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优美人杰地灵

答谢中书书

陶弘景

【作家作品简介】

陶弘景（456—536），字通明，丹阳秣陵（今江苏省江宁县）人。南朝齐、梁间思想家、文学家。宋末，曾为诸王侍读，梁时隐于句曲山，自号华阳陶隐居。梁武帝时“国家每有吉凶征讨大事”，常去征询他的意见，时人称之为“山中宰相”。好读书，喜道术，爱山水。有《陶隐居集》。《答谢中书书》是陶弘景写给梁中书鸿胪谢徵（或作微）的一封信。信中描绘山水，清丽自然，是魏晋南北朝山水小品名篇。

山川之美，古来共谈。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两岸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俱备。晓雾将歇^［1］，猿鸟乱鸣；夕日欲颓^［2］，沉鳞竞跃^［3］，实是欲界之仙都^［4］。自康乐以来^［5］，未复有能与其奇者^［6］。

【注释】

［1］歇：消散。

［2］颓：坠落。

［3］沉鳞：潜游水中的鱼。鳞，借指鱼。

［4］欲界：佛教的三界之一，是没有摆脱世俗的七情六欲的众生所处境界，这里指人间。三界为欲界、色界和无色界。仙都：仙人居住的地方。欲界之仙都，即人间仙境之意。

［5］康乐：南朝著名山水诗人谢灵运。他继承祖父的爵位，被封为康乐公，生平喜游山玩水。

［6］与：参与，即投身其中的意思。这句连上句是说，自从谢灵运以后就再也没有能欣赏这奇妙山水的人了。

【阅读提示】

《答谢中书书》描写了江南山水秀美而富有生机的自然景观，表达了作者沉醉山水的愉悦之情和与古今知音共赏美景的得意之感。南北朝时，因政局动荡，矛盾尖锐，不少文人往往遁迹山林，从自然美中寻求精神上的解脱。因而他们在书信中常常描山写水，表明自己的志趣。这类作品具有相当的美学价值和较高的鉴赏意义。

首先，本篇文笔隽洁，意境优美。作家抓住高峰、溪流、石壁、林竹、日光、猿鸟、游鱼等景物，稍加点染，勾勒成画，展现出“山川之美”的具体画面。充满了山水相映之美，色彩配合之美，晨昏变化之美和动静相衬之美。清丽自然之中，自有一股浑然天趣，表现出“欲界之仙都”的意境，以及自己身居其中的欢乐、愉悦与悠然自在之情。

其次，结构缜密，层次井然。全文分三部分。“山川之美，古来共谈”总领全文，以感慨始。中间部分则具体描绘山川之美。结尾用“自康乐以来，未复有能与其奇者”收束全篇，以感慨终。首尾呼应，议叙结合，使文章主体部分更为鲜明突出。文中的写景部分，先仰视“高峰入云”，再俯瞰“清流见底”，复平看“两岸石壁”、“青林翠竹”，最后又分“晓”与“夕”两层来写，一句一景，一景一意，经纬分明，脉络贯通。

另外，语言生动，言简意赅。无一句之虚，无一字之冗。“高峰”、“清流”给人以初感印象，“入云”、“见底”给人以实感具象。“五色交辉”、“猿鸟乱鸣”、“沉鳞竞跃”等句中“交”“乱”、“竞”几个副词的运用，让颜色、声音、动作的状态更加传神。本文以四言为主，整饬和谐，最后以长句抒写感叹，余韵悠然。

（孙登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