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构生活时间

第二节　重构生活时间

从镜头本身具有的含义和延伸含义可以类推出电视镜头表现时间的双重含义:一方面是镜头本身的时间长度,另一方面是镜头所表现的时间长度。编辑必须将两个时间重合到一起,才可能用来在电视节目中表现时间。编辑过程中的时间和空间是这样的:节目是由若干个时间片段和若干局部空间完成电视屏幕时间和电视屏幕空间塑造的。由此不难看出电视节目里所表现的时间已经不是生活中线性的时间了,电视节目里的空间也不是生活中立体的空间了。不仅如此,电视节目里表现的内容也由生活的“真实”变成为了心理上的“真实感”。因此在时间和空间的使用上,编导者就需要对生活中的时间和空间进行重构。编导者根据叙事要求重新组织和表达时间,重构的过程中可能需要对生活中的时间进行“放大”或“缩小”。

“放大”是指在选取生活中的一些精彩片段时,在前期拍摄过程中,由于发生的事件或者编导者所要讲述的故事是有一定长度的,但为了叙事的需要,编导者将现实中的一个较短的时间在节目中进行适当的延长,即某些局部的时间点根据镜头的需要做适当的分切。虽然分切之后时间最终在节目中仍然是一个流畅的时间感,但表现这些时间点却可能比生活中的时间要长。比如在影视节目中经常看到一个人出门动作被切分成了若干个镜头,这里若干个镜头在前期拍摄中是需要时间的,为了表达的需要,拍摄者对生活中的时间进行了延长。这个“延长”包含两个含义:一是在节目中的“表达”延长了,这是叙事的需要;二是镜头的编辑与在生活中感受的时间是一致的,但由于这个过程是由若干个镜头构成的,因而在拍摄时需要将当时的过程分解成若干个镜头时间被人为延长了。

“缩小”是指将生活中一个比较长的事情发生过程用较少的镜头表现,由于生活中的事件不具备叙事的戏剧冲突,需要将不具有叙事意义的过程省略,最终仅仅以较少的镜头表现,生活中实际发生的时间远远长于镜头拍摄的时间和镜头编辑完成之后所表达的时间。从叙事的意义上来讲,镜头需要将“生活冲突”上升为“戏剧冲突”,这个上升的过程就包含对时间的浓缩、提炼。使生活中的矛盾相对“集中”和“激烈”,它的外在表现就是对时间的缩减或放大,比如用三四个镜头表现一个人从北京到上海这样一个空间转移的过程,这里大量的时间被省略掉了。之所以被省略是因为在这个生活流程中没有矛盾,无法上升到戏剧冲突,因而这个省略是必要的。

一个电视节目无论时间多长都是由若干个镜头构成的,每一个镜头时间和空间都存在着物理意义上的时间和空间以及表达意义上的时间和空间。物理意义上的时间和空间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表达意义上的时间和空间是以人的“意志”为主的。同样一个镜头,用在不同的节目中,不同的观众在观看时可能会获得完全不同的感受。因为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心境、环境,不同的情绪下对同样的时间感受是不一样的。比如生活中某个人在赶路或急着去做某件事情,其对时间的感受就会表现为“时间”流失得很快,但如果这个人是在等待某个人或等着做某事,恐怕很难令人觉得“度过”等待的那个时间段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剧院里看戏的观众,对于演出之间的空当是完全能够接受的,但电视机前的观众哪怕是五秒、八秒这样短暂的等待时间,感觉上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由此可见,心理感受对电视时间和空间是不一样的。电视作品麻烦的恐怕不仅在于人们的感受,更难办的是创作者需要用物理意义上有限的时间表达心理意义上的连续时间。无论一个节目需要多少个镜头,它的叙事一定是建立在一定的时间表达上的,创作者不可能完全照搬生活中的时间,每个镜头的物理时间需要在节目中被转换成一个连续的时间,因为镜头的拍摄将生活中的时间划分成了若干个时间片段。同样的道理,每个镜头的空间也需要经历同样的过程。因此创作者如果建立起电视的时间是由若干个时间片段构成,和若干个局部空间构成的思考方式,对于前期拍摄和后期制作中时间和空间的建立是很有帮助的。也就是说在前期拍摄中,创作者如果意识到了叙事中的时间和空间,就为后期创作做了较好的铺垫,打下了较好的基础。

理解了生活时间与电视时间的差异,编辑对于时间的省略还需要做到的是:省略的部分如何让观众感觉不到,或节目的内容在用这些物理时间表达时如何做到时间的无缝连接?让生活中线性时间能够在屏幕中也成为一个流畅的“线性”时间,让生活中整体的空间在屏幕中也能够形成一个完整的空间。

