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出与凸显

在格赖斯看来，成功的交际在于听话者能够很好地识别说话者的交际意图。正如Nuyts(2000)所描述的那样，“意图是一个内在的使主体产生某种行为的因素”，听话者只能通过推理来获得说话者的意图。“意图”无疑是当今语用学研究的重点，也是最难以描述的领域。在本书中，意图不仅包括传统的交际意图还包括一种偶发性意图，称之为“双意图(co－intention)”(详情见7．3． 2)。那么输出就是基于“双意图”上面的言语产出。

研究听话者怎样通过推理来获知说话者的意图无疑是理解语言交际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主要包括两种范式: 一种是认知哲学的，另外一种是社会文化互动的。前者将意图看作是一种存在于说话者思维中的“先设”并支配整个交际过程，后者将意图当作一种“后设”(postfactum)，是在会话的意义动态建构过程中形成的(Kesckesand Mey2008)。就“话语输出”中的意图而言，我们采用双意图原则。意图和交际是紧密相连的并贯穿其中的，预设性意图起到引导会话作用，涌现性意图则体现了会话中的偶发性和构建性。

另外，如上所述，“凸显”是一种人类大脑基本的思维方式，在话语输出过程中也起十分重要的作用。意图机制和凸显机制共同起作用，支配整个话语输出的内容和过程。当说话者具有意图进行交际时，他/她所要完成的工作就是搜寻合适的语言形式将其意欲表达的思想传递给听话者。然而，概念和语形并没有一一对应的关系”(Jackendoff2002a)，即一个概念可以对应多个语形，反之亦然。因此话语输出会有不同语形选择，因为某些语形对于特定的说话者来说是熟知而习惯，具有高“凸显度”。如要表达“red”这个概念，他/她也许可以联想到很多关联词汇如“ruddy”，“carmine”，“cherry”，“crimson”，“scarlet”等，采用哪个词汇来表达则跟凸显度有关，当然还跟语境有关。另外，职业性人群往往趋向使用行业内术语来表达，如“check”一词对于棋类爱好者来说其凸显义为“将军(动词)”，而对于从事会计工作的人来说其凸显义为“支票”。又如一个刚到美国的中国留学生(Cs)和他的美国同学(As)的对话:

例(2) Cs: —You know what! I just saw a cute bird in our campus with sharp eyes，piercing claws，red plume，long tail．．．I know its Chinese name，the English name maybe sparrow， swallowor．．．

As: —That should be a north cardinal．

中国学生清楚自己要表达的概念，但苦于找不到适切的词汇形式来表达，因此他在自己的大脑词库中选择了他认为和该概念最关联的、熟悉的词汇。可见，凸显是一种基本思维模式，是人类思维经济化的选择，由于人们的个人生活经历不尽相同，其概念所对应的凸显的语言形式也会有所差异。综上所述，我们将话语输出归纳为下图模式(图8－1)。

总之，话语输出是一个从意图到语音的过程，其中说话者所要表达的意义通过激活其个体知识集中的共有部分和自我部分，并在凸显机制的作用下产生呈等级凸显的语言表达形式，而最终的话语输出是在平行运作的语境机制的过滤下形成的。

图8－1 话语输出模式

[1] C．F． Keysar．2008． Egocentic processes in communication and miscommunication． Intention，common ground and the egocentric speaker－hearer． Edited by Istvan Keckskes and Jacob Mey． Berlin/New York: Moutonde Gruyter: 278

[2] 在这种电视游戏中，一人(往往是外国人或者五音不全者)带上耳机随耳机中的歌曲而哼出旋律，嘉宾要求根据该哼唱者所唱的旋律猜测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