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媒介规制的渐进式改革

5　展望:中国媒介规制的渐进式改革

经济和政治两股力量在中国的媒介发展中相互作用、相互争夺，形成“拔河”态势，“拔河赛”的结果依次经历政治主导形态、政治主导但市场增势形态、势均力敌形态、市场主导但政治增势形态和市场主导形态，经济因素逐渐占上风⁽⁴²⁾。从前述中国媒介规制的发展脉络也可以看出，随着经济因素的逐渐增强，媒介规制趋于放松，这也是世界媒介规制发展的大势所趋。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媒介改革的基本特点是:微观业务机制层面的改革远远超前于宏观体制规则层面的改革;边缘资讯领域的改革远远超前于主流资讯领域的改革;增量传媒(即新增媒介)的改革远远超前于存量传媒(历史上已经存在的媒介)的改革⁽⁴³⁾，边缘调整成为制度创新的最佳选择，先以边缘突破、再带动中心变革，对涉及媒介内容和其他核心管理制度的核心改革举步维艰。又由于中国的媒介市场化历史比较短，我们的特殊国情导致西方国家媒介市场化的经验不能照搬过来，中国的媒介产业化只能遵循着“实践先行—理论跟进—政策追认”的模式，这些因素都决定了中国媒介规制的改革是一个缓慢的、渐进的过程。当然，这种实验推广的渐进式改革路径选择也降低了媒介规制的风险。这种增量改革、微观变化和边缘突破的媒介变革模式还将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存在，它也符合中国经济的整体渐进式改革的路线。

新制度经济学用行为空间的制度曲线来表示正式制度之外的灰色地带，制度曲线是封闭的曲线，在行为空间中，制度内部的行为是制度所允许的，制度外部的行为是不允许的，在制度内外部之间的制度边界即“制度灰色地带”，图3a表示即为制度曲线和小方格相交的阴影部分。

图3　行为空间中的制度曲线^①

目前我国媒介规制还有诸多不完善，在正式媒介制度之外的灰色地带是媒介成长的良好空间。要尽可能地利用制度灰色地带，国家明文禁止的活动就不能违背，但是如果国家没有明令禁止，实际上媒介单位是可以尝试的。如果制度越详细，方格越小，制度曲线与方格的相交面积就越小(图3b)，媒介可以“自由尝试”的空间就越小，这是制度制定者想要的;反之，媒介单位希望制度越粗疏，方格越大，制度曲线和方格的相交面积就越大，媒介自身发挥的余地就越大(图3c)。鉴于中国媒介制度的完善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这是当前乃至今后较长一段时间我国媒介发展的一个逻辑。中国媒介市场化过程的一些成功尝试，尤其是报业的经验正说明了这一点，如《天津日报》1979年1月4日刊登“文革”后大陆第一则广告、《洛阳日报》在1985年的自办发行、《成都商报》在2000年的借壳上市、2006年成都传媒集团成立(组建成为国内第一家中心城市跨媒介集团)都是采取这种方式来尝试的，这些宝贵的尝试也是中国媒介在走向规范的市场化过程中不可缺少的环节。当然，媒介单位的种种尝试都要在我国现存法律允许范围内进行，要坚持四项基本原则。

政府及其主管部门宜多从规制中退位，开辟更多的媒介规制改革的“试验田”。在放松媒介管制成为大势所趋的情况下，政府所起的作用更多的是把握全局发展方向，而不能管得过死，如果管得太多，反而让媒介产业在改革的大潮中缩手缩脚，贻误了发展的良好时机。遗憾的是，2009年8月14日，国家广电总局下发《关于加强以电视机为接收终端的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管理有关问题的通知》，要求通过互联网连接电视机或机顶盒等电子产品，向电视机终端用户提供视听节目服务，必须取得《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互联网电视一时遭到封杀⁽⁴⁴⁾。政府主管部门应该突破本地区、本部门的狭隘思维，从发展振兴民族文化产业的高度，尝试放宽外资、私营媒介的进入，尝试跨媒介融合以及跨地区和跨行业经营，为传媒产业乃至文化产业的做大做强创造更好的制度空间。

2009年9月26日，国务院常务会议通过的《文化产业振兴规划》中，多次提到文化企业跨行业经营，如文中指出“以资本为纽带推进文化企业兼并重组取得重要进展，力争形成一批跨地区跨行业经营、有较强市场竞争力、产值超百亿的骨干文化企业和企业集团”，为贯彻落实《文化产业振兴规划》，文化部已经出台《文化部关于加快文化产业发展的指导意见》，希望国家广电总局也以此为契机，联合文化部、新闻出版总署等制定相关措施，共同为文化产业的发展奠定政策基础。

【作者简介】

喻国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副院长、博士生导师。

苏林森，中国劳动关系学院文化传播学院讲师、博士。

【注释】

(1)陈富良.放松规制与强化规制［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1:2.

(2)张君浩，刘寒娥，贺利艳.媒介产业政府规制应注意的几个问题［J］.北方经济，2007(5).

(3)胡正荣，李继东.我国媒介规制变迁的制度困境及其意识形态根源［J］.新闻大学，2005(1).

(4)周劲.转型期中国传媒制度变迁的经济学分析——以报业改革为案例［J］.现代传播，2005(1).

(5)陈怀林，陈韬文.鸟笼里的中国新闻自由［M］//何舟，陈怀林编著.中国传媒新论.香港:太平洋世纪出版社有限公司，1998:50-53.

(6)冯建三.中国大陆传媒变迁的经济分析1979—2002:市场社会主义或国家资本主义?［EB/OL］.http://www.jour.nccu.edu.tw/wp-content/pdf/research/912412H004001.pdf.