电视节目中的镜头是以不同的景别和不同的拍摄技巧呈现出来的,镜头分解与镜头的时间和空间有没有关系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从镜头的表现来说,镜头的景别和拍摄技巧只能说是镜头分解的表象特征,镜头是以不同的景别和不同的拍摄技巧呈现出来的,但同样不难发现, “镜头分解”过程中除了镜头的这些表象特征之外,每个镜头还包含着一定的时间和空间,不同景别和拍摄技巧镜头的组接,实际上也是对时间和空间的组接。所以时间是否连贯,空间是否连续直接影响到叙事的流畅。从叙事和表达的角度来看,这种时间和空间能够更直接地体现叙事的矛盾关系,镜头分解过程中如果能够从时间和空间的角度考虑,要比只从景别和拍摄技巧考虑复杂一些,至少此时节目镜头构成是在考虑了时空关系之后的思考,而不是单从景别和拍摄技巧考虑的。如果只考虑景别的构成和拍摄技巧,只是从单个镜头的表达思考镜头的表现,镜头与镜头之间的关系被忽视了,也就无所谓时空关系了。镜头是否能够建立起连续的叙事关系,则只能仰仗运气了。这种思考方式缺少了一个编辑应该具备的“前期拍摄中的后期编辑意识”,如果从时间和空间的角度去考虑的话不仅要思考镜头的构成,还需要考虑到镜头与镜头之间的衔接。这种思考方式是以组为单元思考的,这也和编辑的基本规律镜头成组的原则相吻合。

基于以上分析,可以这样来理解镜头分解:镜头分解是镜头拍摄过程中对时间和空间的切分,也正是基于此,使得其对时空的省略、放大和重构成为了可能。

表现时间的几种方式:

1.压缩时间

压缩时间可能是电影或电视中表现时间最常用的方法。由于电视节目大多数时候只能选择生活中的某个片段,这个片段与生活中时间又不是完全相等的时间片段,所以需要把大量的与叙事无关的时间压缩。用几分钟或几十分钟来表现几个小时、几天、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事情是影视中常有的事情,中间大量的时间被创作者压缩、省略掉了。编辑的时候选择那些与表达主题相关时间段里的内容,舍弃掉那些与主体无关但在生活时间流程中存在的时间段,将这些生活中的时间片段连贯起来,形成连贯的感觉。从完整的节目看,专题片、故事片、纪录片甚至广告都带有时间的压缩。

编辑将与叙事无关的时间压缩,从生活时间里截取两个点,让这两个点之间的时间反映表达时间。此时编辑面临两个时间:

(1)一个是镜头本身的时间长度,这个长度与生活中的时间是相等的。也就是说,镜头记录下来的单个镜头时间与生活中的时间是相等的。编辑要确定这个镜头的长度,决定这个镜头在节目里的时间长短。一个镜头的长度决定以后,也就意味着这个镜头所表现内容的时间流程确立。这是每个镜头的物理时间,也是编辑得以完成叙事或表达的载体,同时这个时间从物理意义上也是编辑不可改变的。

(2)另一个是节目表现时间,编辑用与生活时间相等的镜头组接,形成另外一个表达时间。镜头与镜头之间的时间被省略了,所以需要再造一个连续时间,从而使被省略了的时间让观众感受不到,形成一个依然连续的时间感,这种时间是一种被设计出来的感受时间。被编辑省略的时间,一方面是编辑利用镜头之间的衔接弥补了这个时间空白,另外一方面则是观众的想象和联想填补了时间空白。这个时间需要编辑和观众双方来完成一种感受到的时间。

2.延伸时间

电视节目中延伸时间的表现手法,通常是运用编辑手段将生活中发生在一个较短时间内的事件,通过镜头切分和叙事的方式,将这个生活中较短的时间得以在屏幕上延长,获得某种效果,这里可能是由于叙事的要求,也可能是由于情绪的要求,以达到一种编辑的目的。电影《变脸》的开始部分无论是孩子玩耍慢动作部分,还是子弹迎面而来的那个瞬间,都是导演将生活中的时间进行了有效的技术延伸。

这种延伸是一种编辑手段,是为了某个刻意的目的而去做的,在情节中大多数时候需要铺垫,否则就意义不大,观众也不一定能够明白。

3.与生活时间相等

镜头编辑中与生活时间相等包含两种意思:第一是指单个镜头都对应于生活中的某个时间片段,第二是指在编辑处理时,镜头表现时间与生活时间基本相等,这类情形出现在一些比较特殊的情形下,尤其是被称之为点状时间的情形,电视时间与生活时间是相等的。比如,发令枪响和运动员起跑,虽然可能在进行镜头编辑时有镜头切换,但由于生活中的这个时间极其短暂,被省略的可能性不大,其他还有诸如猎人打猎,火箭发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