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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式成因及认知解释

时间:2022-04-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三节 构式成因及认知解释Goldberg的构式语法理论有两重性:一方面她强调构式的“形式和意义的某些方面不能从C的构成成分或其他先前已有的构式中得到完全预测”;另一方面她也明确指出构式具有理据的可探索性。这一用法跟普通话及大部分方言的表具体趋向的“起来”用法一致。这种语言形式不仅在汉语方言中广泛存在,近代汉语中也是较为普遍的一种动补结构形式。

第三节 构式成因及认知解释

Goldberg的构式语法理论有两重性:一方面她强调构式(C)的“形式(Fi)和意义(Si)的某些方面不能从C的构成成分或其他先前已有的构式中得到完全预测”;另一方面她也明确指出构式具有理据的可探索性(2007[1995]:004、065、068)。Lakoff(1987)为语法中的“理据性”这一术语提供了一个准确的定义:“如果一个构式的结构是从语言中的其他构式承继的,则该构式的存在具有理据性。”在此基础上,Lakoff提出了一条“最大理据性原则”:“如果构式A和构式B在句法上有联系,那么当构式A和构式B在语义上也存在一定程度的联系时,构式A系统的存在是有理据的。”(转引自吴为善、夏芳芳2011)

一、宁波话里“V带起来”与“V起来”

引言里已指出,宁波话与舟山话里都存有动后趋向补语“起来”,其义项分布、用法与普通话及大部分方言的相似。进一步考察发现,宁波话里“V+带+起来”并不仅仅表达先行体貌义,它也可表达物理空间上的具体趋向位移。如“坐带起来”,“立带起来”。这一用法跟普通话及大部分方言的表具体趋向的“起来”用法一致。其中的“带”就是前文提到的宁波话里“放在动词与补语之间,使动补结构不甚严密,表达婉转语气”的用法。

所以宁波话里表达具体位移义时,可以用“起来”,也可以用“带起来”。就构式的原型性来说,“V+带+起来”表示的显然是空间义,那么一个合理的推断构式原型当为“V(位移动词)+带+起来”。

二、“V(位移动词)+带起来”的将来时特征

细观构式原型“V(位移动词)+带+起来”,我们发现,尽管其中的“带”起到的是补语标记作用,然而,宁波人在运用“V(位移动词)+带+起来”和“V(位移动词)+起来”时还是有所差别的。

“V(位移动词)+带+起来”强调的这一“位移动作”尚未实现、发生,凸显其将来时特征,这一位移动作即将发生。若这一“位移动作”已然发生,那么不会用“V+带+起来”构式而会用“V起来”。

(41)侬坐带起来。(还躺在床上,未坐起。)

(42)呕渠立带起来。(还坐着,未站立。)

(43)A:渠拉爬起来了哦?他们起床了吗?

   B:姐姐爬起来礌,(起床动作已发生)妹妹还呒没爬起来。

   A:呕渠爬带起来。

例句可见,“V(位移)+带+起来”在使用时始终凸显其动作尚未实现的将来时特性,与“V(位移)起来”在适用语境上泾渭分明。这为表先行体貌义的“V+带+起来”构式提供了一定时体背景。

三、“V+带+补语”里“带”状态补语标记的用法

前文指出,宁波话和舟山话里作为连接补语的标记词“带”,在结果补语和趋向补语之前,表达委婉语气的作用,属于可加可不加范围,非强制性成分。不过根据我们自身语感,在动作动词与结果补语或者趋向补语之间加上“带”,在语义上更倾向表达某一动作完成/实现后所形成的某种状态。因此,若动补结构后还跟有其他动词时,更倾向于在动补结构中间加上“带”,使前一动作倾向表述后一动作发生的状态,并使前后动作在发生时间上有个先后次序安排。

(44)衣裳撩带起,像啥样子。

(45)门别带牢,乃则这下子走勿进嘞。

(46)侬人难看伐,介多东西驮带来做啥干嘛

(47)三十年夜团团圆圆坐带拢喫年夜饭

例(44)里“衣服撩起”这一动作,“带”可加可不加,不过当地人语感上觉得加“带”后更凸显“衣服撩起”这一状态,从而为下文的“像啥样子”的评价提供了很好的例证。而例(46)(47)都是存在两个动作,“驮”与“做”、“坐”与“喫”。这时的“带”,宁波、舟山人在日常会话里通常不会省略。它的作用近似于状态补语标记,放在第一个动词之后充作后一个动作的修饰成分。在时间轴上又有标志动作先后次序,类似于“先”的用法。例(46)先有“驮来”这一动作才会有“做啥”的问话,例(47)先“坐拢”后开始“喫年夜饭”。

