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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姜论劳逸(鲁语下)

时间:2022-10-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公父甫文伯鲁大夫,季悼子之孙、公父穆伯之子、公父歜也。退朝,朝其母,母,穆伯之妻敬姜也。日入监平声九御,使洁奉禘、郊之粢盛成,而后即安。诸侯朝修天子之业命,昼考其国职,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无慆淫,而后即安。○以上叙男事之劳,所以教文伯。又以“心”、“力”二字总结“劳”字,以起下文。起言“鲁其亡乎”,结言“穆伯绝祀”,俱作危言,以儆文伯。公父文伯退了朝,去拜见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正在纺麻。

敬姜论劳逸(鲁语下)

《国语》

【题解】

《国语·鲁语》:季康子问于公父文伯之母曰:“主亦有以语肥也?”对曰:“吾能老而已,何以语子?”康子曰:“虽然,肥愿有闻于主。”对曰:“吾闻之先姑曰:‘君子能劳,后世有继。’”子夏闻之,曰:“善哉!商闻之曰:‘古之嫁者,不及舅、姑,谓之不幸。’夫妇,学于舅、姑者也。”

公父甫文伯鲁大夫,季悼子之孙、公父穆伯之子、公父歜也。退朝,朝其母,母,穆伯之妻敬姜也。其母方绩。绩,缉麻也。文伯曰:“以歜触之家只四字,便写尽淫心。而主犹绩,惧干季孙之怒也,主,谓主母。干,犯也。季孙,康子也,时为鲁正卿。其以蜀为不能事主乎!”注一句。

其母叹曰:“鲁其亡乎!使僮子备官而未之闻邪?僮,顽痴也。备官,居官也。闻,谓闻大道。○子言家,母却叹国,所见者大。居,吾语去声女汝。昔圣王之处民也,择瘠土而处之,劳其民而用之,故长王去声天下。瘠,瘦薄也。○“劳”字是一篇之纲。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承劳民说,又从“劳”字看出“逸”字,妙。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莫不向义,劳也。承瘠土说,却从沃土反证瘠土,妙。○已上泛论道理,下乃实叙。是故天子大采朝潮日,与三公、九卿祖识地德;大采,五采也。天子春朝朝日,服五采。祖,习也。识,知也。地德广生,修阳政也。日中考政,与百官之政事,师尹惟旅、牧、相去声宣序民事;考”字直贯下十七字。师尹,大夫官也。惟旅,众士也。牧,州牧。相,国相也。宣,布。序,次也。少去声采夕月,与太史、司载纠虔天刑;少采,三采也。秋暮夕月,服三采。司载,谓冯相氏、保章氏,与太史相偶。纠,恭。虔,敬也。刑,法也。天刑肃杀,治阴教也。日入监平声九御,使洁奉禘、郊之粢盛成,而后即安。监,视也。九御,九嫔之官,主祭祀者。即,就也。○著“而后”二字,可见劳多安少。以下段段著“而后”字。○此言天子之劳。诸侯朝修天子之业命,昼考其国职,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无慆淫,而后即安。业,事也。命,令也。典刑,常法也。工,官也。慆,慢也。○此言诸侯之劳。卿大夫朝考其职,昼讲其庶政,夕序其业,夜庀披上声。其家事,而后即安。庀,治也。○此言卿大夫之劳。士朝受业,昼而讲贯,夕而习复,夜而计过无憾,而后即安。受业,受事于朝也。贯,事也。复,覆也。憾,恨也。○此言士之劳。自庶人以下,明而动,晦而休,无日以怠。句法变。○此言庶人之劳。○以上叙男事之劳,所以教文伯。以下叙女工之劳,所以自治也。王后亲织玄紞,耽上声。○紞,冠之垂者,用杂采线织之。○王后劳。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纮宏、綖延,○纮,缨从下而上者。綖,冠上覆。○公侯夫人劳。卿之内子为大带,卿之嫡妻曰内子。大带,缁带也。○卿内子劳。命妇成祭服,命妇,大夫妻也。○命妇劳。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列士,元士也。○士妻劳。自庶士以下,皆衣去声其夫。庶士,下士也。以下谓庶人。○庶民妻劳。社而赋事,烝而献功,男女效绩,愆则有辟闢,古之制也。社,春分社日也。赋,布也。事,农桑之业。冬祭曰烝。献功,告事之成也。绩,功也。愆,失也。辟,罪也。○单就庶人男女作束,便括尽上文,妙。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训也。自上以下,谁敢淫心舍力?又以“心”、“力”二字总结“劳”字,以起下文。

“今我寡也,尔又在下位,寡,孀妇也。下位,下大夫之位。○两句合来,便见劳当加倍,正破“以歜之家”句。朝夕处事,犹恐忘先人之业。处事,处身于作事也。先人,谓穆伯。○一折。况有怠惰,其何以避辟!应“愆则有辟”句。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无废先人。’冀,望也。而,汝也。修,儆也。○又一折。尔今曰:‘胡不自安。’点起。以是承君之官,劝母自安,则己之喜于自安可知。○应“备官”句。余惧穆伯之绝祀也。”起言“鲁其亡乎”,结言“穆伯绝祀”,俱作危言,以儆文伯。妙。

仲尼闻之曰:“弟子志之,志,记也。季氏之妇不淫矣。”不淫,是能劳。结赞更奇。

公父文伯退了朝,去拜见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正在纺麻。文伯说:“象我们这样的人家,主人还纺麻,恐怕要惹季孙生气的吧?他以为我不能侍奉您呢!”

