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中的主语“隐去”现象

5.1.2　汉语中的主语“隐去”现象

对汉语中主语“隐去”现象的关注的主要有王力（2002）、高名凯（1986）、丁任（1993/1996）、刘宓庆（1991，2006）、连淑能（1993）和周志培（2002）等学者。王力（2002：123）指出，“主语并非中国语法所需求，故凡主语显然可知的时候，以不用为常。”这里所论及的主语“隐去”问题，即是本书所关注的隐性主语现象，在汉英翻译中往往会转换为英语的显性主语。如下例中括号内的主语成分：

（1）a.这女人的漂亮丈夫，在旁顾而乐之，因为几天来，（他）香烟、啤酒、柠檬水沾光了不少。

　　 b.The womans handsome husband，who was stand－ing nearby，watched with pleasure，since for the last few days he had been enjoying the large quan－tities of cigarettes，beer，and lemonade that had been coming his way.

（2）a.鸿渐道：“我今年反正是倒霉年，（我）准备到处碰钉子的。”

　　 b.Hung－chien said，“This is my unlucky year in any case.Im prepared to be disappointed wherever Igo.”

（3）a.今天一来就是四个教授，（这让）军容大震，（他）向部里上报也体面些。

　　 b.Having four professors arrive all at once was a real boost to his morale，and it would look a little bet－ter when he wrote a report to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钱锺书著《围城》，Jeanne Kelly ＆ Nathan K.Mao译）

王力（2002：123）将汉语中的主语“隐去”归纳为三种情形：①本句同上句主语相同，如例（1a）中被省略的“他”与前一分句的主语“这女人的漂亮丈夫”相同；②主语“我”或“你”可由语境暗示，如例（2a）中省略的“我”；③主语是说话人及对话人双方所能会意的一件事，如例（3a）中的“这”即“今天一来就是四个教授”这件事。根据以上三个来自平行语料库的实例可以看出，汉语中隐去的主语在翻译成英语时往往都会发生明示或添加现象。高名凯（1986：396）在讨论汉语省略句时指出，通常一个句子都会有一个主语和一个谓语，有时候可以根据语境加以省略，但大多数情况下被省略的往往是主语部分，而非谓语部分，“因为语言必须有所谓，省略了谓语，就不成其为语言”。丁任（1993/1996：390－391）就英汉主语的差别指出，一般情况下主语对于英语是不可或缺的，但汉语中却存在多种形式的无主语句，也不需要形式主语，如“下雨了”。刘宓庆（2006：84）指出，在汉语句法结构中主语并不具有不可或缺性，在表现形式上较为模糊。大多数西方语言中对主语的判断比较容易，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各种用于表现语法和逻辑关系的形式手段，如屈折变化、功能词等，相对比较丰富，而汉语正是由于某些形式手段的缺乏，如屈折变化等，为语法分析造成了困难。连淑能（1993：84）指出，汉语中人称可以不言而喻时常常隐含或省略人称。周志培（2002：279）指出，“在汉语中主语并非必要成分，在大量的句子中没有主语，可能是省略、隐含或者说不出。在说不出主语时，也没有像英语中那样用一个形式主语来代替”。可见，人称代词在汉语中的应用在许多情况下是属于非强制性的，即可用可不用，常常以不用为常例，这一点在口语中表现尤为突出。

关于人称代词主语，秦裕祥（2002：217）指出，实际主语是谓语陈述的真正对象，有时隐含于前句中的事实或动作，英、汉语中都存在这种实际主语，但英语中这种隐含的主语必须由代词（包括人称、指示、关系代词）标示出来，而在汉语中有无代词指代都可以，有代词可使语义更为清楚并起到强调作用。

根据以上论述，汉语中的主语隐去总的来说可分为无主语句和省略主语句两大类：

（1）无主语句

　　 a.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吕叔湘1999：22）

　　 b.失去了健康，才知道健康的可贵。（同上：8）

（2）省略主语句

　　 a.—给了他没有？—给了。（同上：21）

b.她有一个儿子，去年上的大学。（同上：8）

无主语句的特点在于，句子表层没有明确的主语成分，对缺失主语的补足比较难以做到，或者可以以多种主语形式来补足，如例

（1a）和（1b）中若要补上主语，可以有“一个人”、“你”和“我们”等。省略主语句中的隐含主语通常可以根据交际场景或上下文加以判断，如例（2a）中所省略的主语“你”、“我”谈话双方无需直接说出，例（2b）中后一分句中的隐含主语“他”可以根据前一分句加以确定。