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选坚强的动物

胆小的动物养起来比较费工夫，如果你想让动物早日顺利地融入你的生活，最好选择那些生性较平静的。这并不难做到，但如果你挑选时动物还小，以后的性格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就很难说了，这和领养小孩是同样的道理。

我前面说过，养狗最好不要养那些纯种狗。它们都被繁育者给搞坏了，尽管有些繁育者用心良苦，但如果过于偏重选择某一个性状，问题就会随之而来。就像从公鸡强奸犯身上看到的那样，对单一性状的过度选择，最终会导致动物神经上的问题。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纯种狗都有问题，有一些品种的狗就很好，也总会存在偶然的个例，例如罗威纳犬和斗牛犬，它们当中也有性格可爱乖巧的小狗。但不要因此怀疑罗威纳犬和斗牛犬的进攻性，它们可不是好惹的。性情和外貌是有关系的，尽管我们还不太清楚这种关系是怎样发生的，但它的确存在。

这方面我最喜欢引用的例子，是俄罗斯的德米特里·别里耶夫的银狐繁育试验。别里耶夫博士是一位遗传学家，他认为我们今天从家畜身上看到的特点是自然选择的结果。今天的狗之所以会是这个样子，是因为只有这样它们才能继续生存繁衍下去。

为了验证他的假设，他利用银狐对自然选择进行了研究。他想看看经过几代的演化，银狐能不能变成像狗一样的家畜。于是每一代他都只允许那些最驯服的、最乐于和人类接触的银狐交配。

这个研究始于1959年，到1985年他去世以后，其他科学家继续了他未竟的事业，整个研究历时四十年，银狐也经历了三十多代的选择性繁育。尽管今天繁育出来的银狐还不像狗那样善解人意，但已经非常驯服了。研究人员说，它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为争夺人类的注意力而展开竞争，它们会呜呜叫着，摇摆着尾巴。正如别里耶夫博士猜测的那样，它们正在被驯化。

有趣的是随着性情的变化，它们的外貌也发生了变化。首先变化的是皮毛的颜色，从原来的银色变成了像边境牧羊犬那样的黑白杂色，照片上看起来它们很像边境牧羊犬，尾巴也开始向上翘起，有些耳朵开始变得更加柔软。耳朵上的变化意义重大，达尔文说过，所有被驯化了的动物耳朵都很柔软，至少在起初发现这种动物的国家是这样。现在我已经不这样认为了，尽管在其他家畜中，的确有一两种的耳朵是软的，但我想不到有哪个国家的马的耳朵是软的。野生动物中，我知道的唯一有软耳朵的是大象。

从那些银狐的照片来看，它们的骨头也变粗了，这在我预料之中，因为骨头细小的动物更加焦虑。别里耶夫想让繁育出来的银狐更加平静，因此在这个过程中可能就繁育出体型稍大、骨头更粗的银狐。

除了身体和行为上的变化，那些被驯服的银狐大脑也发生了变化。它们的头部变小，血液里的压力荷尔蒙水平降低，而复合氨的水平则升高了，这样大脑中的进攻性也降低了。另外一个有趣的变化是雄性银狐的头颅开始雌性化，也就是说和雌性银狐长得越来越像，而不再像野外的雄性银狐。

后来，这些银狐中有些开始出现神经性的问题，这也在意料之中，过度选择性的繁育总是会导致各种问题。有的得了癫痫病，有的头部开始奇怪地向后扭，还有些雌性甚至会把自己的孩子吃掉。

我担心金毛猎犬和拉布拉多猎犬也会出现类似的问题，因为在繁育过程中，繁育者选择的总是性情平和的那些。最近，金毛猎犬中开始出现一些原来很少见的进攻性问题，我至少听一个养狗人士跟我说过，她养的金毛猎犬变得非常焦躁。这位女士养金毛猎犬已经好多年，还总是同时养三四条，所以她注意到了这种变化。这仅仅是一个人的经验，但她的说法和别里耶夫的试验结果是吻合的。这位养狗者还没有看到进攻性方面的变化，但最终会发现，即使是原本生性平静的狗，其进攻性也会上升。原本恐惧是用来制约进攻性的，但在繁育过程中人们选择的是那些大胆的金毛猎犬。进攻性还和大脑内部的痉挛活动有关，如果金毛猎犬开始出现一些痉挛性大脑活动（这些活动不一定非要以明显的癫痫形式出现），那么它们就会变得更有进攻性。

