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汇率变化对中国出口影响有限

2010年的汇率变化对中国出口影响有限^[1]

在半年时间里，欧洲主权国家的债务危机推动欧元大幅贬值，导致人民币大幅被动升值。在2009年11～12月的峰值和2010年6月的谷底之间，欧元对美元贬值超过了20％。在此期间，人民币汇率盯住美元，因此与美元一起对欧元大幅升值。国际清算银行（BIS）公布的数据显示，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NEER，人民币兑一个贸易加权的篮子货币的汇率）在2009年11月以来的六个月里升值了4.8％，在2010年4月到5月之间剧烈升值了2.4％。

与上一轮汇改期间人民币缓慢爬行升值相比，这一轮人民币被动升值十分迅速。在2005年到2008年的三年期间，人民币兑美元升值了21％。美元在人民币汇改期间持续走弱，对欧元最大贬值幅度高达35％，抵消了人民币升值的影响。在三年汇改期间，人民币兑欧元不仅没有升值，反而贬值了大约10％。用名义有效汇率衡量，人民币三年升值不超过11.4％，升值速度还不到过去半年的1/5。

欧元大幅贬值促使中国的外贸管理部门担心中国对欧洲的出口受到沉重打击。对于刚刚重新启动的人民币汇改，外贸管理部门的顾虑更大，担心人民币主动升值成为压倒中国出口部门的最后一根稻草。受此影响，中国的货币政策虽然受到很大国际压力，但在汇率问题上依旧模糊态度：既可以理解为让人民币回到对美元缓慢升值的轨道上，又可以理解为不再跟随美元升值（如果欧元继续对美元贬值的话）。

实际上，欧元贬值对中国产品在欧洲市场上的竞争力造成的短期冲击有限，不可能严重打击中国对欧洲的出口。

首先，从中国海关公布的21类、99章、上千种产品（四位数代码）的进出口数据中可以看出：在中国和欧盟之间，几乎每种产品都是有来有往。但是，比较进出口数量和金额可以发现：欧盟出口到中国的产品单价大多比中国出口到欧盟的产品单价高出好几倍。这显示在大多数细分的产品市场上，中国企业和欧洲企业分别位于高档和低档两端，相互之间并不存在明显竞争。许多中国出口到欧盟的产品，欧盟内部早就不再生产。即使进口价格翻番，早就退出市场的欧盟厂商也不会重操旧业。因此，欧元贬值不太可能导致进口产品市场份额降低。

进一步分析，欧元贬值对购买力的影响会传递到购买数量上，从而间接减少进口。但是对低档商品的影响比对高档商品的影响小。欧元贬值将导致欧盟市场上进口产品价格上升，出现输入型通货膨胀。在购买者预算名义上不变的情况下，价格上升导致购买者的实际购买力下降，于是实际购买数量将有所降低。在正常情况下，实际购买力降低将导致购买者降低所有物品的购买数量。其中，高档商品的购买数量减少较多，低档商品的购买数量减少较少。在极端情形下，购买者有可能在减少购买高档商品的同时，增加购买低档商品（所谓“吉芬商品”）。

其次，出口低端产品的中国企业在欧盟市场上遇到的竞争对手主要来自与中国发展阶段相近的发展中国家，特别是位于中国周边的一些国家。在欧元对人民币大幅贬值的过程中，欧元对这些国家的货币贬值了相似的幅度。这样，中国出口企业与周边国家出口企业在欧盟市场的竞争优势没什么变化，各自的市场份额也将大致维持。

不仅如此，即使人民币主动升值，其影响也不会百分之百地传递到中国与周边国家出口产品的相对价格上。在过去十多年里，中国经济在规模增长的同时，与周边国家的联系也迅速增加，人民币汇率对周边国家货币汇率有显著影响。如果人民币升值，周边国家货币会跟随升值。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在人民银行宣布重新启动汇改的第一个交易日，人民币相对美元升值了0.43％，周边国家货币相对美元升值的幅度甚至超过了人民币。

从长期数字来看，如果人民币在未来6～12个月内主动升值1％～3％，中国的出口也不会受到很大冲击。欧元在半年时间里大幅快速贬值了20％以后，在2010年中对人民币的汇率降到1欧元兑换8.38元人民币左右。这已经是很严峻的变化，但是从历史数据来看，这远不是什么最严峻的情形。在1999年底开始的三年时间里，欧元对人民币的汇率一直低于2010年6月的数字。最低的时候两度触及了1∶7，比现在的汇率还低将近20％。

此外，2010年5月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为116.21，也不是历史最高水平。在上一轮汇改之前的2002年一季度，三个月的名义有效汇率均高于这个水平。在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之后，2008年10月以来的头八个月的时间里，人民币名义有效汇率更是高于这个水平，有四个月甚至超过了120（这比2010年6月的汇率高了3％）。

基于以上分析，我们有把握地相信：人民币汇改的步子完全可以迈得更大一些，不必有什么顾虑。

图6　人民币对欧元汇率大幅起落

来源：Yahoo网站。

【注释】

[1]2010年7月2日发表于《上海证券报》，2010年7月5日发表于《明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