此大的成绩?因为我们确立了实事求是、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的新的思想路线。不用说,这一思想路线的理论基础就是肯定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即决不能停留在前人的文本、思想、观念或经验上去规划中国的未来,必须退回到存在(实际生活过程)中去,通过深入细致的调查工作,从中国的具体国情和实际情况出发去规划中国的未来。然而,从当代中国理论界的情况看来,这种对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观点的认同并不是自觉的,必须通过对这一观点的深入反思来确立这种自觉性,从而保证中国的现代化沿着健康的思想轨道向前发展。

最后,它启示我们,在探讨思维与存在同一性问题时,必须明确地区分以下两种不同的同一性:一是“以思维与存在的同质性为基础的同一性”。在这种同一性中,“存在”并不是马克思所说的“现实的存在”,而只是由思维创造出来的“想象的存在”。也就是说,这种同一性的实质乃是思维与其自身的同一性。换言之,是思维内部的同一性,是思维的“自说自话”。以前理论界在探讨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问题时,实际上都是以黑格尔所倡导的思维与存在的同质性为前提的。所以,这样的讨论从来也没有真正地离开过黑格尔唯心论哲学的基地。正如马克思在批判青年黑格尔主义者的时候所说的:“德国的批判,直到它的最后的挣扎,都没有离开过哲学的基地。这个批判虽然没有研究过它的一般哲学前提,但是它谈到的全部问题终究是在一定的哲学体系,即黑格尔体系的基地上产生的。”[27]尽管当代中国理论界有不少人在论著中宣称自己超越了黑格尔,但实际上,对于他们来说,黑格尔仍然是谋生的手段。一旦离开黑格尔,他们就不知道如何进行思维了。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当代中国理论界如果真想解放自己的思想,那么最需要的恐怕就是像《反黑格尔》这样的著作了。二是“以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为基础的同一性”。在这种同一性中,“存在”乃是异于单纯思维,也是单纯思维所无法推演出来的“现实的存在”。也就是说,必须把黑格尔的整个语境颠倒过来,在与思维异质的“现实的存在”的前提上来重建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事实上,也只有这一意义上的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才是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学说所倡导的。一旦我们厘清了上述两种不同的“同一性”,我们对思维与存在关系问题的探索也就达到了一种新的境界。

【注释】

[1]本文原来的标题是《从思维与存在的同质性到思维与存在的异质性:马克思哲学思想演化中的一个关节点》,载《哲学研究》2005年第12期。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23页。

[3]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四卷,贺麟等译,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6页。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25页。

[5]黑格尔:《小逻辑》,贺麟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135页。

[6]北大哲学系外哲史教研室编译:《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德国哲学》,商务印书馆1975年版,第619页。

[7]北大哲学系外哲史教研室编译:《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德国哲学》,商务印书馆1975年版,第599页。

[8]黑格尔:《小逻辑》,贺麟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140页。

[9]黑格尔:《小逻辑》,贺麟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141页。

[1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84~285页。

[1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85页。

[12]北大哲学系外哲史教研室编译:《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德国哲学》,商务印书馆1975年版,第620页。

[1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3页。

[1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54页。

[1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54页。

[1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245页。

[1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152页。

[1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66页。

[1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7页。

[2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16页注①。

[2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29页。

[2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30页。

[2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25页。

[24]汤姆·罗克摩尔:《黑格尔:之前和之后》,柯小刚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221~222页。

[2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4页。

[2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30页。

[2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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