在选择混种狗时，应该尽量选择那些主动走到你身边的狗，因为这样的狗长大后对人往往比较友好。许多混种狗在养狗场或动物收容所里就很不安，因此很难说到了新家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性情好的狗即使在养狗场里也不会过于惊慌。

对此新精舍的修士们却提出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每一窝小狗的性格都不一样：有喜欢孤独的，有进攻性较强的，也有胆小畏缩的。他们的建议是，不应该选择那些最先向你走来的小狗，因为它们往往支配性比较强，而这样的狗最容易出现行为上的问题。我并不完全赞同这种看法，特别是涉及混种狗的时候。修士们训练的是德国牧羊犬，所以他们的观点对于牧羊犬和罗威纳犬可能是正确的，因为它们本来就是被繁育出来看家护院的。但如果你是从那些生性焦虑、胆小的品种里做选择的话，我认为最好还是选择其中最乐于和人接触的小狗。

对于小狗来说，最好能对它们进行一次很快的惊吓测验，如突然拍一下巴掌或跺一下脚，看看它会有什么反应。忽然听到巨大的声响，所有的小狗都会有所畏惧，但那些马上就吓得逃之夭夭、躲到笼子角落里的小狗，你是不会愿意要的。训犬师对这种方法稍做修改，用来选择那些长大后可以为残疾人服务的小狗。他们把一个沉重的锁链扔在距狗一米多远的地上，那些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小狗是无法用来为残疾人服务的。

骨头的大小也很能说明问题，应该选择那些强壮结实的狗。你不一定非要养一条重达90斤的大块头，只要选择那些骨头不是太纤细的就行，同样的原则在选马时也适用。

对于马来说，还有另外一个身体特征可以用来判断其性情，那就是头上毛轮的位置。毛轮是指动物额头上的一缕圆形卷毛，马和牛都有。越是焦虑的动物，其毛轮的位置越朝上，这一点是我和马克最早发现的，但很长时间以来，驯马师都有毛轮越高、马越聪明的说法。马克和我意识到，真正的区别不是智力，而是胆量。胆量小的动物常常比较聪明，驯马师注意到的正是这一点。马克还发现驯马师和他们所训练的马之间有一种相应的关系，即粗暴的驯马师训练的马往往骨骼粗大、毛轮偏下。

前文中我已经提到过，皮毛的颜色并不重要，但在领养或买动物时，最好不要选择那些肤色太浅的。我不会选择白化病特征过多的小狗，这些特点包括蓝色眼睛、粉红色鼻子、皮毛多为白色。

多数野生动物要么是全身一种颜色，要么就是布满杂色的斑点。只有家畜的皮毛是黑白相间，身上有大块的白色皮毛。（斑马和臭鼬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但它们身上黑色皮毛所占比例太高，已经不再是黑白相间的了。）别里耶夫的银狐一开始主要是银灰色的，后来被驯化以后，其中有些皮毛就变得像边境牧羊犬那样黑白相间了。

我曾对那些身上有大面积白毛的动物进行过跟踪观察，注意到它们似乎比没有白毛的动物更加胆小。长期在野外和熊生活在一起的本·吉尔汉曾给他认识的一头熊起名为“洁白的心”，因为它胸口有一块白毛。洁白的心在那些熊中最友好，他可以和它靠得最近，但不幸的是，它也最早被猎人射杀，正是因为它不像那些全身黑色的熊那样害怕人。

后来我在阿富汗见到过会跳舞的熊，那些熊的胸口上也都有一块白颜色的毛。我甚至从野外摄影作品中也注意到这种现象。德里克·哥拉赛卢斯基拍摄了一系列水獭的照片，他提到有些水獭更加“好奇”，没有其他的水獭那么“警觉”。如果看一看他拍摄的那两只好奇的水獭，你就会发现它们喉咙部位都有白毛，其中一只正在盯着镜头看。这些照片是整个系列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近距离特写，可能那些毛色比较重的水獭都躲到远处去了。

我不知道能否从这些现象中看出，胸口有白毛的黑色小狗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但如果它们变得像一些斑点狗那样疯狂，我会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