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符号理据说或象似说所陷入的误区

六、语言符号理据说或象似说所陷入的误区

从以上讨论不难看出，语言符号的根本属性是任意性的。但近一二十年来，语言符号的理据性或象似性的观点大有压倒语言符号任意性之观点的趋势。我们认为，持语言符号理据说或象似说者主要陷入了以下误区:

一是对索绪尔所界定的语言符号没有明晰的概念。这主要表现在: 1)将语言符号等同于语言形式，将语言符号等同于符号组合或语言结构，或者将语言符号等同于语言本身。毋庸置疑，单个语言符号中能指与所指之间普遍存在的是任意性关系，但对于符号的组合(即反映人类经验图式或概念图式的语言结构)而言，象似性或理据性则的确是普遍存在的(郭鸿，2001:43)。按照皮尔斯的观点，符号的组合只不过是属于一种象似符的范畴。因此，当人们说句法具有象似性、语言结构具有象似性时，他们所探讨的不再是语言符号，而是象似符。2)没有弄清索绪尔所关注的只是皮尔斯的符号三分法中的“symbol”这个类别，而是将icon同symbol混为一谈;将icon与所指的关系同symbol与所指的关系混为一谈。

二是混淆或偷换一些基本概念，这可谓是许多持语言符号理据说或象似说者的看家本领，如陆文的汉语标题为“语言符号理据性面面观”，但其英文标题却是“All Linguistic Forms Are Motivated”，该英文标题回译成汉语则是“所有语言形式具有理据性”，这样，论文作者在无意中偷换了概念，使得他们在似与非似之间探讨语言符号的任意性。

三是以局部代替整体的情况严重，故意割裂语言符号的整体性。这表现在:1)在词汇层面，以词汇的某个局部声音或部分字母组合来代替整个词汇的声音或形式，用来说明象似性或理据性。殊不知，这种局部声音或部分字母组合至多只是声音象征。同时，以此来探讨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与索绪尔所给出的所指和能指的定义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完全不一致的。2)以个别语言中的语言现象代替全人类所有语言中的语言现象。殊不知，索绪尔所关注的是普通语言学，即所有人类语言中语言符号的根本特性，而非某一种语言中语言符号的特性。某一种语言中语言符号所呈现的现象属于文化语言学探讨的范围，不属于普通语言学探讨的范围。换言之，索绪尔所探讨的是普通语言学中语言符号的任意性，而非文化语言学中语言符号的任意性。讨论任意性只立足于某一种语言会走上歧路。索绪尔所探讨的普通语言学中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就像乔姆斯基所探讨的普遍语法一样，旨在“揭示语言事实背后的认知规律，力求以较少的规则解释较多的、表面上似乎不相关的现象，从而提出符合人类语言普遍规律或共性的基本原则(元语言特征)，将有利于加深对语言的认识，揭示语言的本质”(傅勇林、陈丕，2003:6)。

四是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同符号的象似性不是处在同一层面的概念。这在上文的定义和分析中便可窥见。因此，有关符号的象似性是对语言符号任意性的有力补充这一提法是不足取的。索绪尔的语言符号任意性原则其实有着自己独特而严谨的含义。它包括了任意性和强制性，也包括了具体语言的约定性、理据性和象似性，同时还包括了绝对任意性(表现在极少数根词的音义关系上)和相对任意性(表现在符号的组合与聚合关系上)。讨论任意性一定要读懂索绪尔的原意，望文生义地想当然发表意见注定是要张冠李戴、文不对题的^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