他的母亲叹口气说:“鲁国怕要灭亡了吧?让你这样的孩子做官,你还没听过做官的道理吗?坐下!我告诉你。从前圣明的君主安置人民总是选择土质瘠薄的地方居住,使人民勤劳,而后使用他们,所以能够长久地统治天下。人民勤劳了就会想到节俭,想到节俭就会产生善良之心;而安逸了就会纵欲放荡,纵欲放荡就会忘记善良,忘了善良就会生出坏心肠。土地肥沃的地方的人民不成材,是由于过于纵欲放荡啊。土质瘠薄的地方的人民没有一个不向往正义的,是由于勤劳啊。所以天子每年在春分节的早晨,穿着五采的礼服去朝拜太阳,和三公、九卿熟习、了解土地上生长的五谷。到了日中的时候,考察国家的政治,以及百官有关施政的一切事务。大夫官和各级地方长官辅助天子依次序去做人民的事情。天子在每年秋分节的傍晚,穿着三色的礼服,去祭祀月亮神,和太史、司载恭恭敬敬地观看由天上变化所显示出来的征兆,日落的时候,去监察九嫔,让她们整洁地准备好祀,郊祀用的祭品,然后才去安睡。诸侯早上办理天子交下的事情和命令,白天考察自己国内的工作,傍晚检查自己执行法令和刑罚的情形,夜里告诫官员,教他们不要怠慢放荡,然后去安歇。公卿大夫早上考查自己的工作,白天讲习各种政务,傍晚一件一件地检查工作,夜里治理封地里的事情,然后才去安寝。士人早上接受任务,白天讲习,傍晚复习,夜里省察一天来有没有过失,没有过失,然后安歇。从庶人以下,天亮做事,天黑了休息,没有一天懒惰。王后亲自编织玄,公爵侯爵的夫人还要编织和,卿的妻子做大带,大夫的妻子做祭服,列士的妻子还要做朝服,从庶士以下,都给自己的丈夫做衣裳。春分社日布置农桑的事情,冬祭的时候献出自己的劳动成果,男男女女都尽力做出成绩,有过失就要定罪。这是古代的规矩啊。君子从事脑力劳动,小人从事体力劳动。这是先王传下来的教训啊。从上到下,谁敢放荡不去用力呢?

“现在我是个寡妇,你又做着下大夫的官儿,从早到晚做事情,还怕忘记祖先的业绩。何况有这种懒惰的心思,怎么避免惩罚?我希望你早晚都能提醒我说:‘一定不要忘记祖宗!’你今天却说:‘为什么不自己安乐安乐?’用这种怠惰的心思接受国君派你做的官职,我怕你父亲要断了后代啊!”

孔子听到这件事说:“弟子们记住这些话,季家的妇人不贪图安逸啊!”

【末评】

通篇只以“劳”字为主。自天子至诸侯,自卿大夫至士庶人,自王后至夫人,自内子、士妻至庶士以下,无一人之不劳,无一日之不劳,无一时之不劳。读此,如读《豳风·七月》诗。

【汇评】

谢有煇《古文赏音》:若敬姜之论,有丈夫之所未逮者,岂直妇德之备哉!而夫子亦只以“不淫”二字美之。乃知人生世上,非劳心,即劳力,苟一日之即安,其为失也多矣。

林云铭《古文析义》:通篇握定一个“劳”字,生出无数议论。其言圣王处民“择瘠土”之说,人疑其与富教正论不合,不知敬姜全为治心起见。所谓“劳则思”一段,发前人所未发。盖心有所用则不暇于慆淫,夫子所以有无所用心之戒。古人治家,常使妇女眻聚一处,织为事,不但课功,兼以杜淫,亦此意也。但以妇人教子之言,岂宜现身说法,故借圣王处民之道,而以“劳则思”、“逸则淫”二句,分出善心恶心,作笼统话。中段把天子以至庶人,王后以至民妇各有当劳处,逐一分别胪列,见得世界中无论为何许人,每日自朝至夜,无一刻可容其“淫心舍力”,亦以见舍力与淫心相因而起也。末段以己之当劳,兼戒其子之承官,全在“我寡”、“何”着眼,而以“尔在下位”加一“又”字,带说其意,可见夫于直赞其“不淫”,明知其以劳治心之法,不在事功上较论矣。此意非章句之土所能解。

余诚《重订古文释义新编》:过商侯谓“一篇从‘绩’字上生情”,林西仲谓“通篇握定一个‘劳’字,生出无数议论”,所见大略相同。盖此文乃小中见大,极宏阔,极精深,最有关于世道人心。其立言之言,原自不难通晓,独波澜之雄壮、议论之名通、引据之精详、局阵之严整变化、针线之工细紧密,殊非浅识人所能领取,甚未可不一一拈出,以为后学读古之助。

过珙《详订古文评注全集》:一篇俱从“绩”字上生情。妇职之外,推而上之,王侯君公之勤于国,庶人之勤于家,何莫非绩之义也!圣人以“不淫”许之。淫,佚也;妇之不淫,犹勤之谓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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