(7)张君浩，刘寒娥，贺利艳.媒介产业政府规制应注意的几个问题［J］.北方经济，2007(5).

(8)张君浩，刘寒娥，贺利艳.媒介产业政府规制应注意的几个问题［J］.北方经济，2007(5).

(9)戴元初.中国传媒产业规制的解构与重构［J］.新闻与传播，2006(5).

(10)蔡雯，黄金.规制变革:媒介融合发展的必要前提——对世界多国媒介管理现状的比较与思考［J］.国际新闻界，2007(3).

(11)Losifidis，P..Digital Convergence:Challenges for European Regulation［J］.The Public，2002(2).

(12)蒋芳，刘巍巍.全国文化体制改革经验交流会8月14日在南京召开［EB/OL］.http:// www.gov.cn/ldhd/2009-08/15/content_1393079.htm.

(13)陈怀林.试析中国媒体制度的渐进改革——以报业为案例［J］.新闻学研究，62.

(14)喻国明，戴元初.如何评估媒介规制的建构效果［J］.新闻与写作，2008(11，12).

(15)Picard，R.G.，Weezel，A..Capital and Control:Consequences of Different Forms of Newspaper Ownership［J］.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n Media Management，2008(10):22-31.

(16)喻国明主编.中国媒介发展指数报告2008［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

(17)McKenzie，R..Comparing Media Regulation between France，the USA，Mexico and Ghana［J/OL］.Comparative Media Law Journal，http://www.juridicas.unam.mx/publica/rev/comlawj/cont/6/arc/arc5.htm.

(18)Gershon，R.A..International Deregulation and the Rise of Transnational Media Corporations.

(19)Newspaper-Broadcast Combinations in the Same Community:HowMuch Divestiture for the Sake of Diversity?

(20)Todd Chambers，Herbert H.Howard.The Economics ofMedia Consolidation fromthe Handbook ofMedia Management and Economics.

(21)蔡雯，黄金.规制变革:媒介融合发展的必要前提［J］.国际新闻界，2007(3).

(22)FCCMay Look into Media Deregulation.Weekend All ThingsConsidered［M］.Washington，D.C.，Oct 20，2007:1

(23)Alison Harcourt，Robert G.Picard.Policy，Economic，and Business Challenges of Media Ownership Regulation［J］.Journal of Media BusinessStudies，2009，6(3):1－17.

(24)Cross Media Ownership:An Analysis of Regulations and Practices in Australia，Hong Kong and Singapore Tuen-yu Lau，Katie Look，David Atkin，and Carolyn A.Lin.

(25)Some Chapers fromMedia Economics:Theory and Practice.

(26)Todd Chambers，Herbert H.Howard.The Economics of Media Consolidation fromthe Handbook of Media Management and Economics.

(27)Gary Ozanich，MichaelWirth.Structure and Change:ACommunications Industry Overview.

(28)Deregulation and Market Concentration:An Analysis of Post-1996 Consolidations.

(29)英国国家文化遗产部1995年年度报告(Department of National Heritage Annual Report 1995)，第19～20页，转引自金冠军主编.国际传媒政策新视野［M］.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03.

(30)［英］吉利恩·多伊尔.传媒所有权［M］.陆剑南，译.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5:74.

(31)来自英国通信办公室地方媒介研究(Ofcomlocalmedia research)，2009年4-5月，调查基于509个英国成年消费者。

(32)英国通信办公室媒介所有权管制评论(Media Ownership Rules Reviewby Ofcom)，来自英国通信办公室网站:http://www.ofcom.org.uk.

(33)Alison Harcourt and Robert G.Picard.Policy，Economic，and Business Challenges of Media Ownership Regulation［J］.Journal of Media BusinessStudies，2009，6(3):1-17.

(34)Lau，T.，Look，K.，Atkin，D.，Lin，C..Cross Media Ownership:An Analysis of Regulations and Practices in Australia，Hong Kong and Singapore［C］.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Association Annual Conference.

(35)Cross Media Ownership:An Analysis of Regulations and Practices in Australia.Hong Kong and Singapore Tuen-yu Lau，Katie Look，David Atkin，and Carolyn A.Lin.

(36)Galperin，H.，Bar，F.The Regulation of Interactive TV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European Union［J］.Federal Communications Law Journal，2002—2003(55).

(37)Alison Harcourt and Robert G.Picard.Policy，Economic，and Business Challenges of Media Ownership Regulation［J］.Journal of Media BusinessStudies，2009，6(3):1-17.

(38)Wirth，M..Issues in Media Convergence，from the Handbook of Media Management and Economics，2007.

(39)Alison Harcourt，RobertG.Picard.Policy，Economic，and BusinessChallenges ofMedia Ownership Regulation［J］.Journal of Media BusinessStudies，2009，6(3):1-17.

(40)Feintuck，M..Regulation Media Markets in the Public Interest:Principles beyond Competition.

(41)Corn-Revere，R.，Carveth，R..Economics and Media Regulation［J］.Media Economics:Theory and Practice，2003.

(42)何舟.从喉舌到党营舆论公司:中共党报的演化［J］.中国传媒新论，北京:太平洋世纪出版社，1998.

(43)喻国明.当前中国传媒业发展客观趋势解读［J］.现代传播，2004(2).

(44)张颖.广电总局严管互联网电视，彩电厂家担心遭封杀［EB/OL］.引自网易科技频道，http:// tech.163.com/09/0814/22/5GN9NQDP000915B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