综上,置于动词与结果/趋向补语之间的“带”在后附其他动作时,近似于状态补语标记的用法,强调、凸显表述动作次序的先时体特征。

四、“V+X+趋向补语”的方言与历时考察

类似于“V+带+起来”这种在动词与趋向补语中间插入其他成分“X”的结构在南方很多方言里都有。这一现象受到了不少学者的关注。在湖南新化,动词和趋向动词之间就可以插入几种不同的助词,如“倒”、“咖”等。这些助词往往与表示动作实现、达成的动相补语或体标记同形(柯理思、刘淑学2001)。

这种语言形式不仅在汉语方言中广泛存在,近代汉语中也是较为普遍的一种动补结构形式。李来兴(2010)曾考察“宋元话本小说中有不少这类用例。‘动词+将+趋向成分(来,下来,起来)’等,到了明代更是兴盛时期。只是随着‘了’的兴起,趋向补语‘来’、‘去’的虚化,‘将’在部分句中可有可无。该语法现象在清代逐渐衰落,到现代已基本消亡,只在某些方言中还有使用”。对于这一语言现象,不少学者都加以关注并做过分析。

限于各地方言相关历时资料的匮乏,我们无法厘清宁波话里“V+带+起来”的语法化轨迹。现有的近代吴语文学作品《九尾龟》、《海上花列传》、《岳飞》及《三言》等中没有发现宁波话里这类“V+带+起来”的用法。不过在上述作品里[动词+将+起来]、[动词+得+起来]这样的例句还是比较普遍的。

(48)金汉良已经来了,坐在小宝房中,娘姨把小宝叫将起来。 (《九尾龟》第14回)

(49)依我看来,这件事儿闹将起来,非但你没有什么好处,反是闹得通国皆知, (《九尾龟》第78回)

(50)随便啥衣裳哉,头面哉,才要自家撑得起来。 (《海上花列传》第10回)

同样,这几部作品里的“动词+将+起来”、“动词+得+起来”结构里的“得”、“将”与完成体标记“了”同形,且在这几部作品里也存有不少“动词+了+起来”的用法。正如前人研究所得,当时这两种用法处于并存状态。但是这些作品里“将”和“得”所在的动趋结构并未发现如宁波话里这种表先行体貌义的“V+带+起来”用法。

不过,刘丹青(1997)指出苏州话的趋向补语在紧接动词之后的位置用“得来”、“得去”而不用单纯的“来”、“去”。如:

(51)汤先端得来。(汤先端来。) (命令句)

苏州话这一用法及其适用的句法环境(命令句)与宁波话里“V+带+起来”构式有异曲同工之处。由此,结合近代吴语作品里的相关语料,我们可以假设:“V+带+起来”这种用法应该是近代汉语语法形式的遗留。至少,近代汉语里普遍存在的“动词+将/得/着+补语”的结构给其提供了句法结构形式。

五、构式的虚化

前文提过,构式原型“V(位移动词)+带+起来”表达空间位移义,该构式成型后逐渐产生变异,V被其他动词所替换,不再表达具体空间位移,进而导致“V+带+起来”意义的虚化。

我们推测,由于构式原型“V(位移)+带+起来”在表述上的将来时特性,以及置于结果/趋向补语之前的“带”后附其他动作时,近似于状态补语标记的用法,凸显表述动作次序的先时体特征这些构式特性,使得最初进入该虚化构式的动词应该是[+状态持续]的动作动词,凸显某动作状态先持续,出现的句法环境一般为有前后分句,表达多项动作或事件的句子。如:

(52)衣裳撩带起来烧下饭

(53)侬搭迭根鱼囥带起来,明朝喫。

“V起来”能表达起始义的用法使“V+带+起来”构式里动词进一步扩大化,[+动作持续]的动词也能进入其中。由此,“V+带+起来”构式义进一步虚化,更加凸显其先时将来时的特性。

(54)倷听带起来!

(55)阿拉做带起来!

这里,“V+带+起来”构式更加凸显动作的先行实现并持续的构式义。近代汉语里相关的同形结构的存在(譬如苏州话里命令句必须用“得”再跟趋向补语“来、去”的用法),给这一构式的意义及表述形式(祈使句)的最终形成赋予了其相关的句法结构基础。

六、“V+带+起来”构式的虚化与承继

综上所述,我们得出了“V+带+起来”构式的承继关系:

A:V(表位移)+带+起来(凸显“将来时”)

B:V(表状态持续)+带+起来(凸显“先时”)

C:V(表动作持续)+带+起来(凸显“先时将来时”)

三个构式的承继主要依赖于相关认知域的隐喻映射。它们主要是运动路径的隐喻投射,由空间投射到时间。时间运动的单向线性模式与空间运动路径的定向性相似,这是产生隐喻投射的认知基础。

这里,与“V起来”表结果义的终点隐喻不同,从A式到C式,从位移义到先行实现义,始终凸显路径的起点。起点蕴涵开始,起始在时间意义上具有将来特征,使其凸显“将来时”特征有了认知基础。而“带”特殊的表达动作先后次序的用法,赋予了“V+带+起来”先时将来时的时体表达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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