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历史电视剧《雍正王朝》的叙事时间

论历史电视剧《雍正王朝》的叙事时间⁽¹⁾

李鹏飞⁽²⁾

(上海文汇报社，上海　200003)

［摘　要］在西方经典叙事学中，故事时间、叙事时间与阅读时间是考察文本叙述节奏的重要概念。历史电视剧《雍正王朝》的叙事时间具有相当突出的特点:在叙事时距方面，对大跨度的故事时间进行相对充分的叙述，集中叙述主要角色与重大事件;在叙事时序方面，以顺序为主要叙事方式，适当采用倒叙的叙事时序;在叙事频率方面，突出采用“讲述一次发生一次的故事”，由此紧张而有序地叙述雍正依靠谋略、制度及政策赢得最终的胜利，成为至高无上的“帝王英雄”，以期观众在接受过程中形成虚妄的“帝王崇拜”情结。

［关键词］历史电视剧　《雍正王朝》　叙事时间

由唐国强、焦晃等主演，胡玫执导的44集电视连续剧《雍正王朝》，是根据二月河的长篇小说《雍正皇帝》改编、拍摄而成⁽³⁾。1999年1月，历史电视剧《雍正王朝》在中央电视台一套黄金时段首次播出，在中国北方省份尤其是在北京市取得了19%的高收视率，一时被誉为“世纪末的鸿篇巨制”，掀开了中国传媒界制作、播出历史电视剧的热潮。历史电视剧《雍正王朝》赢得了业界与观众的广泛认同，它获得了第十九届全国优秀电视剧“飞天奖”和第十七届大众电视“金鹰奖”，在学术界引起了关于“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新一轮论争，产生了强烈的理论反响。

在我们展开论述之前，首先需对历史电视剧的相关概念范畴与时限进行界定。历史电视剧的概念在所指范畴上一直存在着分歧，归纳起来不外乎广义与狭义两种类型。宽泛意义上的历史电视剧是指以历史为题材的电视剧⁽⁴⁾，它基本上可以概括为两大类型:第一，尊重历史真实的“正剧”类;第二，无视历史真实的“戏说”类。前者主要以历史人物、历史事件为原型，尊重基本历史事实，运用艺术性的表现手法，真实再现当时社会的政治、经济、风俗、情感等方面;后者主要是以历史人物、历史事件为由头，充分运用艺术想象，从编导及演职员的现代理念出发，来叙述理想中的故事。“戏说”类电视剧的叙述方式与“正剧”类的叙述方式相距甚远，同时，从严格意义上说，“戏说”类电视剧已经远离历史，它们所追求的仅仅是艺术真实，历史史实在这里被极度淡化，如《还珠格格》、《戏说乾隆》等。对于尊重历史真实的“正剧”类电视剧，根据史料来源的不同，又可以分为偏重正史类和偏重野史类两种。偏重野史类的电视剧主要取材于民间故事、传说或非正史类史料，大多叙述普通人的传奇经历、感情生活以及美好愿望等，如《莫愁女的传说》等。偏重野史类的电视剧在社会影响与市场占有率方面都不是很突出，而最有影响力的还是偏重于正史类的电视剧。本文所采用的“历史电视剧”是狭义的“正史型”概念，即“正剧”部分，它是“历史题材电视剧”中最有市场影响力、最具有艺术性的部分，是研究中国历史题材电视剧中最不容忽视的部分，代表中国历史题材电视剧的最高水平⁽⁵⁾。历史电视剧是指以重大历史事件和主要历史人物为表现对象，通过艺术思维再现一定历史时期的社会历史真实，用写实的艺术手法展示历史人物的雄才大略与情感世界，展示历史事件的艺术真实，使观众在接受过程中得到精神愉悦与美的享受的一种电视剧形式⁽⁶⁾。本文是在这个意义上来使用“历史电视剧”这一概念的。在概念的外延上:第一，选择中国历史中的正史，以各类正史史料为研究、论述的依据;第二，以重要历史人物和重大历史事件为主要表现对象，其中“帝王将相”占据了最为重要的比重，王公大臣、民族英雄、古代判官等也有一定分量，此外包括专门类别的历史人物如晋商、医生、文人、侠士等;第三，坚持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相结合的艺术表现手法，尊重基本史实。在历史题材的时限方面，上至上古时代，下至1911年辛亥革命之前。

历史电视剧《雍正王朝》共分为“夺嫡篇”和“治国篇”两大部分，主要叙述了雍正从获得王位到继位后大力推行新政等一系列惊心动魄的故事⁽⁷⁾。《雍》剧所叙述的故事是一个关于英雄成长及其建功立业的故事，是一个典型的“英雄考验型”的故事类型，故事中所有的英雄都在围绕着“考验”而施展自己的能力，不断地进行追求，以便实现自己心中的一代明君之“梦”。它的上半部分“夺嫡篇”讲述了“英雄”(胤禛)经受考验而逐步成熟起来的故事;下半部分“治国篇”讲述了“英雄”(胤禛)在取得“英雄”(获得皇权)的地位后为推行新政与不同“恶人”进行各类斗争的故事。

与其他历史电视剧相比，它在叙事时间上具有比较明显的特点。叙事时间是进行叙事学操作分析所无法回避的核心概念之一。从热拉尔·热奈特开始，经典叙事学界对于这个问题逐步给予了足够的重视。热拉尔·热奈特曾进行这样的论述:由于存在某种不对称(其深刻的原因我们尚不甚了了，但它表现在语言的结构中，或至少表现在西方文化的主要“文明语言”的结构中)，我完全可以讲一个故事而不点明故事发生的地点以及该地点与我讲故事的地点之间的距离，但我几乎不可能不确定这个故事与我的叙述行为相对而言发生的时间，因为我必须用现在、过去或将来的一个时间来讲述它⁽⁸⁾。

不同的叙事学家，对于叙事时间的论述也稍有不同。热拉尔·热奈特在《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一书中，从顺序、时距、频率三个方面来进行详细论述。他认为:“叙事是一组有两个时间的序列……被讲述的事情的时间和叙事的时间(‘所指’时间和‘能指’时间)。”⁽⁹⁾这里区分出两个不同的时间概念，主要涉及文本、故事两个层面，尚未涉及文本与阅读者之间的关系问题。华莱士·马丁在总结前人理论的基础上，在论述叙事的时间性时使用了“实在时间”、“被叙述的时间”、“阅读时间”三个概念⁽¹⁰⁾。应该说，“被讲述的事情的时间”和“实在时间”都是指故事时间。所谓故事时间，是指叙述者所叙述故事发生的自然状态的时间，它是自然界客观存在的，可以用一定的度量来衡量与计算的。“叙事的时间”、“被叙述的时间”，也就是叙事时间，是指故事在叙事文本中所具体呈现出来的时间状态。故事时间只能由我们在阅读、观看过程中根据日常生活的逻辑将它重新建立/还原起来，而叙事时间则是作者经过对故事的加工改造提供给我们的现实的文本秩序。阅读时间，是指读者、观众阅读、接受叙事文本所需要花费的时间长度。叙事时间主要是从故事的叙述角度来讨论的，而阅读时间主要是从读者、观众的接受层面来说的，两者的出发点不一样。长期以来，叙述者对叙事时间的设计与取舍，受到很多方面的影响与制约，体现了不同的价值取向，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作者、编导人员等在文本叙述中所体现出来的一种重要叙事策略。下面我们来具体考察《雍》剧在叙事时距、叙事时序、叙事频率三个方面的具体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